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劍齒虎發出一聲怒吼,血盆大口張開,腥臭之氣撲鼻而出,巨口之中還殘留着獵物的血肉碎片,值得一提的是,它那原本擁有兩顆比寶器還要鋒利的獠牙竟少了一顆,只剩下了一顆,那裡鮮血淋漓,燒焦的氣味瀰漫,劇痛猶存。
這也是它突然無比暴怒的原因所在,它居然被一個小小的人類,如螻蟻一般的存在,撬掉了一顆珍貴的獠牙,簡直不可撓恕!
受死吧,人類!
劍齒虎流露出可怕的殺意,龐大的虎軀弓起,全身肌肉緊繃,四肢發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殺向前方三十丈外摔倒在地的紅衣少女,僅剩的一顆獠牙閃爍着凜凜寒光,腥臭之氣格外燻人。
紅衣少女一身是傷,無力地躺倒在地上,五臟俱焚,無邊無際的劇痛將她的神智淹沒掉來,她拼盡一切,毀掉劍齒虎的一顆獠牙已經是突破了極限的極限了,此刻虛弱得神智不清,眼看着它再度撲殺上來,已是再無任何反擊的餘地了,只能等待死亡的降臨。
“難道今日我註定要隕落於此了麼……”
“這樣也好,我也不用再做無謂的執着了……”
紅衣少女那雖稚嫩卻已經顯露出傾世之姿的容顏上,泛起一絲不知是悲涼還是解脫的笑意,閉上雙目,等待着厄運的來臨。
只望來世,不要再揹負那麼多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枷鎖……
“孽畜!受死!”
驟然,一名少年大義凜然的聲音在劍齒虎那臭不可聞的腥氣薰到她時響起,不知怎麼的,但聽一聲轟響,劍齒虎哀嚎一聲,以數倍於撲來的速度弓着身子飛速倒飛出去,一路不知撞斷多少樹木,纔在一片蕩起的煙塵之中轟然砸落在地,一路又磨擦翻滾出去了好遠,終於停了下來,一動不動了。
“運氣不錯,這蠢虎體型這麼大,肯定肉多而且精華豐富,夠吃好幾頓了!”少年欣喜萬分的聲音不僅讓紅衣少女剛剛睜開的眼睛裡面感激之色驟然凝固,也讓彷彿死了一般動也不動的劍齒虎狠狠抽搐了一下,徹底沒了動靜,這下似乎是真的死了。
說完,少年就一臉興沖沖地跑過去收拾戰利品了,看也未看倒在面前呆看着他的紅衣少女一眼,托起劍齒虎小山一般高大的屍體往後背一甩,就腳下生風欲走。
“誒!”
見他彷彿沒看到自己一個大活人似的就要離開,紅衣少女終於忍不住出聲叫住他,倒也不是因爲一場突如其來的“英雄救美”就芳心暗許了,而是因爲這裡是混亂流域,各種靈獸出沒不斷,而她不僅戰力全失連動一下都萬分艱難,若是少年自顧自離去不理她,她很難熬過今晚,就算沒有死在劍齒虎的巨口下,也會變成其它靈獸的盤中餐,想想就不寒而慄。
“咦?你是誰?什麼時候出現的?怎麼走路不帶聲音的?不會是想偷襲我吧?”少年這才驚疑一聲,發現還有個紅衣少女正看着他,而自己竟然一點沒察覺到,頓時一連串的質問轟向紅衣女子,目光警惕異常,甚至還擺出了一副預防不軌的架勢。
“你……你這人……怎地……如此……有眼無珠!”紅衣少女氣得一口氣沒喘上來,險些昏死過去,先前那點感激之情早拋到九霄雲外了,怒斥道。
“你罵我?”少年一愣,緊接着目露兇光,盯得紅衣少女心臟“砰砰”直跳,顫聲道:“你……你……你欲做甚?”
“罵人者,人恆罵之。”少年一臉義正言辭地反罵了回去,“你個黃毛小丫頭纔是有眼無珠!”
“你……你……你這個……”紅衣少女不知哪來的力氣提起一根紅嫩嫩的手指顫抖地指着他說不出話來,從未見過如此錙銖必較之輩,氣得差點忘記了自己的初衷。
“好了,你罵了我,我也罵了你,扯平了,咱們江湖再見。”少年不知是急於將背上揹着的劍齒虎變成可以下口的食物,還是出於別的原因,微微拱了拱手,對紅衣少女遍體傷痕視若不見,便欲轉身離去。
“喂!你就這麼把我一個弱女子扔在這裡麼?”紅衣少女不想此人竟這般不懂惜香憐玉,只得鼓起勇氣再次叫住他。
少年頓了一頓,突然哈哈大笑一聲:“弱女子孤身一人來闖混亂流域?劍齒虎嘴裡少了一顆獠牙,是被你撬掉的吧?能夠正面撬掉劍齒虎一顆獠牙,少說也得有靈元境五重修爲,你若是弱女子,那天下豈不全是弱女子了?”
笑完,他轉過身來,一臉正色道:“我不知你一直糾纏着我意欲何爲,救你一命只因我剛好肚子餓了,殺了劍齒虎可以飽餐一頓,不必言報,你若不甚識趣,說不得要把你當成欲圖謀不軌了,對於圖謀不軌的人,我向來都是先發制人,先斬後奏。”
“言盡於此,好自爲之,告辭!”
話畢,少年再不停留,揹着劍齒虎那小山一樣的龐大身軀,竟是像沒事人一樣,腳下生風,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你就看不見我身上有傷麼……滾吧!滾吧!我纔不稀罕你救呢!我一個人也可以的!”紅衣女子話剛出口就不見了少年的人影,頓時氣哭了,一臉無助地怒罵着。
入夜,冷風赫赫,頗有狼哭鬼嚎之勢,到底女子之身,雖有一身強大修爲畢竟重傷之軀,戰力大損,孤身置於此地,難免心生害怕,緊了緊衣衫,目光警惕地盯着四周。
好在有了休養的時間,雖不敢打坐服用丹藥療傷,至少恢復了行動能力,尋了個簡陋的山洞,欲就此將就過一夜,待天明再做打算。
卻不想她身上的血腥之氣引來了聞腥而至的狼羣,在那一道道綠油油的貪婪眸子下,紅衣少女沒有支撐多久便連最後一絲力氣也都耗盡,跌坐在狼羣之中,已然難逃厄運。
這時,那少年卻如神兵天降一樣,又出現了,原來揹着的劍齒虎不知是放在某個地方了,還是已經入了他的口腹,但見他孤身一人闖入狼羣,卻如虎入羊羣,大殺四方,殺得餓狼慘嚎不斷,丟盔棄甲。
原來少年一直未曾離去,但也不敢輕信一名突然出現在混亂流域的陌生少女,所以故作無情地離去,待得她陷入狼羣重圍,的確沒有一絲餘力,他才確定紅衣少女並非對自己圖謀不軌,於是出手相救的同時,又收穫了一大堆食材。
就這樣,少年又救了她一命,而這一次,紅衣少女對他已經不單單是感激,尤其後來一道同行時少年似若無心卻又處處挑動芳心的話語,更是將他的身影深深烙印在心中,再也無法磨滅。
只可惜那時的她對這種朦朦朧朧的情感絲毫沒有意識到,僅僅知道那少年名爲“楊天”,便分道揚鑣了。
再見之時,已然形同陌路,她是朱雀皇朝長公主,而那名爲“楊天”的少年卻是天陽皇朝當朝太子,陽頂天,不久之後就要繼承皇位,成爲一國之君了,甚至可以說他們已經站在了對立面。
“長公主殿下,幸會!”當東道主介紹雙方身份時,身爲太子的陽頂天只是淡然而不失禮貌地拱了拱手,眼神是那麼的陌生,根本不知道,他們其實早已經相識了。
一如既往穿着紅衣的女子心中空落落的,彷彿沒有意識地回了一聲就趕緊落座,平息自己內心不斷起伏的情緒。
“太子一表人才,天賦卓絕,可謂當世天驕,不知可有婚配?”天雲宗壽宴之上,所有附庸的中級皇朝紛紛來賀,除了天陽皇朝與四大皇朝之外,其餘皇朝因地理位置原因鮮有爭議磨擦,聯姻乃因喜好所致,而不會影響各大皇朝之間的利益糾葛。
出言問候者乃言赫皇朝當代皇帝,見天陽太子頗合自己口味,有聯姻之心,固有此問。
“言赫皇謬讚了,犬子不成器,雖未婚配,卻有心儀之人,否則朕倒欲向言赫皇提親了。”當代陽皇笑着說道。
此語卻仿若晴空霹靂一般在心中轟炸開來,紅衣女子只覺心口酸澀萬分,腦海一片空白,連後來宴會怎麼進行,何時結束的,甚至連怎麼回的朱雀皇朝也是全然不知了,唯有那一道聲音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迴盪着。
原來,他有心儀之人了……
原來,自己竟對他存有那般妄想……
原來,自己竟然如此蠢笨,到得這時才明瞭心中所求……
可是即使明白了又能如何?一切都已經晚了……
僅僅一年之後,便有消息傳出,天陽皇朝當代太子竟是放棄了唾手可得的皇位,與一名來歷不明的女子私奔了,但那名女子卻並不是她……
那一刻她感覺心痛得難以呼吸,整個人彷彿要死了一般,只得拼命用修煉來麻痹自己的神經,讓自己不再去想。
也正是在這樣的瘋狂修煉下,本來就天資極高的她,在十餘年間不可思議地連破數個桎皓,一躍成爲朱雀皇朝當世第一強者,超越歷代朱雀女皇的第一強者。
而陽頂天也在私奔失敗之後,痛定思痛,終於迴歸,繼承皇位,成爲當代陽皇,勵精圖治,威懾四方,如今兵鋒所指,四方威服……
……
思緒迴歸,感受到已經貼至臉前的毀滅力量,武貞心中無限淒涼地想到:“楊天你個負心漢,到臨死之前,仍舊不願見我一面,與我相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