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夫的話看似很膚淺,可仔細一想姬輕塵就理解了他說的有道理,因爲他到邊鎮戍守,目的就是想掌控一支邊軍的軍權,要是這次到了邊鎮而得不到軍權,又何必冒這麼大的危險呢?
只是現在對於大燕的軍權而言,姬輕塵在這方面非常的薄弱,因爲他雖然是驃騎將軍龍驤軍副將,可對於龍驤軍的控制幾乎是零,因爲誰都不敢保證在白晉還是龍驤軍主將的時候有人能夠從他的手裡得到龍驤軍的掌控權。
其次寧州的蒼狼騎就不用說,有大燕神槍柳東樓,這支精銳騎兵現在都快柳家的私軍了。
至於駐紮在夷州的銳步營是清一色的步卒,確實是一支精銳,是能跟夷族背嵬兵抗衡的精銳存在。可是銳步營只有三萬多人,而且又被主將江仁貴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想要得到這支悍勇的步卒,難道也非常大。
剩下的就只有駐防雁門關的北遼軍了!
只是現在的北遼軍內部權力傾軋非常的厲害,像北遼行營中六萬黑鷹騎的主將是大燕神弓項子羽,他是已故的太子姬承乾的部下,而北遼軍精銳中精銳,當年姬承乾組建的馬槊騎兵鐵戈衛的主將是蒙離,是姬承乾侍衛出身,四萬步卒的主將則是方萬奇,可方萬奇又是北遼行營總管韋權興的心腹愛將,而北遼行營的副總管徐子章又是丞相裴文矩的學生,徐子章的弟弟徐達春又是北遼軍中的猛將。
所以現在的北遼行營非常的亂,想要在北遼行營裡取得一席之地的話,恐怕不比上面說的在龍翔、蒼狼和銳步三軍中簡單。
這就讓姬輕塵有點猶豫。
因爲他確實想過要北上遼州,要發展自己的實力,壯大自己。可他不是一個盲目的人,不想冒失的北上遼州,又再灰溜溜的回君臨。
唐逸夫見姬輕塵沉思不語,就靜靜的等着。
半響,思量了許久的姬輕塵問道,“大舅的意思呢?”
“老師的意思是隻要殿下不待在君臨城,想去是沒地方都行。”唐逸夫回答道。
“唐先生的建議呢?”姬輕塵問道,因爲他知道既然自己的葉青枝將唐逸夫推薦給他,他就覺得這個唐逸夫絕對不簡單,肯定有過人的才能。
“殿下,逸夫謀慮不足,只善於權術之道,所以在這方面不能給殿下什麼中肯的建議。”唐逸夫說道,有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不過倒是懂一點錢財方面的經營手段,要是殿下缺錢用,逸夫可以爲殿下想辦法解決一下。”
聽唐逸夫這麼一解釋,姬輕塵就瞭解了眼前這個的特點,就是不善於戰略佈局,只精通善於權術變通之道,還有就是陽謀不行,可陰謀絕對沒問題,再聽唐逸夫後面的話,似乎還懂得怎麼賺錢。所以姬輕塵就開口問道,“唐先生的錢財方面的經營手段是什麼?”
唐逸夫聽到姬輕塵這麼問,深爲滿意,便微微一笑,“殿下可否想過商州衛氏遠離廟堂數百年,可爲什麼他們依然還能夠位列大燕七大世家而影響到大燕朝堂局勢呢?”
“因爲他們有錢。”姬輕塵肯定的回答道。
“具體方面呢?”唐逸夫繼續問道。
“這個——”姬輕塵思量了一下,輕微的搖搖頭說道,“本王也想不清楚。”
“對,就像殿下剛纔說的他們是有錢,可真正的原因是他們收了百姓的錢,再將這些錢借給了百姓,這就等於將自己跟大燕數千萬百姓緊密的聯繫到了一起,商州衛氏很聰明,殿下想想要是商州衛氏倒黴了,百姓們自己的錢財就會出現危機,他們會答應讓商州衛氏出現這樣的情況嗎?”
“你說的錢莊?”唐逸夫簡單的一解釋,姬輕塵一下子想到了涉及到借貸銀錢的錢莊,他再仔細一思量唐逸夫說的話,就覺得還真是這麼個道理,因爲他發現商州衛氏已經在大燕沒一個州縣都開設了錢莊,而且經過了數百年的經營,商州衛氏開設的錢莊信譽好,深得大燕百姓的傾心,似乎現在的大燕百姓都喜歡將閒錢存放在商州衛氏建立的錢莊。再一想要是有一天朝廷真的想動了商州衛氏,恐怕也要掂量一下一旦錢莊出了問題,涉及到大燕百姓們存在錢莊裡的錢財,恐怕也得大傷腦筋吧!
“對!就是因爲錢莊的存在,才使商州衛氏能夠屹立於大燕數百年而不倒,還能夠跟其餘六大世家分庭抗禮。”唐逸夫肯定的說道。
見姬輕塵沉默不語。
唐逸夫說道,“這是逸夫跟隨老師學習之前就一直在研究的東西,只是之前是自己一個人在研究,想通了商州衛氏的經營之道,可就是想不出該怎麼爲大燕解決這個隱患問題,自從跟隨老師身邊學習之後,這十年的時間得到老師的指點,逸夫才徹底的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噢——?”姬輕塵大吃一驚,他有點不可思議的盯着唐逸夫,想看看眼前這個不到三十歲年紀的士子是不是在說真話。
因爲通過剛纔唐逸夫的解釋,他就已經清楚的意識到了隱藏在大燕繁華背後的巨大危機,就是商州衛氏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建立了一個足夠龐大而且非常強大的利益集團,要是現在的大燕還不警惕,不注意這方面問題的話,恐怕只要再過數十年或者上百年,沒準大燕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老師對逸夫有救命之恩,又是殿下的親舅舅,逸夫也就不想再隱瞞殿下什麼了,就實話告訴殿下吧。其實逸夫之前有一個哥哥叫唐逸榮,要比逸夫要大十歲,當年正是他發現了商州衛氏的錢莊經營之道,只是——”唐逸夫說到這裡,臉色有點黯然,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只是十年前,當大哥想明白了商州衛氏的經營之道來到了君臨找到了剛纔從北遼返回君臨的太子,將這個問題告訴了太子,沒想到——”
唐逸夫說到這裡,語氣哽咽,只能停頓了一下,清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繼續說道,“沒想到就在那一年,大哥見完太子之後不久,就不明不白的病逝在了君臨城,而大哥死後逸夫也受到了不明刺客的多次刺殺和追殺,老師就是在那個時候救下了逸夫的性命的。”
聽完唐逸夫的敘說,姬輕塵的臉色早已變得煞白。因爲他聽懂了唐逸夫話中的意思,唐逸夫的大哥肯定是被衛氏迫害而死的,同時他便想到了一個更可怕的問題,那就是既然唐逸夫的大哥將這個秘密告訴了當是回君臨城的太子姬承乾,而太子姬承乾在回到北遼之後就戰死在雁門關前,難道也跟商州衛氏有關嗎?僥是姬輕塵再怎麼鎮定,一想到這裡,他的身體也不由的打了一個寒戰,額頭上不知不覺間滲出了密集的汗珠。
“張讓——”姬輕塵突然吼道。
“奴才在!”張讓立馬出現在書房裡。
“嚴禁王府,將今晚本王跟唐先生談話時出現在書房一百米範圍之內的人全部殺了。”姬輕塵下令道。唐逸夫說出的這個秘密可謂石破天驚,要是真傳出去的話,就會一石激起千層浪,沒準可能還會影響到大燕穩定,爲此他不能不下狠手了。
“諾!”張讓答道,不暇思索的離開了書房。
“那麼先生的解決之道呢?”姬輕塵謹慎的問道。現在對於眼前這個年輕的士子,他除了佩服,就只有佩服,剩下的還是佩服。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唐逸夫冷冷的說出了這八個字,可見對於商州衛氏他也是恨之入骨。
“唐先生可否說的明白了一點呢?”姬輕塵皺眉道,關係到大燕的江山社稷,他可不敢兒戲。
“就是我們也組建錢莊,用我們自己的錢莊牽制商州衛氏的錢莊,再慢慢的將商州衛氏的實力連根拔除。”唐逸夫冷靜的分析道,“不過這裡面除了需要大量的錢財之外,還需要滿足兩個問題才行。”
“第一,我們的錢莊必須要有陛下的支持,或者說要有大燕國庫在錢財和政令方能的支持。其次,就是在我們的錢莊還沒有壯大之前,絕對不能讓商州衛氏知道這裡面涉及到了陛下和朝廷,不能讓他們新生警惕。”唐逸夫謹慎的說道。
“這個——”姬輕塵有點皺眉,不解的問道,“要是本王設立錢莊,能到商州衛氏就不懷疑嗎?”
“要是別人設立錢莊的話商州衛氏肯定會有所懷疑的,會認爲這可能是陛下私底下授意的,是爲了針對他們。可是殿下就不同,只要殿下想要設立錢莊,商州衛氏就不會懷疑的殿下對他們不利,肯定認爲殿下是另有所圖。”唐逸夫平靜的說道。
經過唐逸夫的提醒姬輕塵再仔細一想還真覺得有道理。
因爲他覺得只要自己設立了錢莊,以大燕現在諸位皇子爲了儲位而爭鬥的厲害局面,商州衛氏只會認爲他設立錢莊的目的是爲了錢,是爲了能夠有足夠的金錢錢爭奪儲君之位。同時他們自然而然的不會想到這裡面有燕帝或者朝廷的參與,因爲誰會想到燕帝支持自己的兒子設立錢莊賺錢,再去對付自己的另一個兒子呢?
想通了這一點,不管是唐逸夫說的對不對,還是能不能真的就能解決這個潛在的危機,沉思了片刻的姬輕塵都想試一試,因爲即便是失敗了他也覺得沒什麼,至少不是還能爲自己掙一筆錢財嘛?便向唐逸夫說道,“你說的第二個問題不難解決,本王明天就去見父皇,想必父皇不會拒絕的。只是關於錢財這方面——商州衛氏經營錢莊數百年,他們積累的財富就是大燕國庫也能以匹敵,這方面就是得到父皇的支持,本王也力所不能及啊!”
“剛開始不需要太多錢財,關鍵是建立信譽,讓大燕百姓相信我們的錢莊不比商州衛氏的錢莊遜色。其次纔會需要是大量的資金作爲儲備,以備經受商州衛氏的打擊出現擠兌風波。”唐逸夫說道,“所以,殿下不用爲錢的問題發愁,前期大概只需要白銀五千萬兩即可。”
“白銀五千萬兩?”僥是姬輕塵有心裡準備,可也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是說唐逸夫要這五千萬兩白銀,而是說前期需要這麼多,那不就是說後期還需要更多很多嗎?現在他的手裡只有二千萬裡白銀,這還是他通過抄家滅族所得,要是開設了錢莊,今後還需要這麼多錢財,難道還要自己再抄一次或者家嗎?
“恩!”唐逸夫點了點頭,因爲白銀五千萬兩確實不是一筆小數目,這可是大燕一年的田賦稅的收入,是大燕一年賦稅的六分之一還要多一點。
“唐先生,今後你就住在本王的府上,錢莊這件事情等明天本王進宮面見父皇之後再給你答覆吧!”姬輕塵沒有立即答應唐逸夫的要求,不過也沒有拒絕。
唐逸夫也知道錢莊這件事情關係甚大,即便是裡面有葉青枝支持,想讓姬輕塵一口就答應根本是不可能,就微微點頭道,“多謝殿下,那逸夫就打擾了!”
“張讓!派人安排唐先生去休息!”姬輕塵向張讓說道。
“是。”張讓領命,便領着向姬輕塵告辭的唐逸夫離開了書房。
待兩人離開書房,書房裡就只剩下了姬輕塵一個人。
這時燭光搖曳,書房裡顯得很安靜,靜靜的回憶着跟唐逸夫的剛纔的談話內容,想到十年前戰死在雁門關的太子姬承乾以及覆滅數萬大燕精銳,姬輕塵的思緒就難以自已,然後他的眼中閃過了一抹殺機,似乎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