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會見到你,時隔經年,我如何和你打招呼,以眼淚,以沉默?這是紓兒在聽到她的皇兄說姬輕塵已經過了寧武關,正在往上京城而來,不日就要到上京城時時心頭浮上的一個念頭。
而這個念頭滋生,還在皇兄面前的她就已經熱淚盈眶,泣不成聲了!
“皇兄,你說這次輕塵哥哥到了上京城,他還能回得去嗎?”半響,紓兒纔開口問道,顯然她的眼光看的比較遠,想的比較遠,不像平常的女人一樣只斤斤計較眼前的利益。
“朕聽說他身邊三千五百精騎都是精銳之士,這可能就是他在燕國時訓練的精騎,不過朕相信以他的能力,想要回燕國,還是很有辦法的!”離國皇帝歷長川嘆息一聲說道,對姬輕塵能回燕國他一點都不懷疑,作爲兒時的玩伴,又同老師李青衣一同設計爲他爭奪到了這個皇位,僅憑這一點歷長川對姬輕塵就相當的佩服。
然則內心深處作爲離國的皇帝還是不願意姬輕塵再回燕國的。
因爲姬輕塵僅用三戰就滅了北戎,這個消息給他的震撼不小,可又在預料之中一樣。因爲他一點都不懷疑這只是姬輕塵的處女戰,今後姬輕塵還會取得更加輝煌的戰績,像這樣一個可以比肩軍神李青衣的敵國將領他又怎麼願意讓他離開呢?
可在情理方面,一個是他的朋友,一個是他的妹妹,兩人都是他的至親之人,他又怎麼能做的太絕情呢?
這就是離國皇帝,一個在權力和情誼之間難以取捨的優柔寡斷的君王。難怪在李青衣去世之後會被蕭太后壓的死死的,就這份婦人之仁,就不能跟蕭太后的狠辣相比較。
“噢——”紓兒輕輕的點頭道。
其實,對於皇兄的話她是半信半疑,因爲她知道皇兄內心深處並不想她的輕塵哥哥再回燕國的。
可是有一點她非常相信,就是她的輕塵哥哥這次來上京城,身邊的騎兵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這不是她愛屋及烏的庸俗觀點,而是因爲了解姬輕塵的真實才學的一種自信。
“怎麼?你連這幾天都等不及了嗎?”歷長川見妹妹怔怔出神,就促狹的笑道,“寧武關到上京城,快馬需要十天的時間,可是以他的個性,朕估計只需要七八天,他就會趕到上京城,再等幾天吧!”
“纔沒有呢!”紓兒俏臉微紅,發現自己的小心思被皇兄發覺了,就嬌嗔道,便不敢再留在皇兄面前了,立即向歷長川告辭,匆匆出了大殿。
離開皇宮回到自己的府邸,紓兒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樣子。
因爲她的心裡既高興,又懼怕。
高興是因爲又要見到輕塵哥哥了,懼怕是因爲她覺得輕塵哥哥這次來上京城,想要再回大燕,可就有點難了。
不說她的皇兄爲難輕塵哥哥,即便是她的皇兄不爲難輕塵哥哥,沒有了大將軍李青衣的支持,以蕭太后今天的實力,足夠能留下她的輕塵哥哥。
就在這樣的矛盾心理中,紓兒度過了七天漫長的等待。
這天,她實在有點焦急不已,就準備出城散心。
作爲離國公主,安樂公主的出行安全是很重要的。所以紓兒這次出城散心,身邊盡然有三十騎侍衛相隨。
中午時分她出了上京城,不知不覺間就走到當年跟姬輕塵離別時的小山坡上時。
只是她下了馬,還沒有站穩腳跟,就聽見遠處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仔細一分辨,騎兵數量似乎已經超過了千人之衆。
紓兒身邊的侍衛立即警覺,上京城的兵馬調動一支的鐵巖說了算,可現在突然出現了這麼多騎兵,難道是——安樂公主身邊的侍衛想也不想的急忙衝上小山坡,將她護衛在了中間,戒備的注視着遠方。
而安樂公主也有點慌亂,隱約之前她祈禱面前出現的這支騎兵會是她的輕塵哥哥。
果然,頃刻之間,就見遠處的官道上出現了一條黑線,黑線越來越粗,待看到清晰時,發現是一支千數人的黑甲騎兵。
離國騎兵是從不穿黑甲的,離國以火德爲自己的國家屬性,他們以黃色爲尊,而眼前出現的這支騎兵盡然是黑馬黑甲,肯定不是離國精騎。
那會是?
難道是燕國騎兵嗎?
這麼一猜想,紓兒身邊的侍衛們就有點色變,他們正要勸安樂公主立即上馬離開,就見着數千騎兵已經向他們衝了過來。
而雙方相距不倒六百步時,被侍衛們護衛在中央的紓兒已經動容了。
因爲她一眼就看出了騎兵領頭的一員將領是她的輕塵哥哥,當年那個騎馬提槊,敢爲她千萬敵騎中取敵將首級的男孩,不過現在已經變成一個英俊英氣逼人的青年了。
“你,是輕塵哥哥——”紓兒大喜,不顧侍衛的攔阻,就衝出了保衛圈,衝向了迎面而來的黑甲騎兵。
黑甲騎兵衝鋒到距離小山坡只剩下三百步時停就勒住了戰馬,只有領頭的將領依然騎馬疾馳,眨眼間就衝到了紓兒身前。
“你,是輕塵哥哥——”紓兒看到馬上將領,已經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是喜極而泣。
“傻丫頭,哭什麼?來,上馬!”姬輕塵看到紓兒的一瞬間,心情也是激動不已,不過還是忍住了欣喜的狂笑,向紓兒說道。
“恩!”紓兒很乖巧的答應了一聲,走到姬輕塵馬前,將一隻芊芊玉手遞給了姬輕塵。而姬輕塵只是輕輕一拉,另一手又攔腰一抄,就將紓兒拉上了馬鞍穩穩的抱在了懷裡,紓兒被姬輕塵摟在話裡嬌羞不已,不過還是將頭埋在他的懷裡低聲說道,“輕塵哥哥,我們去哪啊?”
“去看老師!”姬輕塵說道,催馬就衝過了正在大呼小叫的安樂公主的侍衛們,驍騎營跟死士營則緊緊的跟隨在他的身後。
“公主——”
“公主別劫走了,快去稟報陛下!”
“這,是姬輕塵,他回上京城了,快去稟報太后!”
當姬輕塵和紓兒以及馬隊消失在小山坡時,安樂公主的侍衛中傳出了呼喊聲。這一刻,他們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裡面既有蕭太后的眼線,還有離國皇帝的侍衛,還有安樂公主自己的侍衛,可見這支侍衛人員的複雜程度。
安樂公主的侍衛們不敢追擊姬輕塵的馬隊,就只能跑回上京城向皇帝陛下彙報公主被劫持的消息。
當然,這是冠冕堂皇的話,他們不敢說公主跟姬輕塵私奔了。
歷長川一驚,就要發佈軍令,讓鐵巖率領虎豹騎去追,可又聽到劫持公主的人是以前的燕國質子姬輕塵,他微微一愣就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讓衆人退出了大殿。
他的身邊的內侍趙高見狀,有點不解的問道,“陛下,北遼王不會是真的劫持了公主吧?”見皇帝陛下沒有說話,他就繼續說道,“不然,他來了上京城,又怎麼不進城呢?”
“他要去見一個人。”離國皇帝淡淡的說道,想了想,又向趙高道,“你去傳鐵巖來見朕!”
“諾!”趙高領命走出了大殿心裡依然很奇怪,爲什麼皇帝陛下知道姬輕塵劫持了公主,不但沒有震怒,反而會這麼高興呢?他是清楚歷長川和姬輕塵以及姬輕塵和安樂公主之間的情誼,可他還是認爲這種有關大離顏面的事情皇帝陛下就該果斷出手纔是啊!
只是他心裡只敢這麼想而已。
畢竟,他只是一個太監,怎麼能左右皇帝的思想呢?
跟歷長川反應不同的是蕭太后,蕭太后住在坤寧宮,她在安樂公主的侍衛說姬輕塵已經來到了上京城,將公主劫持走了時,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沒想到膽子這麼大,還真來了上京城啊!”蕭太后自語道,瞬間臉上佈滿了殺機,沉底對身邊的內侍說道,“你讓蕭乾塬來見哀家!”
“是。”內侍領命,躬身退出了大殿。
須臾,就見一個武將跟剛離開的內侍來到了大殿。
“蕭乾塬見過太后!”蕭乾塬向蕭太后施禮道。
“蕭乾塬,你姬輕塵到了上京城嗎?”蕭太后問道。
“是燕國質子姬輕塵?”蕭乾塬吃驚的說道,“這個,末將不知!”
“他身邊有三千五百精騎,這次到了上京城而又不入,肯定是去了他的老師李青衣的墓地,你立刻調一萬精騎去保護公主,紓兒就跟他在一起呢!”蕭太后說道。
蕭乾塬一愣,他又何嘗聽不出蕭太后話裡的意思,不過身爲蕭太后的心腹將領,他只是稍微一愣就回過神太,躬身領命道,“諾!”
便大步離開了坤寧可!
“李蓮英,你皇上知道姬輕塵回到了上京城後做了什麼嗎?”蕭太后問道。
剛纔這位內侍躬身上前,向蕭太后低聲說道,“太后,陛下倒是什麼舉動,不過已經將鐵巖召到了御書房。”
“你去打探一下消息,看看皇上要做什麼。”蕭太后低聲說道。
“老奴領命!”李蓮英躬身道,碎步退出了大殿。他一離開大殿,蕭太后的臉上就露出了不符她年紀的冷冽之色,“可惜啊!李青衣你就是死了,還是勝了本宮一籌,你麾下的虎豹騎就是不聽本宮的使喚,不然,本宮會這麼縮手縮腳嗎?”
“不過,這次本宮就是付出再怎麼沉重的代價也不會讓你最器重的弟子活着離開離國。”蕭太后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