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情愛,無人能掌控
渁看着熾漸漸沉默,輕嘆一聲,手微微一揚……一抹紅光滑出的同時,熾本能的揚手接住,就聽渁緩緩說道:“道理你我都懂,你的意念凌駕我之上……我說再多,最後決定的,其實還是你!”他輕倪了眼熾後,轉身離開,淡漠的表情從頭到尾都不曾有絲毫的變化。在轉身的瞬間,那深邃的眸子深處,有着什麼東西再次龜裂開來。
熾沒有動,只是緊緊的捏着血玉笛站在那裡……再次看着渁淡漠的離開。他和他惺惺相惜,二人缺一不可。與其說他是天君,倒不如說是渁輔佐下的天君。渁就好似他的警鐘,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狠狠的敲醒他一切不理智的思緒。
只是……熾嗤嘲一笑,眸光變得迷離的看着遠去的白色身影,不知道是自喃還是說給渁聽的緩緩說道:“你我能掌控一切,可是……這個是你我誰也不能控制的。揮劍斬情絲……我不捨,你舍嗎?”
渁的腳步變得有些遲疑,最後緩緩停下,頭也不回的說道:“我舍不捨從來不是緊要的……”微微一頓,不待熾開口,他接着說道,“既然如此,我便只能送她離開!”話落,他微微側頭回眸看了眼,雖然視線所及什麼都看不到,可是,他依舊看了好一會兒方纔收回眸光。
蒼穹雲端,清脆的笛聲悠悠傳來,時而綿長,時而激進……渁遠遠站在雲端隱沒處看着玲兒手持着竹笛在那裡吹着曲子,一旁的靈寵蜷着身子,有幾分享受。
她是集天地之精華而生,不管她的命在何處……可落在魔界,是魔君之寵。光憑這點,不管是他還是熾,便不能動情動念動心……雖然魔界和天界的爭鬥一觸即發,雖然魔界和天界的比拼在所難免……可是,也斷然不能在這個時候。
人界如今形勢詭異,如若這個時候天界和魔界大動干戈,必然會造成風雲莫測的結局。先君有云:三界之初,人界雖然沒有靈力,卻因爲隔在魔界與天界之間,形成緩衝作用,不得將其變成混亂,否則天地將亡!
突然,渁微微蹙了劍眉,一雙淡漠的眸子射出銳利的光芒的看着玲兒,手掌微翻,翠玉笛已然到了掌心,他持起置於脣邊,微微吐氣……昂揚的笛聲頓時將玲兒的笛曲掩蓋,只見她臉色煞白的突然停止了吐氣,那綿柔的笛音戛然而止。
靈寵慵懶的擡頭看向玲兒,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怎麼又吹一半?!”它聲音裡明顯的有不滿的情緒。
玲兒的呼吸微微急促,她左右看看,想要尋找什麼,可什麼也看不到……可是,耳邊那突然變得柔和的笛曲卻沒有停止,而她剛剛因爲被曲子凝結住的思緒也在這平和的笛聲下漸漸平復了下來……
到底是誰?
玲兒凝着眸到處看着,可是,就和上次一樣,她誰也看不到……有些失落的收回視線,她嘟囔的說道:“天界的人都是這樣奇怪……幫人也不敢現身,是多怕被我知道啊?!”
靈寵轉了下眼睛,小身子“嗖”的一下突然躥的沒有了……玲兒大叫了幾聲,它卻也沒有回頭。
“寵兒……”玲兒一跺腳,提了裙襬就想要去追,可靈寵的速度太快了,她根本就追不上。
渁看着直直朝着他而來的靈寵,眸光微暗,俊逸的臉上全然是冷漠。只見他手微揚,一道無形的結界頓時擋住了靈寵的去路……他淡漠的看着靈寵想要尋找突破口,最後卻沒有辦法尋得,懊惱的炸毛就“吱——”的怪叫了聲,轉身往玲兒身邊跑去。只是,它一跑三回頭的,彷彿十分的不甘心。
渁嘴角微微勾了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笑,聽着靈寵呲牙咧嘴的朝着玲兒“訴苦”的樣子,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少許……眸光深深的凝視了眼玲兒,他最後卻還是轉身離開了。
此刻出去,她定然知道是他幫她穩定了心神……能遏制在萌芽中的誤會,還是消除來得好。只要熾微微有了決定,他便會送她離開天界……對天界或者她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如果最後她被迫墮入輪迴道……
渁微微自嘲的勾了下脣角,到底……他也不捨!
玲兒聽着靈寵因爲焦急而“吱哩哇啦”的聲音,微微顰蹙了秀眉,“你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靈寵聽了,先是停了言語,隨即瞪着它那紫葡萄色的眼睛怔怔的看着玲兒,最後無力的聳拉了小腦袋,就竄了回去……哼,它瞎操心什麼?它現在的靈力還要看神物維持呢,要是回頭因爲泄露了天機就被打入輪迴道,那就太可憐了。
玲兒也沒有太糾結靈寵想要表達什麼,畢竟,它這樣的行爲很多,也不奇怪。如果每次她都要糾結,一定會每天只能對着它……看看靈寵回來的方向,她抿了嘴的勾着脖子,希冀着能看到什麼,可是,最後入眼的地方什麼都看不到。
“唉……”玲兒自喃的嘆了氣的說道,“如果阿墨在就好了,他靈力那麼高,一定知道是誰?!”突然,她頓了頓思緒的偏了頭,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很可笑……如果阿墨在,她方纔的情況,阿墨就能解決了啊,根本不需要這個不敢現身的人來解決嘛!
這樣想着,她也就釋然了,索性墊吧着步子就轉身回去,思忖着要用什麼方式來吸引天君的出現……吹笛子看來是不行了。在天界動了音律太耗心神,她靈力不夠,容易入魔障。最後,天君沒有引來,她自己被打出原形可就不好玩了。
渁突然嘴角噙了笑意,耳邊輕飄飄的聲音漸漸遠去……他停了腳步,手在面前滑過,一面天鏡浮現在眼前,就見玲兒正小心翼翼的從百寶袋裡掏出一顆黑松子丟給靈寵,靈寵十分的不滿的接過,眼睛卻巴巴的看着那百寶袋。
手再次微動,天鏡消失,渁淡淡說道:“來人……”
不過須臾,有天兵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而來,他拱手單膝跪地,恭敬的問道:“天君?!”
“去人界給本君找一些松子上來……”渁淡淡說道,“就送到主殿。”
天兵先是一愣,以爲自己聽錯了,可後來想想天君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出現這樣的口誤?他應了聲,隨即一道光線滑過,那天兵已經消失不見。
渁回頭看了看,穿越層層迷霧……只見那穿着水綠色煙紗裙的玲兒,正和靈寵嬉戲,那一臉的笑容,就彷彿驕陽一般……讓人沉醉其中。
熾看着主殿御案上的一袋東西,顯示微微蹙眉了下,隨即拿起那紅綢繡了梅花的錦袋打開,裡面竟然是一袋子滿滿的松子兒……他微微蹙眉,這天界長青的東西有一小部分無法存活,縱然活了,也會因爲某些原因迫使着最後不能如人界和魔界一般的成長。就好似渁重的那一片松樹林……火了,有了松果,卻都沒有松子兒。
“渁的東西嗎?”熾微微凝眸了下,左右看看後,手微揚,一道結界設立在周身。
意念輕動,熾閉眼片刻……當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見渁已然坐到了主位之上。
熾先是楞了楞,隨即撇嘴說道:“你既喜歡,熾你來,我到願意逍遙……”
“我已經過來許久,你結界未設,我不曾出來罷了。”渁淡漠的說道,言下之意是他等的有些累,只能先尋了結界裡唯一可坐的地方先休息一下。
熾微微一愕,手裡的物什捻動了下,隨即將東西拋向了渁,“你一天到晚清閒,還好意思說這些個。”他哼了聲,“你最近怎麼迷戀上了種松樹?!”他說着,輕睨了眼渁接住的松子袋兒。
“無聊。”渁回答的簡潔,甚至有些不情願。
熾倒也沒有多想,只是說道:“我……”
“你想要去看看她?!”渁打斷了熾的話,幽幽的眸光輕輕落在熾的臉上。
熾有些不自在,他身爲天君,這點兒剋制力都沒有,卻是有些說不過去……可,他已經忍了好些個時辰不曾去見她了,已經到極限了……想着,他的臉不由的有些燥熱,俊顏上也染上了一抹緋紅的色彩。
渁靜靜的看着熾,就在熾以爲他要阻止他的時候,就聽渁淡漠的說道:“也好……也許,你能看得明白接下來的事實。”他輕嘆一聲,眼瞼微垂。他不捨,又如何迫使熾將玲兒從心扉排除?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偏偏,他先動了念!
明明知道她跟着他身後許久,可是,他卻故裝不知道的讓她跟蹤……在靈寵不小心被她弄傷,看到她焦急到快要哭出來的時候,心存不忍的現身。
某種意義上……他不該出現自己的錯誤讓熾來負擔,不是嗎?
渁的身影漸漸隱沒,他手裡還緊拽着那袋天兵從人界尋回的松子……不同於魔界的黑松子,這個東西,靈寵吃了只是果腹,毫不可能有靈力的增加,倒是耽誤了它的修行……
熾遠遠的站着,看着玲兒小心翼翼的從百寶袋裡又拿出一顆黑松子給了靈寵,嘴角不由得笑了起來……他也不着急出現,而是等着靈寵將黑松子解決了才故意露了聲音走了出去。
靈寵急忙將黑松子的果殼也急忙吞了進去,樣子有些滑稽,可好在在熾到了跟前的時候“毀屍滅跡”了……
玲兒看到熾的時候,眼睛不由得一亮,“天君,你怎麼過來了……”她星眸微動了下,正好睨到他手裡拿着的血玉笛,“你……”她抿嘴而笑的指了指血玉笛,“……是過來讓我試試這個的嗎?”
熾微微一愣的看了眼手裡的血玉笛,就聽玲兒接着說道:“嘿嘿,我是不會介意變成這支的……”翠玉笛已經試過了,血玉笛也是極品,都試試都是不虧的嘛!
熾看着玲兒看着血玉笛,星眸都發了光的樣子,倒也沒有深究她的言行的將笛子遞了上前,“你對這個很感興趣?”他微微挑眉,眸光深邃的凝着玲兒。
玲兒看着通透的血玉笛已經兩眼冒光,對熾此刻並不是那麼淡漠的神情也沒有注意,只是探出柔荑接過,一臉的愛不釋手……
靈寵的注意力也在血玉笛上,它看着那通體如血的笛子微微向後退了退,莫名的……對這個東西產生了恐懼的看向了熾。
熾微微收斂了對玲兒過度炙熱的眸光,靜靜的看着她,見她那素手輕輕滑過血玉的時候,微微蹙了眉心……血玉有靈性,且嗜血。一般來說,心生了什麼,便會被其放大……他微微蹙眉的看着玲兒星眸中的光芒,心下越發是擰了眉心。
“你不能吹!”熾暗暗一嘆,見玲兒想要試試音,不由得聲音微凝的緩緩說道,“血玉傷人,你是女子……不適合。”
玲兒聽後,有些失落的擡眸看着熾,心中有些失落,可卻也知曉這個道理……尤其,她本生在魔界,如果吹了這血玉笛,魔性就會大增,到時候在天君面前就太危險了。
噙着萬般不捨,玲兒將血玉笛交還,“天君,那你能吹一曲嗎?”她真的很想聽聽血玉笛的音質,不知道是血玉是否如傳聞中戾氣極重?
熾本想要拒絕,但是卻在看到玲兒那星眸微動的時候,到底心生了不忍的點了點頭接過血玉笛……他在駕馭血玉笛的時候分神來控制她體內的魔性,應該是無礙的。
玲兒大喜,倒是靈寵急忙蜷縮了身子,用大尾巴將自己的耳朵捂得緊緊的……它靈力不夠,還是不要聽的好……
熾將血玉笛置於薄脣邊兒,緩緩的音律漸漸溢出……清幽的、冷然的……亦或者是沉重的,彷彿從血玉笛裡出來的曲樂都透着一股攝神的魔力,讓人不由自主的瞬間沉浸在吹笛的人的世界裡,無法自拔。
玲兒怔怔的看着熾,這張幾乎和離墨不相上下的俊顏因爲此刻的專注和認真變的越發迷人……適時,夕陽的餘光微微灑落在他的身上,更是透出幾分迷人的色彩。
熾的笛曲清幽而緩慢,不同於翠玉笛出來的音質,隨着曲風的漸入,玲兒的心神開始漸漸絮亂起來……他微微閉了下眸子,頓時,有一道無形的靈力注入到玲兒體內,爲她微微穩住了心神。
適時,一直站在很遠處的渁手指爲何,就在熾爲玲兒注入靈力的同時,一抹強光劃過他的指間,在熾睜開眼睛的同時,瞬間注入玲兒的天靈。
感受到玲兒的心緒漸漸恢復後,渁深深的凝視了眼她,另一手中捏着的錦袋微動了下,淡漠的轉身離開……人界常說:只羨鴛鴦不羨仙……卻不過如是!
一曲終罷,熾緩緩放下了血玉笛,看着已然沒去大半的晚霞,不由得輕輕一嘆……如若是他和玲兒終究和這晚霞一般,就算絢爛的隕落,也許,他也會不枉此途。
只是,天界一日,人間三年……想來有這麼幾日的相處,到底也比得過人間鴛鴦。只不過,這餘生卻是讓心苦等了去……
“玲兒,你有想過就留在天界嗎?”熾突然問道,聲音悠遠的好似幻覺一般。
靈寵依舊捂着耳朵,外界的聲音盡數的隔離……否則,斷然也不會有接下來的事情發生。至少,玲兒在失神的時候,還有它清醒的能夠提醒她。
“嗯?”玲兒一臉茫然的看向熾,他淡然的俊顏上有着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剛剛你說什麼了?”
熾偏頭看向玲兒,良久都沒有說話,最後只是暗暗自嘲一笑的淡淡說道:“沒有……”他已經無法在重複一遍,“沒事就不要到處亂跑,你到底只是剛剛到天界數日的小仙,很多禁地再要隨意踏入,本君定當不饒……”話落,他轉身欲離去,只是臨行時,一個白色的錦袋從他的方向飄過,落在了玲兒的腳邊兒。
靈寵被錦袋碰到了皮毛,它一驚,猛然站起弓了身體炸了毛,一副要攻擊的樣子……可當看到身邊的錦袋的時候,裡面飄出的香氣頓時吸引了它,它瞬間轉變的就抱着袋子,用小前爪子開始刨着袋子口,企圖將其打開。
玲兒有些不解的看着熾,嘴角微撇,悶悶的腹誹着:哼,都說女子翻臉比變天快,我看……天君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想着,玲兒看向了靈寵,正好看到它將袋子口扒拉開,露出裡面的小松子……她微微驚愕的眨巴了下眼睛,隨即看向了熾的背影,漸漸的,開始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熾嘴角微微勾了抹淡淡的笑意,腳步未停的一直吵着遠方走去……那松子兒,是他剛剛將袋子還給渁的時候,偷偷用了轉移“偷”了少許……嗯,反正天界種不活松樹,想來渁少了點兒松子,斷然也是無所謂的……熾嘴角的笑意加深,人隨着走路漸漸消失在蒼穹之間。
渁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緩緩走了出來,他看着熾消失的地方片刻後,眸光落在遠處玲兒處……只見靈寵抱着錦袋拼命的逃着,玲兒則在後面拼命的追着……眸光漸漸變得深邃,淡漠的嘴角也勾起一抹隨意的笑。他緩緩轉手,手裡的錦袋,待到他擡步欲離開的時候,原本還算鼓囊的錦袋已然癟了下去……
適時,遠處靈寵突然驚叫一聲,爪子攥着的錦袋突然墜落,它卻身體因爲衝刺收不住勢頭的竄了出去……而那因爲突然重了的錦袋卻已經到了玲兒的手裡。
靈寵站在不遠處,可憐兮兮的轉動着眼睛,始終沒有想通,爲什麼它會將錦袋給送掉了……而從頭到尾剛剛摸到錦袋的玲兒,卻一點兒也不知道,那錦袋比方纔重了不少。
天界的生活是悠閒的……想要拿到想要的,心急是不行的。
靈寵雖然現在靈力沒有提升,可好在有天君給的松子兒,這溫飽問題是解決了……玲兒的心思也就多了幾分玩味。而她最近最喜歡玩的就是笛子……因爲音律能靜心卻也能擾亂心神,她體質和靈力問題,在天界動了音律容易遁入魔道。可每到這個時候,就有一股清冽的笛聲悠悠的注入她的心扉,使得她漸漸平復了擾亂的心神……開始,她沒有發現,可後來漸漸的發覺,那曲子不管是幾闕,最後都落了同音的笛曲,有可能是從天君手裡的那兩支笛子裡出來的,要麼是血玉笛,要麼是翠玉笛……可不管是哪個,應該都是天君在幫她……
玲兒想着,嘴角不由得抿了開心的笑容,就見她躺在草地上,隨後摘了一朵身旁的黃色小花放到鼻息間嗅了嗅的說道:“寵兒……你說……我能不能用自殘的方式來逼天君現身啊?”她都已經好幾日沒有看到天君了,這天君都近不得身,還說什麼去找千足蟲還有暗凕火珠啊?!
靈寵抱着松子吃着,斜眼看了下玲兒,隨即繼續吃……它實在是懶得和這位主子交流,她自從上了天界後,估計地勢太高,有些無法供給,腦子不夠用了……每天想的問題都幼稚的哪裡是那個魔君捧在手心裡,認爲彙集天地靈氣,從而全然是靈氣的她啊?!
玲兒看着幾乎觸手可及的天空,輕嘆一聲的緩緩說道:“我想阿墨了……我覺得我特別沒有用,都二十天了,我一點兒進展都沒有,每天還在這裡胡思亂想的異想天開。唉……”她沉嘆一聲的閉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方纔猛然睜開眼睛的偏頭看向靈寵,“你說,我今晚兒偷偷的用幻境和阿墨見見面,會不會被發現?”
靈寵眼睛裡全然是驚恐,它身體向後退了幾下,才緩緩說道:“你想死,我還想要幻化成人呢……”
“沒義氣!”玲兒氣惱。
靈寵翻了眼睛,“送你去死就是叫有義氣……”
玲兒默不作聲了。在天界使用幻境和魔君見面,恐怕幻境還沒有打開,已經被天兵天將包圍了……她其實也就只是說說,她只是很多天沒有見到阿墨了,想他了而已。
渁看着一臉苦惱的樣子,深邃的眸光變得越發的深,就好似輪迴道一樣,透着將人碾的魂飛魄散的漩渦,“熾,你也看到了……她的心裡只有離墨,你的數天不出現,不過是讓她越發的想念離墨而已。”他沒有直接說出,玲兒更加想念的是從熾手上得到千足蟲和暗凕火珠,已然是嘴下留情。
熾一臉的痛苦,他自嘲一笑的問道:“我不舒心,你就好過嗎?”
渁微微沉默了下,方纔緩緩說道:“我天性淡漠!”
熾偏頭看向渁,眸子裡全然是複雜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方纔聽他說道:“只讓我試一次……如果這次,她還是心裡念着離墨,我便親手送她下去……”
“然後呢?”渁冷漠的看向熾,“纔有了和離墨對決的機會?!”
熾被渁逼得閉了眼睛,最後咬牙說道:“好,我派別人去……”微微一頓,“但是,我要一次機會,只要我輸了,我就心服口服的放她離開,從此你我二人也不用擔心會同心分裂了!”
渁知道,該拒絕的……可是,脫出口的話,卻是應承。也許……他的心裡也是不願意她的離開吧?!
“唔……噗……”歐陽景軒猛然起身,手捂住胸口的位置,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外間侍夜的福東海聽到動靜,先是微微怔愣了下,急忙起身,一個箭步進了內寢,“爺兒……”他大驚,瞪了眼睛看着歐陽景軒嘴裡的血不停的往外溢着,趕忙上前,掌心凝聚了內力的就貼到了歐陽景軒的身上。
源源不斷的內力平緩而急促的送入歐陽景軒的體內,可是,他嘴裡的血卻還是不停的向外溢着,漸漸的繪成了一條線……福東海大急,微微用力,內力又加重了幾分的送入他的體內,可是,卻一點兒都不見好轉。
過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福東海思忖着要不要喊外面侍夜的人去喚了歐陽晨楓前來,就見歐陽景軒微微擡手示意……
“爺兒?!”福東海收了內力的扶着歐陽景軒,看着他蒼白的臉,擰了眉新的問道:“可是蠱毒又發作了?”他詢問之間,一臉的擔憂,“爺兒,您不行先將解藥吃了……梅主子那裡……”他頓了頓,咬牙說道,“衆人梅主子的蠱毒不曾解,如今依照奴才看,梅主子大致也是不會毒發的。”
歐陽景軒聽後,頓時,又是一股血氣上涌,衝破喉嚨,血腥的氣息快速的蔓延過口腔後,從嘴角緩緩溢出,看的福東海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朕方纔不是蠱毒發作……”歐陽景軒虛弱的緩緩開口,“倒是被你這話氣的發作了……”他有些哭笑不得。方纔做夢,夢中情景反噬方纔使得內息大亂。福東海一句“梅主子大致也不會毒發”明明是好事,卻到底觸動了“一步相思”的蠱毒,使得其發作了。
歐陽景軒暗暗自嘲一笑,甘願放手和不得不放手……原來承受的東西太多太多!
福東海心神了愧疚,急忙說道:“是老奴方纔口沒遮攔……爺兒,奴才先去給您打水擦洗一下。”
歐陽景軒沒有說話,微微頷首的倚靠在牀幃上,狹長的鳳眸虛弱的眯縫了起來,俊顏上更是透着一抹說不清的思緒……好似無奈,好似疑惑,更好像是茫然。
夢中,他好似一直不停的對着鏡面兒說話。同樣的白衣如雪,同樣的樣貌……縱然和他如今不同,可他卻切實的感覺到那被喚作“渁”的人便是他?!
爲何會如此?!
彷彿從那暗凕火珠被靈寵挖掘出來後,他就開始不停的做夢,甚至夢境能將他反噬……這到底在預示着什麼?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歐陽景軒收回思緒的微微偏頭,見福東海臉色凝重的溼着棉絹,緩緩說道:“明日早朝後,朕會獨自去趟玉琮那裡……東宮那邊兒,給朕好好看着。”
福東海的動作停滯了下,隨即又將棉絹的水擰掉,“爺兒,您一個人去會不會……”
“不會!”歐陽景軒知道福東海在擔心什麼,“楚凌現在還沒有完全的計劃將我們四人一舉拿下,他那樣自負的人,斷然不會衝動行事。”
福東海點點頭,爲歐陽景軒擦拭着嘴角的血漬,隨即又拿了乾淨的中衣給他換上,方纔凝重的說道:“爺兒,您這次到底是作何打算?”他心中沒地兒,爺兒這次雖然是破釜沉舟,可爺兒真的甘願將梅主子拱手讓人嗎?!
福東海的心思歐陽景軒還算看的透徹,聽他如此問,菲薄的脣角微微勾了抹淡笑的緩緩說道:“有些事情……你不懂。朕,以前也不懂……如果能早點兒懂了,也許……”他眸光漸漸變得迷離起來,“……就不會有今日之果了。”
“爺兒……”福東海無奈的喚了聲,“梅主子早晚有一點會明白爺兒的苦心的!”
歐陽景軒搖搖頭,“不管結果如何,是朕所願還是如朕所想……朕都不想讓她知道。她開心着就好……朕,別無他求了。”
福東海的脣翕動了幾下,有什麼話想說,最後看到歐陽景軒俊顏上漸漸龜裂開來的沉痛,到底他將到嘴的話再也不忍心說出來……不管是當年梅妃主子還是爺兒,二人難道都要困在情字之間,承受其苦嗎?梅妃主子,您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爺兒……
曙光悄悄的在東方射出一道道微弱的光芒,當東邊兒露了魚肚白,明明還微沉的天空漸漸露了晴。
“宗九,這次的事情你就替朕巡守的去看看吧……”歐陽景軒胳膊撐着龍椅的扶手,樣子頗爲慵懶的淡然說道,“該懲治的懲治,該辦的辦……朕眼裡容不得這樣的貪官。”
“臣,遵旨!”郝宗九行到中間跪地領旨。
歐陽景軒鳳眸輕擡的落到李煜瀛的身上,“煜瀛啊,你就和宗九一同去吧……”
“臣,遵旨!”李煜瀛亦領了旨。
大殿之上,人人心中揣測,天子在夜麟帝和日昭帝同在雲蒼城之際爲何有如此大的動作……可轉念又想,天子雖然事事彷彿不上心,自從孝元皇后歿了後,又變的冷絕嗜血,可到底對天下百姓還是極爲上心的。如今滄瀾郡出了那麼大的案子,天子秉性自然是要辦的。
只是……讓郝宗九主事,卻讓李煜瀛跟着,着實讓大家疑惑。到底,郝宗九和李煜瀛分別是兩個派系……皇上如今是想要分割寧默灃的權勢嗎?到底是功高蓋主了……衆人思忖着,紛紛看向了寧默灃。
寧默灃倒是從頭到尾面不改色,嘴角始終噙着那若有似無的淡笑,樣子平靜的不像是被天子妒才……好似此刻大殿之上的事情和他絲毫沒有關係一般。
“衆愛卿既然無事了,退朝吧……”歐陽景軒慵懶的說道,隨即在小匣子的唱喝聲中起身,在三呼萬歲下,人已經離開了大殿,往御書房而去。
歐陽景軒道了御書房沒有一盞茶的功夫,謝常青、汪鴻俊和陳黎就到了……
“屬下參見主子!”三人見歐陽景軒屏退了內侍宮女,福東海又閉了門,頓時轉換了身份。
“宮裡的事情都聽說了嗎?”歐陽景軒依舊慵懶的問道,樣子雖然看上去和往日無異,可眼底深處卻有着一絲疲憊。
三人先是對視了一眼後,紛紛垂頭……楚凌功力深厚,他來往宮中自如能理解,可他們到底是疏於防範了。最主要的是,如今暗衛裡有可能出現不軌之人,這簡直就是一種恥辱!
“回稟主子,屬下已經聽福總管說了……”汪鴻俊面色沉冷,“此時屬下定當徹查。”
歐陽景軒搖搖頭,“宮裡的安慰都是我親自選的……出錯的機率應該不大。”微微一頓,他緩緩說道,“我今日叫你們來,是希望金吾衛裡的細作不被找出來。”
汪鴻俊等人一聽,紛紛愕然的擡頭看向歐陽景軒……
“主子的意思是……”謝常青蹙眉問道,“引蛇出洞?!”
歐陽景軒淡淡一笑,緩緩搖頭說道:“應當不止一人……引蛇出洞的把戲我卻沒有時間和楚凌玩。”微微一頓,他接着說道,“總是要留一個傳遞消息的。”
謝常青和汪鴻俊相視一眼,二人立即明白過來。
歐陽景軒不知道後面的變故有多少,但是,從這幾日的夢境來看,他總有不好的預感發生……他現在必須要抓住一切機會,讓楚凌先出手!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更快的找到機會反噬……
一直沒有說話的陳黎緩緩擡眸,英氣的臉上透着較一般女子要多幾分冷漠,“這件事情,屬下去辦!”
歐陽景軒微微沉吟了下,微微頷首。
謝常青和汪鴻俊卻蹙了眉心,二人都不覺得這件事情陳黎合適……到底是女子,而且她不管是武功還是各個方面,都比他二人要弱上許多。
陳黎面無表情,冷冷的說道:“女子容易讓人疏於防範,最主要的是……女子有時候會感情用事!”那麼,就算抓錯了,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嗎?!
謝常青和汪鴻俊二人都沒有了言語。
歐陽景軒薄脣一側輕勾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宮中的生活倒是讓你們失去了敏銳的嗅覺……”他半開了玩笑,可落在三人耳朵裡,紛紛惶恐的跪伏在了地上,“都退下吧!”微微一頓,“簫悅樓附近你們就不要出現了,將人都撤回來吧……”那邊離墨自然會做萬全,他做得多了,反而多此一舉之下,讓楚凌思量更多。
歐陽景軒起了身,“常青,你去趟蒼軒王府……”說着,他將一旁的一份信箋遞給了他,“將這個交給二哥。”
“是!”謝常青接過,見識火漆封印的,不由得微微一驚,“屬下定當送到。”
歐陽景軒微微頷首,擺了下手後,徑自先行離開了御書房,前往龍陽宮更衣……一襲白袍,常年不離手的摺扇也已經變成了一隻極爲普通的竹笛。
而原本翠綠的竹笛經過時間的流逝,漸漸一不如當初翠綠,尤其那刻了簪花小楷的地方,更是有着別與他出的色彩,那都是歐陽景軒若不經意的摩挲掉了的。
歐陽景軒沒有騎馬,只是坐了車輦一路朝着逍遙王府而去……若問這世間誰最逍遙愜意,當屬歐陽玉琮。不同於胞兄歐陽靖寒的雄心和野心,他從小就已經知道,這天下和他無關……而他需要做的,不過是中立,誰也不幫,誰也不害。不管是胞兄爲帝還是他人……他這個逍遙王爺倒也是當定了。
如今天下到底誰主沉浮,基本和他也是無關……當然了,他這生敬佩兩個人,如果事落到這而人身上,到也還是願意放棄逍遙快活的日子的。
而這兩個人,一個是歐陽景軒,一個則是他唯一承認的嫂子……風玲瓏。
“三哥今天竟然還有時間到我府上?”歐陽玉琮嬉笑的說道,“我還以爲……夜擾和陸少雲來了,三哥整天要忙於國事呢……”
歐陽景軒輕笑的搖搖頭,“我當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見歐陽玉琮疑惑,他緩緩說道,“上次我聽聞你前段時間雲遊,認識一仙骨道風的道長?”
歐陽玉琮先是怔愣了下,隨即說道:“雲起道長?!”
歐陽景軒點點頭。
“三哥怎麼想起問他……”歐陽玉琮奇怪,皇子當中,三哥是最不信這些個的。
“你去尋他,多久能帶到帝都?”歐陽景軒不答反問。
歐陽玉琮微微沉吟了下後,搖搖頭,“道長是世外高人,能不能遇到那是要靠緣分……能不能隨我來帝都,那我也不能保證。”
歐陽景軒微微蹙了下劍眉,如果這個什麼雲起道長真的如玉琮所言,前能預知,後能窺視過去……到有可能解解他的夢境到底爲何?
“三哥尋他是……”歐陽玉琮挑了眉眼問道。
歐陽景軒正要回答,突然外面傳來管家的聲音,“啓稟皇上,爺兒……外面來了一個白髮老道,說是求見主子。”
歐陽玉琮和歐陽景軒一聽,二人相視一眼,就聽歐陽玉琮問道:“白髮老道?!”
“爺兒,他說他是什麼雲起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