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宮外大臣一陣躁動,一位大臣體力不支,又暈了過去,立刻就有幾名公公把昏迷的大臣擡走。
御醫院裡,御醫們叫苦連天,這兩天被送來的大臣,讓他們忙着快要喘不過氣來了,熬藥的人手已經不夠,御醫院院長已經像別的地方借了些人手過來,也不知什麼時候這事才能過去,御醫們都掐着指頭在算,心裡祈禱着千萬別一干就是一半個月,那御醫院裡這些老骨頭可就真只能一封請辭書,告老還鄉了。
甘泉宮裡,李大學士已走,雲軒澈替代了他的位置,與雲釋天開始了新一盤棋。
“皇上,李美人一案,你可以拖多久?”當下無人,雲軒澈也就沒了那麼多俗套,聲音也直接了一些。
“二弟,我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只能熬到明天,明天過後……”雲釋天手夾黑子,咯的一聲放到了白玉棋盤的白子中間。
白子呈包圍之勢,黑子有守有進,雲軒澈似乎與李大學士一樣,不打算雲釋天一局半子,現在的棋,就是他們在表明這事上的態度。
“三天,是刑部三審的期限,過了這三天,我也扛不住丞相太尉他們的要挾。”雲釋天自嘲的一笑,手中的白子穩當的落到了棋盤上。
“那三天後呢?”雲軒澈落下一子,他答應過衛胄,要照顧納蘭蔻,這件事,他總要幫幫的,只是他的力道不夠,除了能穩住母后不干涉此事,他已經做不了別的什麼。
昨日,他去了丞相府與太尉府。
丞相不知怎麼,賣了他一個面子,答應可以在這事上放鬆一點,留下命可以,但納蘭蔻決不能再當蔻妃,在那宮裡,沒了地位,一個女子還能如何,難道還能出宮,做回她的將軍?
丞相這招,也是毒辣,也算是賣了雲軒澈一個面子。而太尉,卻更毒辣,他的要求,是雲軒澈替他在太后那裡爭取到安州的的內庫權限。
安州,是大靖國出了京都外最爲富庶的地方,太尉此舉,卻是給雲軒澈出了個難題。再三商談下,太尉才退了一步,只要雲軒澈幫他拿到安州的水運漕司的官職,而納蘭蔻,也由丞相給出的削妃籍變爲打入冷宮。
安州有條運河,是南北商賈來往的主要途徑,每年運河的受益頗豐,是大靖國的經濟命脈之一,而這條命脈,一直掌握在太后手中。水運漕司這個位置,幾位微妙,說官職,不過是四品,但其重要性卻沒人會忽略,更重要的是,這是個肥差,每年運河的受益都會經水運漕司的手上報朝廷,這樣的肥差,不知道紅了多少人的眼,擠破了多少大臣的腦袋。
血淋淋赤裸裸的政治交易,全都壓到了一名女子身上,雲軒澈無奈地接受了太尉的提議,今日他進宮,便是來告知雲釋天此事。
“丞相、太尉同意鬆手,只是,納蘭蔻必須削妃籍,打入冷宮,而太尉,他要安州水運漕司的位置。”
他忙活了一天的成果,被他簡單的總結在幾句話中,這是等待納蘭蔻的命運,也是皇上必須要接受的選擇。
而他雲軒澈,不但是欠了丞相一個人情,更要在太后面前好好盡幾天的孝心,拿到水運漕司的位置。
太后也不是吃素的,他要拿到這個位置,必然要拿出交換的條件,雲軒澈不知道自己身上還有什麼值得拿得出手的條件去交換,只能看他的母后想要在他身上得到什麼,他纔有可交換的價值,反之,這場交換,就不會存在,那麼他與太尉的交易,也不能建立,那納蘭蔻的命運,又是一個未知數……
“安州水運漕司?你打算怎麼說動母后?”雲釋天落子,趁着雲軒澈分神,吃掉了他一子。
“我也不知,總得試試吧。”雲軒澈趕忙補救,穩穩的把子落在了雲釋天大後營,抱吃了雲釋天四子。
“從小到大,母后也只對你,還是有求必應,只是這事,不是小事,你要掂量着辦。”
雲釋天皺眉看着形勢不明朗的棋局,捏子的手伸出去又縮了回來,這一局,他似乎沒了落子的地方。
“皇兄,你輸了,今日連輸兩局,看來你的狀態,確實不佳。”雲軒澈得意的哈哈大笑,手中的子往棋盒裡一擲,準確無誤的落入棋盒中。
“我輸了,你快去母后那裡吧,這兩日我可是被這些大臣煩透了,再這麼下去,可真要去微塵宮向母后哭訴了。”雲釋天隨意丟下手中的黑子,臉上終露出了爽朗的笑意。
“恩,我去了,等解決了再來找你,到時我們再下一局,皇兄,最近你的棋藝可是退步了。”
“我不是你這個逍遙王爺,大把的時間可以四處逍遙,我有批不完的奏摺,惱人的朝政,還有這幫整天在耳邊嘰嘰喳喳想左右你行爲的大臣,棋藝會退步,也是必然。”
雲釋天與雲軒澈兩兄弟,難得可以這麼坐在一起,爲一件事憂心,爲一個人爭取,活也不由得比平時少了些,語氣裡也沒了平時的嚴肅。
“臣弟告退。”雲軒澈見雲釋天總算是笑了,也隨之一笑,行禮退出了甘泉宮。
雲軒澈一走,甘泉宮又恢復了冷靜,就是雲釋天臉上的笑意也是戛然而止,換上了平時的威嚴不凡。
納蘭蔻,你當真有這麼大地魅力,連二弟都肯爲了你去與丞相太尉交涉,更不惜欠個丞相一個人情,去與母后做交換。只有雲釋天與想容才知道,雲軒澈的一個人情,有多大的分量……而如今想容遠嫁炎日國,只有他,才知道雲軒澈自從懂事後,便與母后一直冷淡如水,更沒有求過母后,這一次的破例,真是不應該……雲釋天眉頭緊鎖,爲什麼,二弟你要爲了這個女人破例?
當年,要不是二弟年幼,想必登上皇位的,就是自己這位皇弟了,母后對他的疼愛,大靖的百姓是有目共睹,這樣的地位,至今能讓二弟欠下人情的只有三個,一個,是想容;一個,是自己;還有一個,就是現在的丞相。
自己與想容,那還是小時候的事,卻被二弟一直記在了心上,而丞相,現在這個人情,卻是可換取更大利益的籌碼。
雲軒澈自出了甘泉宮,便直奔微塵宮。
宮裡,還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他一刻也耽擱不得,皇兄還等着他解圍,納蘭蔻還等着他相救,想容的將來的幸福,還等着他去爭取,他身上有太多太多的包袱,都說他是逍遙王爺,誰都不知道,逍遙王爺做了些什麼,他爲了兒時的承諾,一直在做些什麼……
就像他現在匆匆的腳步,在別人看來,也是悠閒的,他的淡泊,已經是大靖國皆知。等下還要修書一封給衛兄,告知他事情的經過,希望他能看開些吧,本就是不應當產生的情愫,什麼時候才能被時間沖淡呢?
雲軒澈想起那天在城外梧桐下見到了劉卿憐,一直搖頭苦嘆的臉上染上了一絲幸福的顏色。
這抹顏色剛剛泛起,便沉在了他無底的苦譚中。他念頭一轉,又回到了現在這件讓他焦頭爛額的事情上,納蘭蔻,你這個女子,真是禍水。雲軒澈忍不住打趣着納蘭蔻,以緩解自己現在的緊張。
太后雖然疼愛他,但他這麼多年,與太后一直冷淡如水,連母子間的親熱也不曾有過,這次是自他懂事後第一次向太后開口,早已經習慣太后慈愛與威嚴並具的他,止不住的緊張了起來。
“王爺,太后有請。”連公公看見雲軒澈一來,便通報了太后,等雲軒澈走近微塵宮,連公公已經迎了出來,連着讓雲軒澈稍等的機會都沒有。
望着高高懸起的微塵宮匾額,雲軒澈目光一黯,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參見母后。”
“澈兒,母后說過了,到我這,你就不用這麼多禮數了,快快起來,坐到母后這來。”太后連連招手,手上的空雕花鑲嵌琺琅絳紫護甲,閃耀着璀璨的光芒。
“謝母后。”雲軒澈起身,走到了太后身側,連公公趕忙拿來了一個凳子,放到了太后身旁。
“的嘟,還是這麼懶……”雲軒澈落座,用太后懷裡的的嘟,打開了話頭。
“是啊,它又長胖了。澈兒,可要抱一下?”太后低頭看着懷裡的的嘟,輕輕撫摸着它柔軟的皮毛,始終笑顏如花。
“不抱,母后知道澈兒向來不喜這樣的小東西的,每次碰了都會起疹子。”雲軒澈撅着嘴連連搖頭,太后看着撲哧一笑,把的嘟交給了連公公。
“澈兒這次來找母后,是有事吧。”太后撇過頭,看着雲軒澈撅起的嘴,又是撲哧一笑。
的嘟被連公公抱走,雲軒澈不再怕的嘟那柔軟的毛會沾到自己身上,大鬆了一口氣。
“母后,澈兒要求您一件事。”再張不開嘴,始終還是要張嘴,納蘭蔻的事,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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