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輕塵下了馬車,剛騎上戰馬,就見一個女婢女匆匆走到他的面前,施禮道,“殿下,公主在前面的山坡上等你!”
“紓兒?”姬輕塵一愣,狠狠的一抽胯下的戰馬,飛奔上了前面的山坡。
上的山坡,就見一襲紅衣迎風而立,正是離國安樂公主歷紓,她正在靜靜的注視着姬輕塵。姬輕塵翻身下馬,快步走到安樂公主面前,才發現少女的眼中已經是淚水盈盈。
“紓兒——”姬輕塵輕聲低呼,現在他心中的千言萬語都難以啓齒。
安樂公主沒有說話,只是緩緩轉身,怔怔的注視了姬輕塵。
姬輕塵看到眼前滿臉淚痕的少女時心中突然一疼,幾步走到少女面前,不由自主的用手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對不起——”他輕聲的說道。
安樂公主沒有反抗,靜靜的任由他冰涼的手指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輕的劃過。
突然,她很輕柔用雙手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腰,輕輕的將自己的臉貼在了姬輕塵的胸前。姬輕塵被少女的這一舉動驚的有點不知所措,只是少女身上獨有的清雅幽香飄到了姬輕塵的鼻尖,他的心頭一『蕩』。驟然間他們以前的往事歷歷浮上心頭,記憶的點點滴滴匯成了一幅畫面,他想到了自己對她的承諾,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愧疚,猛的一下子緊緊的將她擁在了懷中。?? 皇圖霸業4
就這樣兩人靜靜的相擁着,誰也沒有再沒說一句話,似乎天地間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一樣。而這時東方的旭日已經冉冉升起,朝霞的彩光照耀在他們的身上,好似天上下凡的一對神仙眷侶。
片刻,安樂公主這才擡起頭,低聲說道,“輕塵哥哥,我想再騎一次馬。”
“恩!”姬輕塵輕聲答應道。
盡是不暇思索的躬身,緩緩的跪在了少女面前。
看到姬輕塵的舉動,安樂公主的眼中再次注滿了淚水。十年前的一幕再次真實的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十年前,他還只是七歲的少年,初到離國爲質,第一次見面,她就對他說想要騎馬。當時她看到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可還是很恭順爬在了自己的面前,任由她就那樣騎在他的背上,讓他在大殿裡爬着給她當馬。
然而誰曾料到,這一騎就註定了他們的一生。
十年的時間已經讓當初還是一個滿懷怨恨的少年的他,變成了眼前這個自信而又睿智的偏偏佳公子。十年的時間,讓她從一個刁蠻任『性』的小丫頭變成現在離國最美的公主。十年的時間也改變了他們兩人,她成了他唯一可以傾訴的人,他成了她可以依賴撒嬌的人。
而她之所以長這麼大還從來就沒有求過自己的皇兄什麼,就是因爲她有一個始終保護她,將她當成仙女的輕塵哥哥。她知道不管自己想要什麼,只要輕塵哥哥能做的到,就不會拒絕自己。
就像七年前,她說想騎馬,他就靜靜的爬在她的面前,眼中已經沒有了恨意,只是淡淡的愛意。
就像兩年前,他們一起出去打獵,當時隊伍碰到西漠一支皇族騎兵,遠遠的她看中了對方首領馬鞍上的一條紫貂,非常的漂亮,她開口說想要。他只是微微點頭,單騎縱馬殺出,面對敵人的三千精騎中毫不畏懼,數百米之內連殺對方十二名將軍,最後衝到對方首領的面前,一槊挑了他的頭顱,爲她搶回了想要的紫貂。
而就在那一天,她第一次爲他流淚,第一次她真實的感覺到了自己在他的心中的位置有多麼重要。就在那一刻,她才明白原來他一直甘願給她當馬騎,不是爲了她的權勢和地位,只是因爲他愛自己。
那一天,她發現自己也愛上了他,還對他說了這樣一句話,“輕塵哥哥,等我長大了,你就娶我好嗎?”
他說,“好!紓兒,等你長髮及腰,我就娶你!”
又是兩年過去了,自從她愛上他的時,就再也沒有說出口要騎馬的話,除了她是公主,長大了知道男女有別之外,就因爲她真心的將他當成了自己一生可以長相廝守的男人,她覺得他不該只給給自己當一匹爬在地上的馬,而是該做一隻翱翔在天空中的鷹,鷹擊長空,馳騁天下。?? 皇圖霸業4
而今,已經兩年沒有提過這樣的要求了,今日說出口,她以爲他會拒絕,因爲他要回國了,要去做他的九皇子,甚至是大燕國的太子,更甚至是皇帝。
可她的話一出口,就發現自己的輕塵哥哥依然就像十年前一樣,不暇思索的答應了。
只是跟十年前有所不同的是,十年前的他聽到自己的這句話時眼中滿是恨意,現在他聽到自己的這句話時眼中盡是一片愛意。
安樂公主一下子呆住了!
她的香肩微抖,渾身急顫,淚水似是黃河決堤,發瘋一般的狠狠抱住了已經低身爬在自己面前的姬輕塵,“輕塵哥哥,我不要你這樣,我不要你這樣,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只是說說而已,我只是想說說……”
姬輕塵才微微擡起頭,滿臉柔情的看着安樂公主,慘然一笑,“紓兒,我曾答應過你,要一生一世都照顧你,不會讓你受委屈。可是,今天,因爲我真的想回燕國。紓兒,昨晚我夢見母妃了,醒來時發現自己盡然哭了。十年了,我到離國爲質十年,到現在盡然不記得自己的母妃長什麼樣子。紓兒,我不是不敢待在離國,不是不想娶你,跟你白頭偕老,是不能,因爲我怕待在離國時間長了會忘記自己是誰?會忘記自己還是燕國的男人,自己的血『液』裡還留着燕國男人青銅一般的血『液』。”
“輕塵哥哥!我知道!你說的這些紓兒都知道!”安樂公主語氣哽咽的說道,“輕塵哥哥,只要你好好的活着,不管做什麼,紓兒都不會怪你的。紓兒永遠都記得輕塵哥哥說過的話。即便輕塵哥哥回了燕國,紓兒也不會忘了輕塵哥哥,紓兒相信總有那麼一天,輕塵哥哥一定會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恩!”姬輕塵對安樂公主重重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一刻,他感覺到一片溫柔而又有冰涼的脣緊緊的貼在了自己的嘴上。
安樂公主香脣輕輕的吻上了姬輕塵的嘴脣。
姬輕塵只覺得少女柔軟的香舌羞澀而又生疏的撬開了他緊閉的牙齒,纏住了他的舌頭,他的舌尖也傳來一陣銷魂。
他本能的將眼前的安樂公主抱緊,立即迴應她的吻。
這一神情的激吻,似乎讓他忘記了天地間的一切。
正當姬輕塵已經陷入了少女的吻中時,他的舌尖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痛入心扉!
“恩!”他悶哼一聲,忍住了沒有出聲。
安樂公主的嘴角卻是掛着一絲血跡,正一臉滿足的看着他。
“紓兒——”姬輕塵剛要開口說話,就聽見安樂公主語氣堅定的說道,“輕塵哥哥,你就要走了,就讓紓兒再爲你跳一曲舞吧?”不待姬輕塵再開口說話,她已經起身,上前幾步開始在殘雪漫道的官道上開始翩翩起舞。
她紅『色』羅裙繚姿鑲銀絲邊際,水芙『色』紗帶曼佻腰際,輕輕旋轉時雙袖舉起,輕如雪花飄搖,又像蓬草迎風轉舞。
美的宛如天下下凡的仙女!
姬輕塵和官道上的羽林騎們都看的都癡了。
突然,姬輕塵大吼一聲,“取我的焦尾琴!”
他準備要爲安樂公主伴奏。
可是他忘記現在不是在羽林郎護衛下馬車旁。
半響,才見一個女婢匆匆取回了一支古箏,將它遞給了姬輕塵。
姬輕塵接過琴,席地盤膝坐在官道上,將焦尾放在自己的兩腿上。
“錚——”琴音想起,聲音淳厚而綿長,像小溪那泉水叮咚,又有着憂傷,好似那山谷的幽蘭,既然是一曲上古名曲《長相廝守》琴音落地,他的歌聲也隨即飄『蕩』:
北嶺有雁,羽若雪兮。
朔風哀哀,比翼南飛。
翼折雨兮,奈之若何。
朔風凜凜,終不離兮。
隨着琴音和歌聲,安樂公主的舞步更加輕盈,舞姿更加優美。
她隨着曼妙的舞姿旋轉,時而左,時而右,好像永不知疲勞,又似在千萬個旋轉動作中,
都難以分辨出臉面和身體。旋轉的速度,似乎都要超過飛奔的車輪和疾徐的旋風。
餘音嫋嫋,舞姿飄渺——
山坡上上,朝霞的餘暉中,少女翩翩起舞,少年席地抒琴。
就像是一幅神仙眷侶圖!永遠的印在了天際之中!
“——錚——”當最後一個音符落地時安樂公主停下了輕盈的舞步。
這時她的額頭已經滲出了香汗。
姬輕塵見狀,立即起身上前就要爲她擦去額頭的汗水。安樂公主制止了他,她向遠處一招手,就見一名隨從牽着一匹同學雪白的戰馬走到了她的面前。
安樂公主接過馬繮,將戰馬牽到姬輕塵面前,又從馬鞍上取出了一封信,連同馬繮繩和信一起放到姬輕塵的手中,“輕塵哥哥,這是紓兒的白兔生的小馬,今年已經三歲,可以跟你上戰場了,紓兒就將它送給你吧!還有紓兒出城時李將軍讓紓兒將這份信和這柄刀交給輕塵哥哥。輕塵哥哥,紓兒這就回去了,輕塵哥哥一路保重,今後紓兒哪都不去,就在上京城等輕塵哥哥,等輕塵哥哥騎着小白馬來上京城娶紓兒。”
“老師的信?”姬輕塵一愣,剛纔老師就在車中,他爲何不親自將信和刀交給自己呢?而是要通過安樂公主的手呢?難道信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姬輕塵的目光移向了剛纔離國皇帝所在馬車的方向,盡有點茫然。
“老師——”他吶吶自語道,思緒一下子又回到十年前,跟老師相識,跟老師學刀,跟老師學兵法韜略的場景。
安樂公主見姬輕塵沉默不語,就沒有打斷他的思緒,就在姬輕塵愣神之際翻身上馬,在白兔的身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戰馬四蹄騰空,飛身疾馳,片刻間就消失在山坡上。
安樂公主走的很堅決,沒有給姬輕塵道別的機會,當他被馬蹄聲驚的回過神來的時候,安樂公主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遠處,只剩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姬輕塵剛纔還藏在心裡的話只能生生的嚥下,只能默默的注視着安樂公主遠去的身影,怔怔出神。
良久,他才微微嘆息一聲,徑自走到了小白馬身側,從馬鞍上取下老師送給他的戰刀。
戰刀很古樸,刀長三尺寸,刀柄上刻着猙獰的狼頭。
姬輕塵一看到這柄刀,神『色』一震,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盡然是離國戰神李『藥』師的佩刀——狼鋒。”
這是他老師李青衣的祖傳之物,是李青衣祖父離國戰神李『藥』師的戰刀。現在老師盡然將家傳寶刀送給了自己,姬輕塵的內心涌上了一股難以名狀的惆悵。
他緩緩的抓住刀柄,只覺得刀一入手就有一股冰冷而蕭殺的晾衣透入骨髓,他的身體一凜,極力穩住心神,才緩緩的拔出戰刀。
戰刀出鞘,就像龍『吟』一般發出懾人的吼聲,蕭殺之氣『逼』人。
姬輕塵緊緊的握住了戰刀,靜靜的注視了良久,才還刀入鞘,將狼鋒刀系在腰間,輕輕的拍了拍小白馬的脖子,自言自語的說道,“小白馬,今後你就叫息影吧!你離開了自己的母親,我離開紓兒。我們今日就離開離國,回到大燕征戰天下。你放心,只要姬輕塵還有一口氣在,他日我們都變得足夠強大的時候,我會再跟你一起提刀北上,到離國的上京城迎回紓兒,迎回你的母親。可好?”
息影似乎聽懂了姬輕塵的話,低聲嘶鳴了幾聲,用自己的頭輕輕蹭了幾下姬輕塵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