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項城立即派人到知府衙門去取卷宗,而姬輕塵就這麼騎在馬上,屹立在朱雀大街上靜靜的思量着心中的疑惑。大街上君臨城的百姓們認識眼前這支氣焰囂張的騎兵就是九殿下,現在的北遼王手下的驍騎營,就像司空見慣了一樣既沒有圍觀也沒有議論,而是徑自從驍騎營身邊走過,各幹各的事情去了。
思考了良久的姬輕塵突然一聲驚呼,神色凜然,他大聲對白項城跟莫追說道,“不對,快,立即到安樂坊的司徒府。”
莫追被姬輕塵的大呼聲嚇了一跳,不過立即穩住心神,騎馬在前面帶路,殺氣騰騰的姬輕塵和白項城率領剩下的二百驍騎營緊緊跟隨,一路馳騁,頃刻間就殺到了安樂坊的司徒正堂的府上。
衆人行至府門前,發現府門緊閉,可是一股濃重而又血腥氣味正在司徒府中傳了出來。姬輕塵正要下令衝進司徒府,就見東側的巷子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繼而看見一身黃色鎧甲,高頭大馬的二百羽林騎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領軍的將領不是別人,正是跟他熟悉的校尉郭綸。
郭綸率領羽林騎衝到了姬輕塵面前二十步,便下令勒住戰馬。單人獨騎而出,到姬輕塵面前,“郭綸見過北遼王殿下!”
“郭校尉,你怎麼會來這裡?”姬輕塵極力的壓住心中不好的預感問道。
“殿下,剛纔羽林騎得到消息說,有三十名背嵬兵正衝進了長樂幫司徒正堂的府中行兇,李將軍纔是命令卑職前來抓人的。”郭綸簡單的說道。又似乎已經聞到了司徒府傳出的刺鼻的血腥味,他便向姬輕塵問道,“殿下這是?”
“本王懷疑司徒正堂跟嶺南公主失蹤一案有關,纔會過來看看,沒想到在門口碰到了你,既然我們目的相同,就一同進去看看吧!”姬輕塵說道。
郭綸一路將姬輕塵從離國的上京城護送到了君臨,很瞭解這個看似文弱,又溫文爾雅的九殿下,現在的北遼王的實力,就恭敬的領命。他沒有讓姬輕塵和驍騎營動手,就下令一隊羽林騎,上前撞開了司徒府的大門。
“吱呀——”的一聲,司徒府的大門一打開,就有一股惡臭的血腥味就像一道涼風一樣襲向了姬輕塵等一行人,而透過這層血腥臭氣,呈現在眼前的一幕場景,就是像姬輕塵和郭綸這樣早已經歷過生死的人看到這時也皺眉不已,臉色鐵青的嚇人。
“派人到知府衙門讓龐籍派仵作過來驗屍!”沒有再走近司徒府,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府中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血肉模糊,肢體殘斷的姬輕塵冷冷的說道。
因爲看到躺滿院落的屍體的一瞬間,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沒必要再到司徒府查看了,司徒府滿門已經被人滅了,而且在死者中除了司徒府上的家丁和武士外,還有數十名嶺南背嵬兵的屍體。
他知道,這一次他又遲了一步!
“殿下——”郭綸輕聲說道,“你看?”
“本王就不看了,你們有任務在身,就進去查一查吧!”姬輕塵淡淡的說道,“不過,千萬不要破壞現場,等君臨府衙的仵作驗過屍之後,再將背嵬兵的屍體還給白智權。”
“諾!”郭綸答應道。他一聲令下,二百羽林騎一分爲二,一百人守在了司徒府外,一百人下馬跟隨他緩緩的步入了司徒府。
“殿下,現在我們該怎麼辦?”白項城有點泄氣的說道。
“我們大家誰都沒見過司徒正堂,不知道死在裡面的人,是不是就是真的司徒正堂本人,所以在沒有確定司徒正堂真實身份之前還要繼續查。”姬輕塵沉吟了一下說道,又停頓了一下,向一旁的莫追問道,“除了這裡外,你還知不知道司徒正堂有沒有其他的別院?不管是在君臨城,還是在城外?”
“這個卑職不知,以前沒注意過——”莫追低頭道,“不過,只要殿下能給卑職一個時辰的時間去調查,莫追敢向保殿下保證,必將將司徒正堂的資料查的一清二楚。”
“恩!”姬輕塵微微點頭,剛要說話,就見遠處出現了張讓焦急的身影。看到騎在馬上的姬輕塵,張讓老遠就高聲喊道,“殿下,陛下急召殿下入宮面聖。”
“你說父皇要召見本王?”待張讓騎馬近前姬輕塵便開口問道。
“殿下,陛下已經知道了館驛下毒和公主失蹤的事情,他已經安撫住了白智權,現在正跟裴丞相、樞密院副樞密使李大人、刑部尚書郭大人、大理寺餘大人、禮部尚書陳大人、葉少卿和君臨城知府龐大人等在兩儀殿商議案情。”張讓簡短的說道,又壓低了聲音道,“聽乾爹說,這次爲了安撫白智權讓陛下顏面受損,他在白智權走了之後大發雷霆,還當場就杖責了一名不懂事的內侍呢?所以待會殿下到兩儀殿覲見陛下,還需要謹慎說話纔是。”
聽到燕帝大怒,心情非常的不好。知道現在燕帝正在等自己的姬輕塵就不敢再耽誤片刻,立即騎馬殺向了皇城。
半柱香的時間,他就趕到了兩儀殿。
到了兩儀殿的偏殿裡才發現,燕帝正一臉怒容的坐在玉案前沉默不語,丞相裴文矩、樞密院副樞密使李牧之、刑部尚書郭興、大理寺卿餘靖、禮部尚書陳衍和鴻臚寺少卿葉清臣、君臨城知府龐籍等,正低着頭一臉的沉思狀。
顯然,衆人是在思考對策!
燕帝看到姬輕塵,不及姬輕塵施禮問安,就語氣冰冷的說道,“你說說吧!這件事該怎麼處理?”
“額——”姬輕塵一呆,收回了剛要躬身下跪的姿勢,不及細想的問道,“請問父皇,嶺南白智權是什麼意見?”
“下毒案可以慢慢審理,可是夢公主必須要立刻找回,而且不管找回的夢公主是否是完璧之身,爲了嶺南和夢公主的聲譽,陛下已經答應了將她許配給一位皇子的要求,還答應了將兩位公主許配給嶺南大盟王世子和白尚武的請求。”葉清臣怕自己的外甥說錯話惹怒燕帝,就立即向他解釋道。
聽完葉清臣的解釋,姬輕塵也是一驚!
他沒想到下毒案和公主失蹤的事情剛發生不久,嶺南白智權就提出了這樣過分的要求,還逼的父皇全部應答了。難怪父皇會發火,這要是放在自己身上,恐怕早已怒火中燒了吧!
“現在你聽到了白智權的要求了吧?”燕帝冷冷的說道,“而且他只給了朕三天的時間。現在朕已經下令知府衙門、羽林騎和鴻臚寺封鎖了公主失蹤的消息,可是這個消息我們能隱瞞多久呢?肯定最多不會超過三天的時間,所以朕你們希望能夠在兩天之內破案找回公主。”
燕帝看似向大殿中的衆人說的,可這些衆人都知道,他又再次說出口,明顯是說給姬輕塵聽的。
嶺南白智權敢逼迫燕帝,只給大燕三天的時間,這是恥辱!作爲燕帝的兒子,瞭解帝王心態的姬輕塵豈能不瞭解父皇現在的憤怒心情,便朗聲說道,“回父皇,兒臣保證兩天之內找回夢公主。”
這是一個看似簡單可細細一想又沒有頭緒的案子。
因爲只要是微懂邢獄的人粗略一看,就能看出這兩個案子,看似是有人刻意爲之,想要挑起大燕跟嶺南的爭端,可只要再仔細一想,你就發現對於這個結論你又找不到一絲破綻。
就一句話,這個案子看似簡單,實則很複雜!
沒準可能會牽扯出很多的東西!
很多的人!
所以當姬輕塵一口答應了燕帝的要求時,衆人非常的不解。
因爲這件案子又不是姬輕塵在負責審理,只要他表示沉默,燕帝不會強行將案子交給他,可現在他這麼一答應,就等於立下了軍令狀,到時候要找不到夢公主,可就是名副其實的欺君之罪啊!
“哼——”燕帝冷哼一聲,將一沓奏摺扔到姬輕塵面前,“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然這次朕絕對饒不了你。你自己看看吧——”
十多本奏摺嘩啦的一聲散落在了姬輕塵的面前,看到了上面“都察院”“御史”等的字樣,他就知道這肯定是御史們彈劾自己的奏章,不用想他都能猜出,肯定這次嶺南館驛下毒案,公主失蹤案。
這御史們的速度可真快啊!案發到現在不到兩個時辰,他們就將奏章放到了燕帝的玉案上,還真是在時刻盯着自己啊!
沒有狡辯,同樣沒有承認,姬輕塵躬身撿起了奏摺,沒有看一眼奏章的內容,將十多本奏章重新放到燕帝的玉案上。
“怎麼?你不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內容?”燕帝冷冷的注視着眼前一臉傲然的兒子,恍然間發現現在的兒子就像三十年的自己,傲骨凜然,有股子不將天下人放在眼裡的氣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姬輕塵義正言辭的說道,“兒臣做事對得起大燕百姓,對得起大燕的江山社稷,所以不需要辯解,不需要認錯,同樣也受得了居心叵測之人的百般陷害。”
“好!”燕帝一身的殺氣,“朕會讓羽林騎、刑部、大理寺和君臨知府衙門協助你,兩天之內你要找回公主,就是將功贖罪;要是兩天之後你還找不回公主,你這北遼王也別做了,以後就安心在府中待着吧!”
燕帝的這句話夠狠,說要是姬輕塵找回夢公主,就是將功贖罪;要是兩天之後找不迴夢公主,就要消了他北遼王的爵位,還要讓姬輕塵在王府閉門思過,說白了就是關禁閉。這懲罰確實太狠,除了懲戒姬輕塵之外,同時向外界表達了另一層意思,就是將嶺南館驛下毒和公主失蹤一案的全部責任都推到了姬輕塵的身上。
“兒臣領命!”姬輕塵不暇思索的回答道。根本就沒有理會燕帝話中已經將一切的責任都推到了他身上。
“你有什麼要求嗎?”燕帝說道。
“回父皇,兒臣需要兩千羽林騎和刑部、大理寺、君臨知府衙門的全力支持。”姬輕塵說道,“還需要一塊能夠調動九門守軍的兵符。”
“準了!”燕帝不暇思索的就回答道,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姬輕塵跟他提的要求有多大。
可是聽到姬輕塵和燕帝的對話的丞相裴文矩和李牧之、郭興、陳衍等人驚呆了。不說姬輕塵向燕帝要二千羽林騎、不說讓刑部、大理寺、君臨知府衙門的全力支持,讓堂堂的二三品大員聽他調遣,就這份夠調動九門守軍的兵符的要求就足以嚇破他們的膽子。
大燕四大精銳中的龍驤軍駐防君臨。
所以現在的九門皆是龍驤軍在守衛。
而現在姬輕塵開口向燕帝要夠調動九門守軍的兵符,實際就是在向他要龍驤軍的軍權。一個皇子敢向皇帝陛下索要控制都城九門大軍的兵符,從古至今,這絕對是朝堂大忌啊!
就在衆人愣神間,燕帝朗聲說道,“傳旨,晉封九皇子姬輕塵爲驃騎將軍,領龍驤軍副將一職。”
衆人再次被燕帝的封賞震住了心神。
而姬輕塵已經在衆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向燕帝謝恩,退出了兩儀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