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私底下要做什麼,都要做好要開戰的準備。
大晉已經是有幾十年的亂象了。地方的兵馬中,認地方將軍不認朝廷着實不算什麼。
就是寧芝過去呆過的那個時空,古代不也有各種只認將軍不認朝廷的兵馬麼?
盛世都有這種可能,何況是亂世?
所以,彭氏兵權拿在手裡幾十年,裴珩要奪走,還要快速,決計不是隨便的事。
若是不能快速的拿到手,那就是很麻煩的一件事了。
裴珩當然是有手段的,他要將彭年信任的人控制住,避免大面積起戰事。
寧芝想要走的,是一條捷徑。
於是當日,她就叫人送了一封信給彭秀。
並未說自己是誰,只說請彭秀公子一敘。又隱晦的提起他的前程來罷了。
次日裡,她帶着飛刃,流雲,連翹幾個,以及侍衛們去了城中酒樓。
這裡是左洲,沒有人認識她。大概只會覺得她是哪家的姑娘吧。
侍衛們沒有光明正大跟着,只是僞裝了,在酒樓內外保護她。
這樣就算忽然出事了,也能保護她沒問題。
前提是,彭秀並不能調動軍中任何人。就算是彭壽府中有人也沒用。此次跟着寧芝的侍衛都是高手,還有一部分是裴珩的侍衛。
那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辰時一刻,彭秀準時赴約。
昨夜他沒有睡好,看着那簡短的信件,心裡想了很多。
他知道,寫信的人不還好意。可是他心裡並未有什麼憤怒,倒是有中躍躍欲試。
他自負文采出衆,人品風流,這些年卻做着如同小吏一般的活計。
大伯不許他出頭,卻叫他給彭戰那蠢貨做軍師,做幕僚。
大好男兒,除非沒辦法,否則誰願意自己不出頭去輔佐另一個人?
還是從小到大處處壓着他,卻愚蠢不堪的人。
彭戰,彭克兄弟兩個,打小沒少捉弄他欺負他。
不就是欺負他功夫不濟麼?不就是欺負他出身也不好麼。
父親與大伯雖然是親兄弟,但是父親不行,他也被人瞧不起。
如今,他身子被毀了,大伯卻只是輕描淡寫的拉來彭克,打了一頓,就當是還了他。
他一輩子都毀了,那始作俑者,卻不過是捱打而已。
他如何能忍?
何況,就因爲他廢了,大伯竟是更加肆無忌憚,就差明着說他可以輔佐彭戰了。
呵呵,就算是他廢了,也不願意伺候一個蠢貨!
憑什麼?
所以,這信對於他來說,不僅不是煩惱,甚至是一種挑戰。
他覺得躍躍欲試,也覺得心裡有一種狂熱!
是!有人要對付大伯了,他竟然不覺得不好。
與其在大伯的壓迫下一生不得出頭,怎麼就不能投靠旁人?
甚至,他有一種被人賞識的激動。到底還是年輕人,他被壓抑的太久了,彭年一直都對他打擊。他怎麼會甘心呢?
所以,一早他就起身,去了信裡提起的地方。
沒有刻意帶太多人,只當是日常出門去。
於是,寧芝見到了這樣的彭秀,也不禁意外了一下。
彭秀見了寧芝,當然更是意外了。
他萬萬沒想到,會是一個女子,還是個……很小的姑娘。
不禁有些不知怎麼說話。
“彭秀公子?請坐吧。”寧芝笑了笑,並未起身。
彭秀到底是猶豫了一下才坐下。
是,大晉對女子的態度很好,可自古三妻四妾,男子爲天的時間太久了。
再是對女子好,也難免覺得女子難成大事。
所以彭秀有猶豫也是正常。
“彭公子看起來有點失望?”寧芝笑了笑,親手給彭秀到了一杯茶:“既然來了,就不妨坐會?”
彭秀謝過,舉杯飲茶的時候打量着寧芝。
寧芝雖然是生在瀝城,瀝城屬於北方。
可是七歲時候,就已經生活在臨京城裡。
臨京城裡,有人說當地話,有人說官話。說官話的,自然就是寧家等這些從北方來的權貴人家。
可是府中用的下人們都是當地附近的。
耳濡目染,如今的臨京城裡,說官話的總也帶着些南方的軟語。
說南方話的,也多少夾雜官話的剛硬。
寧芝又是個小姑娘,聲音本就還稚嫩,再加上那不經意間帶出來的吳儂軟語,加上她那尚未完全長開,卻已經是驚豔的樣貌。
以及身上低調卻貴重無比的衣料。
再以及舉手投足之間的規矩禮儀,以及那一份貴氣,很難叫人不信她。
左洲畢竟是前線,便是再富貴的人家,也沒有這心思養出這樣的女孩子來。
所以,對面女子來自何處,不必多想。
而這大晉貴女中,又還有幾位能這般……
彭秀有點不知怎麼形容。最後想,是這般尊貴吧?
“敢問姑娘可是姓寧?”年紀也對的上。
“我打聽來的消息是,彭秀公子穎悟絕人,才華橫溢。”寧芝笑了笑:“如今看來,果然是真的。沒錯,我姓寧,祿國公府寧九。”
彭秀聽罷,只得起身作揖:“失禮了,原來是九姑娘。多謝九姑娘誇讚。”
“坐吧,今日得見公子,也是我之幸運。”寧芝又笑了一下。
“姑娘倒是與傳聞中一樣,美麗無雙。”彭秀也笑:“是我的幸運。”
“這些恭維的話,就不說了。我有一個問題,不知可否一問?”寧芝放下茶碗,勾起脣角。
“姑娘但說無妨。”彭秀想,重頭戲來了。
這要是別家的姑娘,他大約就不屑一顧了,但是這位的話……就是不得不聽啊。
“當初我在臨京城裡,只知道彭家有個彭年將軍,有個少將軍彭戰。或許還知道,少將軍彭戰有個弟弟叫彭克。也知道彭玉彭筱。卻全然不曾聽聞公子的名頭。”
寧芝也不隱瞞:“我來了左洲之後,纔打聽到了公子的事情。這穎悟絕人,才華橫溢,也是來了左洲城才知道的。今日一見,公子絕非泛泛之輩,卻不知爲何臨京城裡絲毫不知道有公子這號人?”
這話問的……可以說是很戳心窩子了。
彭秀先是抿着脣,接着苦笑一聲:“姑娘查到了這許多,就該知道爲什麼。又何苦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