雲釋天的時間很緊迫,京城裡還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太后這座大山,已經快到壓到了他身上,但就因爲納蘭蔻的一句話,他寧願耽誤這一日,也要陪着她去一趟大相國寺。
這一趟把納蘭蔻呆在身邊,一是擔心她的安全,二是也想呆着她出來走走,但這次的路程太趕,昨日又累着她與自己一夜未眠,雲釋天心裡很愧疚。
自己是大靖國的君王,不能爲了兒女私情,而把國家大事放在一邊,納蘭蔻要的自由,自己這一生,怕是都給不了了……
到達大相國寺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天階之上依舊還有香客在往上爬着,看着這段天階,雲釋天與納蘭蔻說起了一段故事。
一段人盡皆知的故事,過完了這個故事,雲釋天嘆了一句:“若不是一個情字,兄弟一場,怎會這般。”
這段人盡皆知的故事背後,還有一段故事,納蘭蔻聽完了雲釋天的話,一臉的驚訝,爲什麼沒人會知道,大相國寺的那一代主持,姓雲。
姓雲,國姓,是開國聖上的弟弟,爲了一個女子,兄弟反目,年過幾十載,他幡然醒悟,削髮出家,而開國聖上爲了表達自己對他的愧疚,留下了一道聖旨。
這道天階,是那名主持在世的時候修葺而成,世人都以爲是大師爲了告誡人們不要半途而廢而建了這麼一道天階,卻都不知道這段天階建成的來由。
因爲那個主持,是在一座橋上相遇,然後相知,相戀,最後變成了路人。
原來得道的高僧,也會被愛情所困擾。納蘭蔻一邊爬着天階,一邊聯想着那段往事,腦子裡已經浮現了一段悽美的故事。
不管他們當年有着怎樣的恩怨,兄弟二人,最後也是一笑泯恩仇,而自己與雲軒澈的那段孽緣,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釋懷,自己對衛胄的情,什麼時候才能放下……
“爬了這段天階,看到了山頂的風光,纔會覺得自己的堅持是值得的。”站在寺門外,聽着紅鐘聲,雲釋天深吸了一口清新而帶着一點檀香的空氣,邁步走進了大相國寺。
大相國寺,有一段不爲人知的隱秘,開國聖上一生,也未踏進這裡一步,沒人知道他與當時的主持是兄弟,只知道他們的關係不尋常。更沒人知道一個當時的英雄與當時的得道高僧之間,曾經爲了一個紅顏,反目成仇。
這是一段不可追憶的過往。
大相國寺的香火依舊鼎盛,但納蘭蔻要找的人,已經不在了,但那個叫然空得沙彌,還依舊在茅屋外掃着落葉,雖然秋天的落葉,怎麼也掃不乾淨。
見到納蘭蔻的時候,然空交給了她一封信,讓她出了大相國寺的時候再拆開。
這是了難大師臨死時寫好的信,他好像知道納蘭蔻會再來一趟,寫好了之後就交給瞭然空,然後閉目辭世。
納蘭蔻的事了了,雲釋天卻還要見一個人,大相國寺的現任主持。
爲的,就是那段不可追憶的往事,開國聖上去世之前,苦苦念着當時大相國寺主持大師的名字離去。帶着時隔百年的恩怨,他看去看看那位曾姓雲的大師的住處。
主持已有八十高齡,他很熱心的將兩人帶到了一處偏僻的老屋子,然後與雲釋天解說着當時那位大師的情況。
主持來大相國寺之時,那位大師已是百年,主持當時有幸成了大師的茶水沙彌,在他身側陪伴了一年。
“這是師傅當時的字畫已經所抄寫的經書。”看雲釋天多看了書桌几眼,主持一邊替雲釋天解說着一邊走到了書桌旁,用自己的袈裟拂去了桌面上得灰塵。
當年的往事,他還記憶猶新,師傅是大相國寺的主持,因爲與開國聖上的關係,替大相國寺贏得了空前盛名,可以說沒有他,就沒有大相國寺的今日。他更記得師傅臨死前,是嘆着氣閉上了眼。
當年他也不過是八歲的小童,對這些事並不瞭解,他只記得有師兄說,師傅是因爲一個遺憾。
“這幅畫……”牆壁之上,掛着一幅美人圖。
美人如玉,俏立橋頭。
“這是師傅當年最喜歡的一幅畫,所有一直留着。”主持雙手合十,朝着畫上的女子微微躬身,就如當年他拜見師傅一般。
睹物思人,他已經好久不進這個屋子了,除了偶爾有人進來打掃,這裡幾乎不會有人進來,所以這裡的東西,都保持着當年師傅辭世時的原貌。
當年的那段秘密,雲釋天因爲他的身份知道一二,一眼看到畫上的橋,他就明白了這個女子是何人,當年讓兄弟反目的女子,竟是這般的美麗。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京吧。”
看了兩眼,雲釋天果斷的轉身,他只是想來看看,這個出家的親人,過着怎樣的生活。大師到死,都沒有忘了那個女子,但他學會了如何把牽掛的人放在心裡,而自己呢,何時才能做到與大師這般……
回京的路,他們走得很快,也許是因爲心事重重,這一路雲釋天都沒有說話。而納蘭蔻在出了大相國寺後,心思也一直放在了那封信上,因爲趕路,她還沒有拆開信看看裡面的內容,上次了難大師給了自己一個月字,這次,他又給了自己什麼……
黃昏下,烈馬馳騁,進京的官道比別的官道都要熱鬧,看着遠處那顆已經落了一地枯葉的梧桐,納蘭蔻笑了笑,加快了速度跟上了雲釋天。
很多人,都有過銘心刻骨的愛,這些人最終,有的白頭到老,有的天地兩隔,有的抱憾終身,在聽了雲釋天的那段話再爬了一次天階後,納蘭蔻對自己與雲軒澈的那段孽緣,有了新的認識。
感情是水中花,自己合併執念。當初他是傷害了自己,現在自己悉數報之,那麼與他之間,就再也沒有恩怨了……
趕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滿天繁星。
宮中的人,大多還沒有睡下,雲釋天回來之後,第一時間就是去了一趟丞相府。
新的丞相府在離將軍府不遠之處,看着順道,納蘭蔻也回了將軍府一趟。
開門的依舊是老管家,納蘭蔻笑着將馬繮繩交給了他,側身走進了將軍府,關上了大門。
這纔是她真正的家。
納蘭青捷還未睡下,納蘭蔻的那件案子,他剛剛接到了一個消息,太后的人在昨天,與一個神秘人接頭了。
據他的推測,這個神秘人,很可能就是拜日堂與太后之間的聯繫人。
而納蘭蔻帶來的消息,更讓他證實了這一點,那幾個黑衣人,應該就是已經銷聲匿跡的拜日堂殺手。
還有一個好消息,青兒的婚事,在半個月之後舉行。
這是納蘭青捷與寧家家主談了一個上午才談好的結果,現在寧家已經在張羅着喜事那天的所需,大宴賓客肯定是要的,以寧家的人脈,還指不定要請多少人。
“明日帶着青兒,回將軍府一趟吧,這裡好歹是她的家。”
納蘭青捷捋着鬍子,將信收進了懷中。
在回到自己的屋子後,納蘭蔻打開了那封信。
信上只有幾行字,但這次,納蘭蔻似乎明白了了難大師的意思。
凡是皆有因,爾臨今世,已是逆天,時光冉冉,何須介懷當年。
念着紙上的話,納蘭蔻呆了半響,將信鄭重的摺好,放到了懷中。
何須介懷當年,了難大師果然是洞察世事的得道高人。
既然是逆天重生,那就好好活着,不要在耽誤光陰了……站在花窗旁,納蘭蔻看着天邊月,心裡前所未有的明朗。
若是有情,那就不要在藏在心中,衛胄,也許再過不久,我就會去找你了……
雲釋天去丞相府去可很久,納蘭青捷看納蘭蔻屋子裡的燈光還亮着,就讓她先歇下了。
這裡雖然是納蘭蔻的家,但前世今世她都很少在這裡住着,今天到這裡,也是順路,心中格外明朗的納蘭蔻把納蘭青捷勸着睡下後,就熄滅了自己屋子裡的燈光,一宿未眠的她,和衣就睡下了。
而剛剛與立慶笙談了太后的事匆匆趕到將軍府的雲釋天,也未吵醒納蘭蔻,就交代了老管家幾句回了宮。
翌日的清晨,納蘭蔻懶懶醒來。
昨晚看了了難大師的信想明白了許多的她,心情格外的好。
問起雲釋天,老管家與她說了昨晚的事,聽着老管家說起當時雲釋天交代給他的話,納蘭蔻笑了。
原來雲釋天,也知道自己這麼多的小習慣,但這些小習慣,說給老管家聽又有什麼用呢……
吃過了早飯之後,納蘭蔻就坐上了轎子回了宮,青兒這兩天一直呆在子衿宮,並沒有去忙着她的終生大事。按着她的說法是:“離開了我,這子衿宮還不亂套了。”
“喲喲喲,這話聽着…………”納蘭蔻笑着與她打起了哈哈帶着她去了一趟微塵宮。
之後與雲釋天請了道旨,兩人便離開了皇宮。
帶着青兒回到了將軍府,納蘭青捷請來了寧爲才,雖說大靖國有着爲成婚新郎新娘不可見面的風俗,但在納蘭青捷眼裡,那都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