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對頭

蕭琪道:“還不是二皇兄的蔣側妃,好不容易懷了一個孩子,五個月了,不知怎麼竟掉了。二皇兄十分傷心,皇后娘娘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當今皇上五十多歲了,可直到現在還沒有立太子。皇長子和二皇子,一個是元后馬皇后所生的嫡長子,根正苗紅,一個是繼後錢皇后所生的嫡次子,勢力龐大,又深得帝寵。

因此朝中分成了立皇長子派和立皇次子派兩大陣營,相互攻伐。皇長子和皇次子任何一點毛病都會被無限度地放大。偏偏二皇子蕭少璟還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他現在已經二十有五了,一連生了三個女兒,卻始終沒有兒子。

這次蔣側妃懷孕,錢皇后和二皇子都對她的肚子寄予厚望的,二皇子妃更是恨不能把蔣側妃當成祖宗菩薩似的供着,一應的吃穿用度甚至超過了她這個正妃,哪知到頭來蔣側妃還是沒有那個好命,五個月大的孩子還是流產了,差點帶累得蔣側妃把一條命都丟了,而且據說是傷了身子,日後再沒有生育的可能了。

二皇子自然是心痛萬分,一度懷疑蔣側妃落胎之事是大皇子所爲,只可惜拿不出證據,也只能就這麼認了。

兩個人說着悄悄話,那邊南安侯老夫人見人來的差不多了,才道:“園子裡設了幾班小戲兒,你們都去聽戲解悶。姑娘們更不必在眼前拘着,都去園子裡玩耍。”

老太君自扶了周氏的手去了前院,前頭來了幾位皇子,說是要給她拜壽來的,她不能不見。

其餘人等在南安侯府丫鬟們的引領下出了正堂,因爲時間還早,尚不忙着開席,衆人便在園子裡閒逛,也頗爲自在。

姑娘們年紀不大就開始交際,誰沒有幾個好姐妹好朋友?因此三個一羣五個一夥地聚在一處閒聊。南安侯府的幾位孫小姐也在院子裡招呼着,蕭琪別看年紀不大,早就在皇宮中歷練出來了,人是極穩重的。紀氏見陸清嵐和她在一起也不擔心。

蕭琪和陸家幾個姐妹打過了招呼,便拉着陸清嵐到一旁說悄悄話。

兩個人靠在荷花湖旁邊的白玉欄杆上,剛說了沒幾句話,就見不遠處走過來一羣人,爲首的一個小姑娘十四五歲的樣子,穿着大紅繡牡丹的褙子,頭上一支赤金琉璃步搖,打扮得頗爲富貴,容貌也就是中等偏上的樣子。後頭跟着些女孩子,衆星拱月般圍着她。其中就包括了陸清茵、陸清蓉,以及平涼侯府趙家的兩位姑娘,分別是三姑娘趙梓萱和四姑娘趙梓芙。

陸清嵐不由笑了。得,這又是宮中的熟人。

這小姑娘就是日後的燕王蕭少玹正妃含山縣主郭端繡,也就是前世陸清嵐的頂頭上司。

這郭端繡乃是安平侯郭亮的孫女,安平侯府在京中不算是拔尖,府中也未尚公主郡主,郭端繡之所以混了一個含山縣主的名分,乃是因爲她的母親是皇后娘娘的親妹妹。郭家並無十分出色的人才,卻因爲和皇后的孃家錢家搭上了關係,別人敬重三分,因此在京中頗爲跋扈。

郭端繡因此也頗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前世錢皇后爲了拉攏蕭少玹,就將含山縣主嫁給了他。蕭少玹當時還是名義上的二皇子黨,對錢皇后和二皇子可說是言聽計從,因此二話不說就娶了郭端繡爲正妃。

郭端繡跟蕭少玹過了六年,爲他生下一個女兒。後來蕭少玹一飛沖天,成了皇帝,郭端繡也順理成章地成爲了皇后,哪知她福薄,自打進了紫禁城的那一天開始,就一直病病歪歪的,皇后當了沒有半年就一命嗚呼了。

此後蕭少玹一直沒有冊立皇后,後宮就由正一品四妃輪流掌權打理。

其實陸清嵐一直懷疑,郭端繡是被蕭少玹給毒死的。蕭少玹即便是後來當了皇帝,也一直和郭端繡相敬如賓,給足了她面子。可是安平侯府卻並未因爲出了一位皇后而得到什麼實質性的好處,由此可見蕭少玹並不是真的喜愛自己的皇后。

陸清嵐是清楚蕭少玹的性子的,郭端繡是他還未發達之時錢皇后硬塞給他的,不論容貌還是才情,都配不上蕭少玹,他對她可說是沒有任何感情。關鍵那時蕭少玹沒有母族依靠,對錢皇后母子言聽計從,可謂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比起一條狗來好不了多少。對蕭少玹來說,郭端繡活着一天,就時刻提醒着他當年的那段恥辱的歲月。

只不知今生今世,含山縣主還會不會再嫁給四皇子爲妃。

安平侯府和平涼侯府一向來往頻密,還有些親戚關係。所以趙家姐妹和含山縣主走到一處自不意外。這附近剛好有一塊花圃,種着些名貴的菊花,她們便以賞花爲由,頻頻向這邊看過來。

蕭琪有些不悅道:“她們這是在做什麼?”

陸清嵐懶洋洋地道:“還用說嗎,定是陸清茵在說我的壞話,這些人替她打抱不平,過來瞧瞧我這個惡人是不是三頭六臂呢?”

蕭琪“噗嗤”一聲笑了,“你倒是看得開。陸三太太差點害死了你母親,如今不過只是到家廟裡唸了幾年經,她們還有什麼不滿的?”

陸清嵐微微一笑:“這些人沒有一個是我在意的,自然隨她們怎麼看我。況且嘴巴長在她們的身上,我又能管得了那許多不成?”

蕭琪就是喜歡她這個大方爽朗勁兒,低聲道:“要不要我去給你出口氣?”蕭琪看着溫柔和善,可和廣寧王妃一樣,也是個潑辣不好惹的主兒。

陸清嵐笑道:“不用了,你還是裝你的乖乖女吧,別因爲我的事壞你了的形象。”

蕭琪嗔道:“你怎麼一天總是老氣橫秋的?”

陸清嵐反脣相譏:“你比我能好到哪裡去?”

兩人正說着,就見那含山縣主竟然帶了一羣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蕭琪和陸清嵐對望了一眼,不由好笑,本不想理會她們的,竟然送上門來了。

兩人便站直了身子。別處三三兩兩的貴女們也發現這邊情形有異,全都停了手裡的活計,一起向這邊看了過來。

含山縣主倒也沒有傻到家。先是帶着衆人給蕭琪行了禮,然後客氣地道:“郡主妹妹,能否讓我們和陸六姑娘說幾句話?”

在她看來,陸清嵐和蕭琪根本就是兩個層次上的人,陸清嵐不過是攀附臨安郡主,真正出了什麼事,蕭琪未必肯幫着陸清嵐出頭。哪知事情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就見蕭琪淡淡一笑:“妹妹?郭姑娘這話說得有趣。我竟不知我什麼時候多了您這麼一位姐姐?你們有什麼事儘管當着我的面說便了,何須躲躲藏藏的呢?”

郭端繡剛纔被陸家兩姐妹趙家兩姐妹捧了兩句,一時有些飄飄然,聽陸清茵和陸清蓉哭訴陸清嵐如何欺負她們,二房如何欺壓三房,腦子一熱就打算替三房出頭,本來的打算也就是對陸清嵐言語上羞辱一番,並未想真個把她怎麼樣,可是卻沒有掂量掂量她和臨安郡主蕭琪之間的分量差距。

萬萬沒想到剛一開口就被蕭琪給撅了回去。

她心中惱怒,臉不由漲得通紅。可是蕭琪和她不一樣,乃是正經八百的龍子鳳孫,她爹是廣寧王爺,她自己也時常進宮,皇上把她當成親生閨女一樣看待,視如掌珠,皇后也待她極好。她心裡明白,爲了拉攏廣寧王府,就算鬧到皇后面前,皇后也只會向着蕭琪,不會向着她。

因此雖然被蕭琪沒頭沒臉地搶白了幾句,可一腔怒氣無處發泄,便衝着陸清嵐去了:“陸清嵐,你好大的膽子,見了本縣主爲何不行禮?”

陸清嵐不由好笑,還真是柿子都撿了軟的捏。前世郭端繡是正妃,她是側妃,身份上有着天然的差別,都拿她沒有什麼法子,何況是現在?

她其實一直不怎麼瞧得上這姑娘。要容貌沒容貌,要才情沒才情,要頭腦沒頭腦,最關鍵的是沒有自知之明,也難怪蕭少玹看不上她。

她便拉長了聲音“哦”了一聲,“請恕我眼拙,竟不如姑娘您是哪座廟裡的菩薩啊?”

蕭琪見陸清嵐這般毒舌,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來,郭端繡更是生氣。

陸清茵就在一旁開口道:“這位是安平侯府的郭姑娘,皇上欽封的正二品含山縣主,你見了含山縣主還不快快行禮?”

這話說得倒是也沒有錯,郭端繡是縣主,陸清嵐只不過是白身,郭端繡又比陸清嵐大上幾歲,陸清嵐給她行禮也並無不妥。

可是陸清嵐若是真把這個禮行了,立刻就會被郭端繡的氣焰給死死壓住了。她又怎麼會行這個禮?

陸清嵐便向蕭琪看過去。

蕭琪微微一笑,接過話來:“我當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原來是個正二品的縣主,我還當是哪個犄角旮旯裡跑出來騙人的貨色呢?”蕭琪的跟班丫頭名叫藕花的也是個聰穎的,立刻接口道:“縣主好大的威風,我們郡主可是聖上的親侄女,尚沒有要求六姑娘見面就行禮問安呢?你一個縣主,這架子是不是忒大了些?”

含山縣主一時語塞。的確,若論品級,蕭琪可是正一品,比她高了一級,若論親疏,她更是不能和蕭琪相比,蕭琪都禮賢下士,憑什麼她一個縣主在這裡做張做智?

郭端繡氣的不成,偏偏沒什麼話好說。陸清嵐有些不耐煩,“縣主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請說吧。”

郭端繡剛纔接連受挫,勉強壓了壓火氣道:“我想請問六姑娘,你們長興侯府二房逼着將陸三太太送去家廟禮佛,如今過了已有四年,逼迫的人家母女母子分離,是何道理,都是一家子骨肉,如此狠毒,豈不是有失聖賢的教化?”

陸清嵐聽了不由哈哈大笑。

郭端繡怒火騰地燒了起來,尖叫道:“你笑什麼?”

陸清嵐又笑了一陣子才收住笑聲,冷笑道:“郭姑娘如此人才,不去做順天府府尹,卻在這裡難爲我一個小女子,可真是屈才了。”

聽了這話,蕭琪差點兒又笑出來。陸清嵐雖然毒舌,可是話說得沒錯。蕭琪緩緩道:“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郭姑娘莫說僅僅是一個縣主,就是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一般情況下也不會介入別人的家事之中,郭姑娘你憑什麼插手長興侯府之事呢?”

郭端繡本以爲憑自己的身份,憑着自己和皇后娘娘的這層關係,吃定了陸清嵐,可沒想到陸清嵐態度如此強硬,還有一個地位比自己高一大截的蕭琪站在她的身旁,自己這次出面不但沒有佔得到絲毫的便宜,反而處處吃癟,丟了大丑,真是悔不當初。

有心要和陸清嵐蕭琪發作,權衡思量一番,又沒有必勝把握,只有一跺腳,轉身就走。

她是看明白了,憑她的口才,陸清嵐和蕭琪任何一個拎出來都能說得她找不到北,何況是兩個人綁在一塊兒?

陸清嵐朗聲道:“郭姑娘,佛說世間之事皆有因果,所謂種善因得善果,種惡因得惡果,三嬸嬸到底是因爲什麼被髮落到家廟去的,你可以好生調查一番,再來質問我不遲!”

郭端繡走得急,哪裡還能聽到陸清嵐再說什麼。陸清茵追上去,連連道:“縣主,你怎地這樣就走了?縣主不是答應要替我們姐妹主持公道的嗎?”

郭端繡正好憋了一肚子氣沒人發泄,這下總算找到了出氣筒:“我呆在那裡不走,你是讓我繼續受她們的奚落不成?都怪你們,若不是你們攛掇,我今日怎麼丟臉至此。”她見附近許多貴女小姐們都在遠處駐足觀望,心理委屈極了,眼圈不由都紅了。

陸清茵不會看人臉色,還想再說,被她的表姐趙梓萱拉了拉她的袖子,陸清茵這才住了口。

另一邊重重花木之後,此刻正立着兩個少年,其中一個穿着藏藍色的直裰,臉上掛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正是李玉。另一個少年,年齡看着比李玉還要大上不少,可是對着李玉卻一副執禮甚恭的樣子。

此處內宅本來是不準外男進入的,可李玉自己就是主人,能在此地出現也不奇怪。

就聽見年齡大的那人說道:“李兄你也聽到了,那小丫頭片子牙尖嘴利,根本就不把旁人放在眼裡,今天就全賴李兄替我表妹出這口氣了。”

李玉冷哼了一聲:“你當我不知你們的如意算盤,思量着不敢動手,這才攛掇着我出手罷了,也不過是拿我當二百五,當槍使罷了,真把我當成了含山縣主那等蠢蛋不成了?”

那少年被李玉當場拆穿,尷尬得不知說什麼好。此人乃是平涼侯府的公子,名叫趙青,和陸清茵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少年男女,正是慕少艾的時候,便對陸清茵產生了一些好感,陸清茵自覺在侯府受到欺辱,到舅舅家裡哭訴,也曾找到了趙青,趙青拍着胸脯保證要給她出氣,所以今天才會請李玉出面。

趙青不敢自己動手,生怕惹出了大亂子,那長興侯府也不是個好惹的。李玉卻是京師出名的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所以才找到了李玉好言相求,想讓李玉幫忙出頭。李玉看着紈絝,可人卻極爲聰明,他可不像含山縣主一般,受人幾句恭維就跑出去強出頭。

李玉最近迷上了鬥蛐蛐,最後趙青答應將自家養的一隻名貴蟋蟀送給李玉,他這才答應出手。李玉聽見趙青這般貶低陸清嵐,心裡其實是極端不贊同的。在他看來,做人就該快意恩仇,陸清嵐這樣沒有什麼不對。

趙青尷尬地道:“李兄,咱們這筆交易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李玉冷笑一聲道:“說好了也有更改的時候。你趙青算計我李玉我都沒與你計較,你還跟我說這些話?”趙青嚇了一跳,別事情沒辦成,反而把李玉這個煞星給得罪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哪知李玉話鋒一轉:“你若想我替你出氣也不是不成,先把你的‘大將軍’送到本公子手上,咱們從前的約定便還作數。”

趙青苦着臉道:“李兄,不是我不捨得那隻蟋蟀,只是你也知道,平涼侯府和南安侯府隔着這麼遠,等我叫人把蟋蟀送來,說不定這邊宴席都散了,你看能不能等酒席散了,我即刻派人回家去取……”

李玉淡淡道:“反正東西不到手我是絕不會出手的。送不送得來,就是你趙兄的事情了。”根本就不聽他囉嗦,轉身就走。

趙青急了,連忙道:“李兄,李兄且等一等,我這便派人去取。這便派人去取!”

***

陸清嵐和蕭琪又說了一陣子話,南安侯老夫人在前面接受了四皇子、九皇子、十皇子等人的拜壽,終於趕了回來。

壽宴終於開始。

姑娘們的酒席就擺在園子裡的一處水榭上,名叫花塢軒。這花塢軒面積極大,四面各三扇大窗,此刻已全部敞開,因爲四面環水,清風徐徐撲面而來,令人心曠神怡。

因爲都是未出嫁的女孩兒,主持宴會的自然便是南安侯府的兩位姑娘,一個喚做李娉,一個喚作李婷。李娉是李玉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姐,李婷則是李玉的三叔家的庶女。

這兩位貴女不愧是出身名門,落落大方,絲毫也不怯場,將現場照顧的十分周到。李娉來請蕭琪坐到主位上,蕭琪連連推辭,最後還是和陸清嵐坐在了一塊兒。剛纔含山縣主在陸清嵐那裡吃了排頭,衆人全都看得清楚明白,自然沒人敢惹陸清嵐了。

很快便開了席,李家姐妹殷殷招待,衆人都有賓至如歸之感。那李婷雖是庶女,但落落大方,比起在坐的許多嫡女也有過之而無不及。衆人暗自讚歎李家底蘊深厚,連個庶女都如此出色。

正吃到酣處,忽然有人道:“這般幹吃酒也沒什麼意思,我們行個令如何?”老夫人的六十大壽乃是好日子,所謂無酒不成宴,姑娘們的酒席上便也上了果酒,沒有什麼酒勁兒,不過是喝着頑罷了。

這說話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剛剛被蕭琪和陸清嵐聯手奚落了一番的含山縣主。郭端繡剛纔被好一番奚落,自覺丟了大臉,便想在酒席上找補回來,她聽陸清茵說起,陸清嵐在家中不愛讀書習字,認爲她必定是腹中空空,所以纔想借用行酒令來讓陸清嵐出醜,也好扳回一城。

李娉身爲主人自不好打斷客人的興致,便裝作感興趣地問:“倒是個好主意,只是敢問縣主,咱們該行個什麼令呢?”

含山縣主胸有成竹道:“不若就是擊鼓傳花外加猜謎行令如何?”

在座的貴女們很有幾個通曉詩文的,誰不想在這樣的場合露臉呢,一旦打響了名聲,日後說親的時候就是一個大大的加分項。因此一時頗多附和。

含山縣主頗爲自得地瞄了一眼陸清嵐。

陸清嵐不由笑了,低聲對蕭琪道:“含山這是針對我呢。”

蕭琪也對好友的文化水準表示擔憂:“你若是不成,就乾脆言明瞭不參加吧,你年紀小,也沒人笑話你。”

陸清嵐佯怒道:“在你眼裡我就那般不堪嗎?”

蕭琪捂着嘴笑。

陸清嵐便笑了起來,故意道:“姐姐們的什麼猜謎行令我可不懂,我看我還是逃席的好。”

含山便道:“慢着,我聽聞令尊大人乃是上一科的傳臚,是咱們勳貴圈子裡第一號有才的人物,連皇上也多次稱讚他,你身爲傳臚的女兒,若是連酒令都不敢行不能行,豈不是讓人懷疑令尊大人是不是有真材實料,可不是讓令尊大人蒙羞嗎?”

居然質疑不光是陸清嵐,這次連涵養好得多陸清嫺都臉色一沉。含山縣主也不知是太過囂張還是太過愚蠢。

這次連身爲主人的李婷也聽不下去了,忍不住開言道:“郭姐姐請慎言,國家大事,豈是咱們女孩兒家應該議論的。”懷疑陸宸的水平,豈不就是懷疑皇上的眼光,這不就等於變着法的罵皇上有眼無珠呢嗎?這要是被曲解的人傳到皇上的耳朵裡,連南安侯府都要跟着吃掛落,所以李娉纔不得不開口阻止。

李娉這一說,郭端繡也反應過來,剛纔自己那番話說得有些不對,可是這時想改口也來不及了。

陸清嵐已開口道:“我父親能做得了這個傳臚,是憑他自己的真本事,從秀才、舉人、進士一步步考取出來的,自然有朝堂上的各位大人以及當今皇上評判,郭姑娘怕是沒有資格說三道四。既然郭姑娘這麼想讓我在各位姐妹面前丟這個醜,我便遂了你的願又如何?不過郭姑娘比我大了整整四歲,多讀了四年書,咱們這樣的比法似乎稍顯不公平了?”

她越是這麼說,郭端繡越是覺得她胸無點墨,害怕出醜,因此道:“你要是怎麼比,不妨說出來聽聽。”

陸清嵐道:“很簡單,若是我輸了,我飲一杯酒,若是你輸了,就飲兩杯酒,若是你答應,我便與你行這個酒令。”

郭端繡平日裡自視甚高,也讀了些《詩經》《九歌》之類的,自覺得自己頗具才華,自然不會把一個比自己小四歲且整日厭學的陸清嵐放在心上,一口便答應了下來:“這個法子好,就如此罷。”

陸清嫺坐在陸清嵐的左邊,皺了皺眉道:“寶兒不可逞強。”這個妹妹什麼樣,她還不清楚嗎,平日裡想盡了法子逃避學習,自己幾乎就沒見她看過書,猜謎語不說,就是出謎語,她出得出來嗎?

蕭琪也道:“嫺姐姐說得對,你若不成,就不要逞強,我總有法子叫你中途逃席的。”

陸清嵐低聲笑道:“放心吧,我既然敢應戰,自然是有把握的。”

這邊丫鬟取了一面蒙着紅綢的鼓,便要開始行令。這時忽然有人道:“慢着!”

衆人看時,竟然是淇國公府的嫡女武玥。剛纔衆女給老夫人拜壽,唯獨陸清嵐拔得了頭籌,武玥早就看她不順眼了,見含山縣主處處針對她,便也耐不住寂寞地橫插了進來。

李娉道:“武妹妹還有什麼提議嗎?”

武玥微微一笑,頭上戴着的點翠朱釵一下一下點着她的額頭,“既然行的是酒令,咱們用這果酒有什麼意思,不如上來些勁兒大的,免得姐妹們呆會兒行起令來不肯拿出真本事。”

這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了,在這種場合之下,誰不想人前露臉,都恨不得拿出十二分的本領,誰又捨得藏拙呢?

武玥這明顯就是看戲不怕臺高,想把這事兒鬧大。

“這……”李娉也看出了來,這個武玥也是在針對陸清嵐。在座的這些個女孩子,若論容貌,當以陸清嵐、蕭琪和武玥三人最爲出色,武玥針對陸清嵐也說的過去。萬一哪個姑娘喝太多出了醜……她是做主人的,也總歸是不好。

李娉正要婉拒,含山縣主已經拍手叫好:“武姑娘的這個主意好。姐妹們覺得呢?”說是姐妹們,她眸光一轉看向的卻是陸清嵐。

陸清嵐心裡快要笑死了,含山縣主大概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這樣的點子也敢答應。還有那武玥,既然送上門來,就兩個一併打發了罷。

陸清嵐心裡明明很願意,偏偏還要裝出十二分的猶豫,小聲道:“可是我不會喝酒誒……”

武玥已然對李娉道:“李姐姐,我聽說南安侯府自釀的梅子酒十分不俗,我可是慕名已久。何不趁此機會拿出來讓我們品評一番?李姐姐不會是捨不得吧?”

若說這個武玥心智計謀比起含山縣主可不止高了一個層次,也難怪前世能和陸清嵐鬥了十年不分勝負。她這樣一說,李娉也不好再推辭,免得顯得自己小家子氣,連幾壇梅子酒也捨不得。

於是丫鬟穿梭往來,很快就將衆人面前的酒杯裡換上了梅子酒。梅子酒雖是用梅子所釀,酒勁兒可是着實不小。

一時一應安排妥當。衆人推舉李娉第一個擊鼓,她先出了一個謎語:“輕腳輕手慢悠悠,力大無比託石頭。捉它就往家中跑,走到山中落水溝。”李娉頓了頓,然後道:“打一種動物。”

然後回過身去敲鼓。鼓聲一聽,紅花正傳到了大理寺少卿林小姐的手中,林小姐好整以暇地笑道:“姐姐這個謎,謎底是不是‘龜’。”

李娉笑道:“妹妹好學問,就是這個‘龜’字”。

林小姐見自己答對了,興奮的臉都紅了。

陸清嵐卻是暗歎,李娉不愧是李玉的姐姐,南安侯府的嫡女,今天這個場合,她的這個地位,絕不是“炫技”的好地方,不若出些簡單的題目,搭了梯子讓衆人出頭,別人也能念她一個好。

況且她這謎底是“龜”,“龜”象徵着長壽富貴,也是極好的彩頭。行事果然是滴水不露。

接下來就由林小姐擊鼓,如此一連過了幾輪,衆位姑娘才學有高有低,心地有好有壞,出的題目有難有易,倒也難倒了一二位小姐,這些人喝了酒,氣氛反而愈加熱烈起來。

很快鼓錘到了武玥的手裡。武玥出了一個題目:“二形一體,四支八頭,四八一八,飛泉仰流,打一字。”

這個謎語可真夠難的,一時女孩子們紛紛皺眉。武玥得意洋洋地轉過頭去,敲起鼓來,衆人將那紅花傳得飛快,生怕鼓聲一停,落在了自己的手裡。

這時急驟的鼓聲猛然停了,那紅花正落在陸清嵐的手上。

武玥和含山縣主對望一眼,眸中都有興高采烈的神色。

陸清嵐裝作爲難的樣子:“武姐姐,你這謎語太難了些吧。莫說是我猜不出,恐怕在坐的也沒有幾個能猜出來的吧?”

武玥慢悠悠地道:“陸妹妹,雖然你年紀小,可願賭服輸,既然你答應了玩這個遊戲,猜不出可就要喝酒了。”說罷努了努嘴,她的丫鬟走到了陸清嵐的身邊,給她倒滿了酒。

陸清嵐的臉上露出爲難的神色,含山縣主幸災樂禍地道:“陸妹妹還是快些喝了吧,這麼多人在等着你呢!”

這時絕大多數人都看出來了,武玥是故意出了這麼個難題,就是想爲難陸清嵐的。

陸清嵐覺得玩弄得兩個人夠本了,這才慢悠悠地道:“兩位姐姐莫急嘛,我只是說武姐姐的題目難,可沒說我不知道答案啊?”

武玥臉色一變,不相信:“你知道?”

陸清嵐語氣中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我當然知道,不就是個‘井’字嗎?武姐姐你說對不對?”

武玥這才反應過來,剛纔是被這個小丫頭片子給耍了,臉上的笑容便僵住了。過了片刻她才皮笑肉不笑地道:“陸妹妹果然聰慧,這一局是你贏了。”

陸清嵐笑道;“我哪裡聰明瞭,都是姐姐們讓着我罷了。”她話雖這樣說,可衆人看向她的目光卻已不同了。這麼難的謎面,在座十個有九個猜不到,她小小年紀居然能夠猜得出,不愧是今科傳臚的女兒。

陸清嫺這才鬆了鬆手,剛纔她的手心可全是汗水。

陸清嵐已經笑眯眯地拿起了鼓錘,道:“各位姐姐,剛纔咱們可是說好了。我出的謎語,你們要是答不上來,可是要罰酒兩杯的!”

衆人紛紛笑:“既然說好了,沒人會耍賴的,陸妹妹趕快出題吧。”

陸清嵐道:“我讀書少,也出不來什麼難的謎面,這個謎語大家聽好了,可是很簡單的哦。無邊落木蕭蕭下,打一字。”

陸清嵐的謎面看似簡單,衆人細細想來,實則是根本無處入手。已有人小聲說道:“是不是陸妹妹出錯了題目,這哪裡能猜出一個字嗎?”

陸清嵐不管那些,背過身去開始擊鼓。咚咚咚的鼓聲彷彿響在自己的心間,鼓聲驟然一停止。那紅花已經落在了含山縣主的手中。

其實道理很簡單。陸清嵐是背過身的,可是蕭琪還在眼睜睜地看着,她想提示陸清嵐不要太簡單,只需要在桌子底下碰碰她的腿就完了。之前武玥也是這麼準確找到了陸清嵐的。

含山縣主臉色一白,又驟然變紅了。陸清嵐轉過身來,笑嘻嘻地道:“郭姐姐,可真是巧。咱們姐妹今日可真是緣分不淺,請問郭姐姐可有答案了沒有?”

這個字謎,前世陸清嵐從一本古書上尋覓而來,用典極爲生僻,不要說是郭端繡,就是來一個秀才舉人也未必解得開。她這可就是難爲郭端繡了,郭端繡能解開這個謎語就怪了。

郭端繡臉色通紅,絞盡腦汁也是一無所獲,好半晌方纔憋出一句話來:“我猜不出。”她驟然站了起來,用手指着陸清嵐:“在坐的也沒有一個人能解得出來,你根本就是胡編亂造,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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