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最後都會打敗竹馬，這好像是大家不成文的規定。可是，規定什麼的，不都是用來被打破的嗎？
於是我就成了那個例外。
這很令人驕傲的好吧，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 ...
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曾經階段性地輸給了天降，但是到最後陪着他的不還是我這個青梅竹馬的鄰家小姐姐嗎。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可是贏了呢。
“死丫頭，讓你跟他分手你死活不分就算了，還敢跟他偷偷領證？？我要是沒聽路口賣菜的周姨說你要回家偷戶口本，你是不是現在就去民政局把自己賣了？！！”
媽媽死命拽着我的胳膊衝我喊叫，而我的另一隻胳膊高高舉起，拼命舉高舉遠，那本紅色封皮的戶口本在我手中因恐高而顫抖咒罵。
“媽，我沒想偷，你以前不是支持我和周利結婚嗎。”我儘量用平穩的語氣說，希望能讓我媽不那麼生氣。
早知道就不打電話了，正好被周姨聽見結果告訴了我媽。朋友是損友，我可真是被你害死了。
“杜小葵你是不是犯賤！”我媽氣喘吁吁地罵着我，同時終於扯掉了我舉起的戶口本，然後把它狠狠扔在地上。
“...媽？”我有點慌，我媽絕對生氣了，她以前從來不說髒話的。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生了你！爲了那個混蛋你都學會偷了？！”我媽氣得直跺腳，也不在乎樓下住戶會不會舉報她聲音大擾民了。
我忽然意識到媽媽真的生氣了，她那麼善良那麼溫柔的一個人今天又吵又罵，她不再爲樓下備考的六年級小弟弟考慮，不再細聲慢語，丟了她引以爲傲的自制力與尊嚴。
因爲她的尊嚴被她愛護着長大的女兒扔在地下了。
“媽，你以前同意我和周利在一起，我還是那句話，總不能因爲他得病了就改主意吧。”我還是想再努力一把。無所謂你說我戀愛腦還是別的，我當然愛我媽媽，可是我也愛周利，我愛他，我想嫁給他，即使他要死了也沒關係。
媽媽攥緊了拳頭，嘴脣蠕動像是想說什麼，可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之後還是什麼都沒說。我看着媽媽慢慢俯身撿起了扔在地上的菜，我聽得到她粗粗的喘氣聲，我甚至聽得出我的心臟怦怦跳動的聲音，那是我的心臟與血液在爲我的母親鳴不平。我不該頂撞她的，媽媽一個人把我養大很不容易。
我撿起戶口本，跟着我媽進了家。我竟然在自己家裡感覺到一點手足無措，彷彿回到了小時候因爲在集市上哭喊想要玩具而不肯回家被教訓了的時候。
媽媽也是像這樣一個人什麼都不說，把我扔在家門口，自顧自地收拾菜，洗手，給自己和我切水果，然後端着果盤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
杜小葵，媽媽有沒有說過想要什麼玩具要和媽媽商量，不能哭着喊着抱着不走？我還記得，媽媽就是這麼說的。
“小葵，周利是個好孩子，可是媽媽和你商量過了，一開始讓你嫁你不嫁，現在他得了病，要死的病，他要是愛你就不會娶你。”媽媽擡着頭看着我。原來我已經長得那麼高了嗎，媽媽坐在沙發上都要擡頭看我了。
“媽媽，是我要嫁給周利，他只是完成我的心願，不是我爲他犧牲。”我再次重申這件事，是的，一直是我在單方面的喜歡周利，結婚也是我對他說，反正你不久於世，就當滿足一下我的心願吧。
媽媽，是我喜歡周利喜歡了很多年，是我在不客氣地索要許多年陪伴的回報。
“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媽媽皺着眉頭，於是我順着看上去，發現了媽媽的白頭髮，很多。彷彿是一夜長出來的，我絲毫沒察覺。
“媽媽，愛情是無罪的，愛能超越生死。”我的話音剛落，媽媽就把手裡的果盤扔到面前的桌子上，清脆的響聲和四下逃亡的果塊都讓我心顫。
“可是他不愛你！”媽媽脫口而出帶着怒音的一句話讓我愣在了原地，事實上我也沒怎麼動過。
“...什麼？”
媽媽看着我有些遲疑，最後還是決定再說一遍，“他不愛你，小葵。他真正愛的那個女孩因爲他生病離開了對嗎？你不能喜歡一個根本就不喜歡你的人啊，這有多痛苦你根本想象不到。”
我僵立在原地，心與身體一起顫抖。原來媽媽知道，原來媽媽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