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也歸還了大晉之後,如今北方被塔族人佔據的就只有五個地方了。
其中,離得最近的,赫然就是盛京城。
這座千年來,被幾個朝代佔據的皇城就矗立在那裡。
如今這樣的形勢,是遲早會被拿回去的。
此時的盛京城中,莫汗蒙正在發火。因爲他的次子遇刺,傷了右手。
衆人皆知,二王子武藝極好,一把彎刀使的是風生水起。
而他不會左手用刀……
如今右手傷的嚴重,御醫的意思是,以後都要好生養着,怕是也……不如以前靈活了。
御醫是這麼說,可是事實上是,很難恢復了。
對於塔族的王子來說,如果是失去了戰鬥力,那就基本上可以說是與王位無緣了。
他們畢竟是馬背上奪位的民族,從出生開始,就不同於大晉的人。
還在草原上的時候,他們甚至來不及滿月,就要跟着家裡大人遷徙去水草豐富的地方。
女人不坐月子,襁褓中的孩子也得不懼冷熱勞累。
是的,這樣,很多孩子夭折。可是活下來的,就一定是身體健康的。
別說如今他們也算是個朝廷了,就是過去還在草原上的時候,他們也不能失去戰鬥力。
因爲時時刻刻都會與別的部族起衝突。就算是不起衝突,忽然而來的狼羣,或者是需要降服的野馬都需要他們的戰鬥力。
所以,對於一個廢了一隻手的塔族男人而言,不僅沒用,還會成爲負擔!
二王子廢了右手,左手想要訓練出來,那不是一會半會能做到的事情。
雖然身爲王子,不至於成爲負擔,可也算是與王位失之交臂了。
不能說絕對,如果他智商超羣,能用腦子奪位也可以。
可眼下這個情形,顯然是不太可能了。
至此,莫汗蒙的九個兒子裡,除了天然出局的老六狄述之外,如今又折損了一個。
之前就折損了阿顏夫人的兩個兒子,折呂和隆格。後來又折損了一個三王子莫果兒。
如今鬥得正酣暢的,就是大王子莫競,七王子索阿,八王子索捷,九王子達達木今年才十五歲,雖然也爭鬥,但是比起哥哥們,就弱了不少。
而狄述,因天然出局,又因爲不牽扯這些事,竟是安穩呆在北境城中,毫髮無傷。
索阿得了莫競的銅印之後,不過幾日時間,就已經將這股勢力牢牢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畢竟莫競也沒怎麼見過這些人,只是憑藉銅印,認印不認人罷了。
莫競發現丟了銅印以及自己的奴隸之後暴怒。
不過,索阿對禾雲最起碼的信義還是講了的,他不否認自己拿到了印。但是至於禾雲此人,他雖然不甚在意,可是如今也是他的人,他還是瞞着的。
所以,沒有人知道禾雲如今跟着的是七王子。
莫競如今失去了最大的依仗,這幾年做事情又不被莫汗蒙看好,一時間是真的覺得艱難了起來。
反倒是也沒什麼精力去追究一個奴隸去了哪裡了。
而與此同時,喬五等人正四處活動,他已經遊說了很多人。
甚至江北奴隸暴動這件事,也被傳的人盡皆知。
雖說這盛京城,指望奴隸暴動是難,可是將這消息傳出去,總有人心動。
只要是心動,那就是不穩定。
塔族越是不穩定,就越是對大晉有利。
而江北的城主烏達達被抓到了之後,裴珩就下令斬首,將首級掛在了蒼梧洲的城門口。
這簡直是最直接的語言了。
你們的城主被我們殺了示衆,反抗你們的人,卻進了軍中做了參將!
原本就人心惶惶的塔族人,如今更是人心惶惶的厲害了。
這一年的二月初七,寧芝收到了一封信,正是狄述叫人送來的。
信是用大晉的文字寫的。封的很嚴實。字體很熟悉,寧芝看得出,雖然有變化,但是那就是哥哥的字。
還沒看內容,就覺得心裡一陣酸澀。
先賀她新婚,又問候她身子。
然後就是正事,狄述將寧芝還沒收到消息的事都說了一遍。
其中,就包括了二王子廢了右手失去資格。以及禾雲。
一開始,狄述是沒有留意禾雲這個人的,但是這回,她偷走了莫競的銅印卻與七王子攪合在一起。狄述就警覺起來,認真查了她。
只要是塔族內部的人查還是很容易知道內情的。
狄述確切的說禾雲就是賀秋雲。
並說她是見過卞後的。
這就不必多說了,卞後的容貌,與寧芝有八分相似。
如今就算是卞後老了些,至少還是有六分相似的,禾雲不可能想不到。
尤其是,皇室中雖然有秘密,可是塔族不比大晉,狄述與卞後什麼時候才被大王找回,這很容易就被人知道了。
而找回的那一年,就是瀝城出事,寧湛戰死,寧芝的哥哥與娘墜崖的時候。
很容易就被結合在一起。
信中有句話是這麼說的:‘猶記得妹妹幼年時候,曾說過,有的人受盡苦難後,就不會善良。他們往往不恨那些叫他們受苦難的人,反而是看不慣那些曾與他們一樣,後來卻過的好的人。’
‘哥哥以爲,賀秋雲曾與你一般,都是宸王的人,如今落得這般田地,怕是也頗爲看不慣你這個過的好的人。但願哥哥是小人之心,但是事關大局,不得不防。哥哥只能儘量周旋。賀秋雲人在七王子府上,想要她閉嘴不易。’
‘哥哥並不知你周遭之人對你如何,只是一旦牽扯塔族,想來不是好事。哥哥尚不能與你相認,定然也不會允許其他人毀了你。你自己要小心防備,塔族這邊,有哥哥替你看着。’
‘千言萬語,擔憂你的心無法放下。只願宸王是個靠得住的男人如大將軍一般。哥哥安好,勿念。’
寧芝收起信,輕聲道:“你如今只是叫大將軍了麼?不叫爹了?”
她知道,狄述如此,是因爲愧疚。只是她看着大將軍這詞彙從狄述這裡出來,就覺得難過的很。
爹既然知道他不是親生的,卻還沒有捧殺,沒有棒殺。真是當自己親兒子一樣教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