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熊現在已經沒脾氣了,他被困在泗縣已經三天了,可依然不見桑切斯的大軍。這個時候他已經猜到自己派出去的信使估計已經被大燕的斥候給宰了,自己的信沒有送到侄子桑切斯的手中。不然,泗縣距離晉州城纔不到一百里,這都已經三天過去了,可自己的侄子見了信,怎麼大軍還不到,他絕對不是一個見死不救的人。
可是在內心深處,桑熊還是不願意去這麼想,或者說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因爲承認了就意味着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只有一死。他還想活着,還想要享受榮華富貴。因此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老師,我們該怎麼辦?這都被圍困了三天,我們身上的糧食也吃完了,要不我們投降吧?”小王子白天仁哭強着說道。
作爲白巖族的小王子,只要白巖族不滅亡,只要嶺南不滅族,他只要投降的話就不會被斬殺,就被自己的部族贖回去的。或者,他的身份,即便大家將他囚禁在君臨城不讓回嶺南,可被斬殺在沙場上強。
可是對於桑熊這種主帥就不同了,他是嶺南大軍入侵大燕的主帥,他的手上沾滿了大燕士卒和百姓們的鮮血。以姬輕塵的心性,他就是投降了姬輕塵也不回放過他。
因此他沒想過投降,故而在聽到學生這麼說時,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難看,眼裡斥責道,“天仁,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你是白巖族的王子,是我們嶺南夷族的王族子弟,不知不知道自己這麼說會影響軍心的?”
“而且我們嶺南夷族的男人什麼時候怕過死,就是戰死沙場也不做懦夫孬種。至於怎麼對付姬輕塵的鐵騎,我心裡自有主意,你不用參合,以後也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桑熊色厲內荏的說道,“你有其他的事情嗎?要是沒有就下去吧!”
白天仁勸說桑熊向姬輕塵投降,他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的,是以白巖族王子的身份考慮問題的。所以他可以向姬輕塵投降,可以向大燕投降,因爲他投降了之後沒有性命危險,還可以用贖金或者其他的方式回嶺南,纔會這麼對桑熊說。
現在見桑熊破天荒的魄力大罵自己,還很不客氣的教訓自己,白天仁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了,他以前對桑熊就是一個言聽計從的主。因此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再說什麼話,而是退出了桑熊的大帳。
見白天仁退出了大帳,桑熊微微嘆息了一聲。
當初,將白天仁帶在身邊他是存了私信,是通過這次對大燕作戰,讓白天仁積累一點軍功,到時候等到現在的族長死了疑惑他再出力,將白天仁扶上白巖族族長的位置,繼而成爲嶺南八族聯盟的頭領。
可是他也沒有想到一??到一場百分之百能贏的仗打到現在卻成了現在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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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心裡除了後悔還是後悔。
因爲要是白天仁不在他身邊,他要是逃回嶺南,即便會受到處罰,可今後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現在白天仁就在他的身邊,要是白天仁被抓,或者被殺,他不說是逃回嶺南,就是打了勝仗回到白巖族也一定會受到懲罰。
想到這裡,桑熊微微嘆息了一聲。這就是自作自受啊!誰叫自己當初一意孤行,自大自滿,將小王子帶在身邊了呢?
“嗚!嗚嗚!嗚!”就在這時候,突然一陣急促的牛角號聲驚醒了還在自責中的桑熊。他臉色一沉,大聲吼道,“外面出什麼事了?”
話音一落,就見一名親衛匆匆忙忙走進了大帳。
“大——將軍,不——好了,燕國鐵騎開始似乎要跟我們交戰了!”親衛神色慌張的說道。
“什麼?”桑熊臉色一陣慘白,他現在最怕的就是跟大燕鐵騎一戰了,因爲只要不跟大燕鐵騎交戰,繼續維持現在的狀態,他最起碼還沒有性命危險。可要是跟大燕鐵騎一戰,他清楚以現在大燕鐵騎的士氣和戰鬥力,他的大軍一戰即潰,到時候他也難免一死。
“大將軍,大燕鐵騎跟我們開戰了!”親衛再次說道,目光不敢正視桑熊。
“備馬——”桑熊發現自己沒有聽錯,就開口命令道,“讓將軍集合——”
他是不想跟大燕鐵騎交戰,一時不想被擊潰被斬殺,二是心裡存了一線期望,認爲自己的侄子桑切斯還會來救自己。可他不想戰不代表怯戰,因爲他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上,不戰是死,戰也是死,既然這樣何不全力一戰呢?沒準這樣或許還有希望。
片刻時間,桑熊走出大帳時,發現三萬騎兵已經集結完畢。這支騎兵他是獲得了姬輕塵丟下的三萬匹戰馬之後臨時組建的。
看到三萬士卒喪盡,意志頹廢的士卒,桑熊心裡發苦,這就是自己的精銳嗎?這樣的大軍能贏得了這一戰嗎?
答應桑熊不敢去想。
他只能跨上戰馬率領這支騎兵衝出了大營。
營外,大燕的鐵騎已經等候他多時了,待到桑熊和他的三萬騎兵到了陣前。他就清晰的看到了對面大燕鐵騎中的主將木戰。至於李由和姬軒轅兩人,他很清楚肯定就在自己的左右兩翼埋伏着,只要一開戰,這兩人一定會率領大軍殺出。
桑熊一看到陣前的木戰,內心深處的憤怒就涌上了心頭。這次逃向泗縣的途中,他吃虧最大就是跟木戰的騎兵交鋒的時候。自己被搞到現在的模樣,就是因爲木戰的緣故。現在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即便自己是木戰的手下敗將,可桑熊依舊不敢墮了自己的氣勢,騎馬上前準備跟木戰搭話。
這一戰,他可能註定會輸!
可他即便輸了這一戰,他也不想跟木戰交鋒時還輸了人。
只是就在桑熊要催馬上前,準備跟木戰對話,就見他眼前的大燕騎兵突然從中間分開了一條通道,而後就看到一支黑衣黑甲手持馬槊的騎兵通過通道衝到了陣前。
看到這支騎兵,桑熊的瞳孔開始收縮了。
因爲在這支騎兵的最前面的將領不是別人,正是大燕北遼王,大燕議政王姬輕塵。
要說跟木戰一戰時,桑熊不想輸人的話,現在姬輕塵出現了陣前,桑熊就有點膽怯了,就不敢上前搭話了。他不是怕姬輕塵謾罵或者侮辱,而是怕姬輕塵的弓箭,因爲上次姬輕塵三連擊的一箭射破了膽子,現在他都在心裡懼怕姬輕塵。
“桑大將軍,你考慮的怎麼樣了?”騎馬剛至陣前姬輕塵就開口向桑熊問道。
桑熊雖然懼怕姬輕塵,可既然姬輕塵開口問話了,他也不能不答,不能在這個時候怯場,就開口問道,“本將軍不知道北遼王在說什麼。”
“本王給了你三天時間,讓你考慮是否要投降我們,不知道桑大將軍考慮的怎麼樣了?”姬輕塵繼續一臉和煦的問道,很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哼——!姬輕塵你不要——”桑熊正要吼斥姬輕塵,可話說到一般就被姬輕塵給打斷了,就聽姬輕塵朗聲大笑道,“桑大將軍,桑切斯的大軍你就不要再盼了,因爲你的信根本就到不了他的手中。還有,忘了你告訴,桑切斯現在正被蘇堅的大軍牽制着,難以再分身想其他的事情了,不然我們距離他只有一百里,他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發現我們的蹤跡?”
“還有,本王早就知道你的軍中有一位小王子,是白巖族族長的幼子,本王想他很希望投降我們大燕吧!你是他的老師,難道就不爲他考慮嗎?”姬輕塵笑嘻嘻的說道。
見桑熊正要反駁,他又不該桑熊開口的機會,繼續說道,“再說,本王優待俘虜,只要你們投降,本王可以不殺你們。可是你們要死戰到底,就不要怪本王——”
再下面的話姬輕塵沒有說,因爲他知道自己即便不說,桑熊他們都能聽得懂是什麼意思!
桑熊在姬輕塵說完之後正要準備吼斥,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見他身後的小王子白天仁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騎馬上前,向姬輕塵低聲懇求道,“殿下,我——我就是白巖族的小王子白天仁,我——我想,要投降,我願意投降,還請殿下饒過我一命吧!”
白天仁結結巴巴說完這句話,就神色緊張的注視着姬輕塵,不敢再看桑熊,見姬輕塵半響沒有回答他,就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桑熊沒想到白天仁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他剛要準備開口訓斥,可突然發現有了白天仁的珠玉在前,似乎他身邊的士卒也有了向姬輕塵投降的心思,他能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一絲對生的期望和對死的恐懼。
這一刻,桑熊心中一顫,他覺得只是一下子他的心裡就充滿了一股對於生的渴望和對死的恐懼。
他硬是嚥下了自己要訓斥白天仁的話,目光移向了姬輕塵沉聲問道,“殿下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本王什麼時候言而無信過?”姬輕塵很認真的回答道,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表情很嚴肅。
桑熊清楚只要三軍陣前姬輕塵敢答應自己和身後的三萬士卒投降之後不會被殺,以姬輕塵現在的身份和地位,他肯定也不至於反悔。
因此他糾結了幾下,就向姬輕塵說道,“殿下要是真的不殺我們,桑熊願意向殿下投降!”
“你說什麼?風太大,本王聽不清!”姬輕塵開口問道。
“殿下要是真的不殺我們,桑熊願意向殿下投降!”桑熊看了看四周,沒有一點風,可他還是又說了一遍。
“桑大將軍,你說什麼?本王這裡風太大,聽不清!”姬輕塵依舊很認真的問道。
這次桑熊沒有再看自己的四周是否有風,而是徹底的怒了,他大聲怒吼道,“豎子姬輕塵,本將軍就是敗給了你也容不得你這麼輕賤和侮辱——我——”
可惜桑熊的話還沒有說完姬輕塵已經騎馬離開了,臨走時留下了一句:“本王只是跟你玩玩,又豈能真的會善罷甘休?”氣的桑熊怒氣攻心,一下子栽下了馬背,不醒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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