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見站在皇帝爲他建造的九層高的祈福塔塔樓上,看着底下渺若塵土的低矮樓房和芸芸蒼生,若有所思地聽着手下的一個僧人回報。
“西林慘敗,除了幾位師兄救下的司徒男和王桐之外,其餘都死在了東林。”
妙見點點頭,“東林死傷多少?”
“據消息,東林死了三十多人,傷者約莫五十多人,五散人裡洪大籌戰死,辛老夫子斷了雙臂隨後也傷重不治。”
妙見沉默了會兒,又問:“司徒男等人現在何處?”
“幾位師兄救出他們後,就回了西林村。”
“去劫孩子的那幾個人呢?”
回報者頭更低了一些,“全軍覆沒。”
妙見半晌不語。
這時又有人來報,“丞相請國師到府有事商議。”
妙見本以爲丞相肖令申定是爲了西林村戰敗的事找他,但見到他時候發現他滿面春風竟是頗爲高興模樣。
“丞相莫非有喜事?”侍女給他們上完茶之後,妙見問。
肖令申在他對面坐着,一捻鬍鬚笑道:“何止喜事,簡直大喜——小女終於喜得龍子。”
妙見眼神一動,“哦?!恭喜丞相,盼了幾年終於盼到了。”
肖令申笑道:“那還得感謝國師的神藥,果真藥效奇特。”又唏噓着,“可惜大師是一年多前纔來到了宮中,要是再早些時候,又何必苦盼我這些年。”
妙見淡淡一笑,“凡事都有個機緣巧合,講究恰逢其時水到渠成。老僧之前一直帶領徒弟遊歷四方,直至一年多前才途徑此地。正逢那會兒聽說皇上告天求雨,纔不揣冒昧的毛遂自薦,後來得以皇上重用,也算得上是我和皇上的緣分了。”
wωω⊙ttκǎ n⊙¢o
肖令申陪笑着:“正是如此,能得大師輔助也是我武國之福。”
妙見笑而不答,轉開話題道“不知丞相是否已經聽聞東邊的消息?”
肖令申原本倒是一直關注着那邊消息,只是一聽說女兒懷孕,就把什麼都拋下了,如今見妙見問起,湊過身關切道:“結果如何?”
妙見緩緩道:“西林去的那些人幾乎全滅,只司徒男等幾人被我幾位徒弟救出。”
“那東林那邊死傷如何?”
妙見搖了搖頭,“並未傷筋動骨。”
肖令申怔了會兒,“東林人真這麼厲害?本以爲和他們同宗同源的西林出馬,就算不能殲滅也能來個兩敗俱傷,沒想到西林這麼不中用。”
“西林霸首司徒男畢竟年輕氣盛缺乏經驗,我們其實也該早料到的。”
肖令申點點頭,“但不知爲何國師要救司徒男等人。”
“司徒男率領的西林人衆這次雖然慘敗,但老巢還在,加以時日還是一顆用得行的棋子。”
肖令申默默點了點頭,“大師言之有理......那現如今這孩子?”
妙見道:“既然如今皇后已經懷上龍子,那麼這個孩子的事倒是可以暫且緩緩,畢竟西林剛敗,現在不宜對東林採取行動,以免驚動皇上反而對我們不利。陛下對東西林的這場戰事怎麼看?”
“幾天前西林還在準備行動時候,我就已經將此事上報給了皇上試探他的態度,皇上只是有些意外,但是並沒有深究,覺得只是兩個村子素來恩怨導致的。”
“問了孩子的事沒有?”
“隻字未提”
妙見蹙眉默然片刻,“明日我去面聖。”
隔日朝會之後,李明睿聽聞國師妙見求見,便請見。
“不知國師今日前來所謂何事?”李明睿對妙見的態度恭敬。
妙見欠身道:“老衲昨夜夜觀天象,看到紫微星偏位,想來不久後定有影響朝綱的大事發生。”
李明睿眉毛不經動了下,“還望大師明示。”
妙見一指東面方向,“天象預示禍起東方。”
“東方?”李明睿沉思着,忽地眼睛一跳,“國師說的莫非是東林?”
妙見點頭不言。
李明睿倒吸了口氣坐直了身子,思忖道:“要說東林,我昨日聞報,他們幾乎全殲了西林人衆,不知國師是否已經知曉此事?”
妙見道:“老衲也已聽說,西林人衆唯有他們霸首司徒男等人逃出,其餘人皆覆滅。”
李明睿點點頭,“看來東林人的確驍勇善戰,不得不防......天象所示,莫非是東林人會造反之意?”
妙見道:“東林只是輔力,撬動朝綱者另有其人。”
“嗯?”李明睿摸了摸下巴,“另有其人?”
“是......大皇子。”
李明睿眉頭一皺,臉上浮現一絲不悅之色,“你意思大皇子以後會在東林人的輔佐之下危害朝廷江山社稷?”
妙見躬身道:“老衲斗膽,敢問陛下還是否打算把大皇子接回宮中?”
李明睿靜默半晌,吁了口氣,“其母做出如此有辱皇家之事,這孩子便也不再和我們皇家有關係......但他畢竟是朕的兒子,就讓他待在東林了此一生吧。至於國師的那個相,朕會派人監視東林動態的,一有變化,絕不留情。”
妙見還想說什麼,卻被李明睿擺手攔下了,“朕有些乏了,國師沒其他事就先行退下吧,皇后有孕,朕還要去看看。對了,聽皇后說,她之所以能懷上這一胎還是國師的功勞。”李明睿笑道,“國師爲我大武朝延續血脈有功,隨後自有封賞,回去等候旨意吧。”
話至此,妙見已不能再說什麼,道謝之後便行禮辭出。
妙見一走,李明睿本笑着的臉突然陰鷙下來,同時在他身後屈身抱拳走出一人。
李明睿也不看他,淡淡道:“剛纔沒有被發現吧?”
那頭低着頭道:“沒有。”
李明睿嘆了口氣,“你在敵營務必小心,繼續打探吧。”
那人點頭稱是,躬身抱拳慢慢後退,接着就化爲一縷黑煙不見了。
妙見回得祈福塔裡後在屋子裡歇了會兒,霎時想到什麼似的,走到了牀側牆邊運氣一推。
那堵牆緩緩便被推開了,裡面是一個並不寬的走道。
通道兩邊點着燈。
走了一段拐個彎就到了一間用鐵門把住的屋子前。
門邊守着兩個光頭和尚,見妙見到來,兩人一行禮後開了門。
沉重的鐵門被推開,一股稠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再看裡面是四四方方偌大的一個密室,兩邊擺放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儀器設備,一面牆上用幾根粗鐵鏈拷着一個滿身血污的女人。
女人垂着頭,黑色長髮遮住了面容。
女人側邊的牆面裡是一座牢房,裡面關押着好幾個看上去才幾歲大的小孩,男女皆有,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屋子有三個和尚,見妙見過來,忙停了手中的事趨步上前。
“怎麼樣了?”妙見問。
其中一個和尚畢恭畢敬地道:“剛纔又抽了一管,現在在散發其中毒物,晚上就能給國師送來了。”
妙見點點頭,“嗯,要用心對待,決不能讓她死了.......孩子抓的怎麼樣了?”
“今天抓了兩個。”
妙見瞥了一眼關在牢房中的幾個孩子,突然鐵青着臉道:“這裡面怎麼有個大孩子,我不是說過不得超過六歲嘛!”
三個和尚被嚇破了膽,已是跪下,“因爲......因爲實在找不到那麼多六歲以下的,想着八歲也沒差多少,所以,所以。”
妙見臉如冰霜,一伸手罩在了其中一個和尚頭上。
妙見的手掌剛接觸到那人的光頭,那人就像突然被人抽去了血肉,還沒來得及呼叫,皮膚就慢慢乾癟下來,只一會兒就成了一具瞪着眼張着嘴死狀可怕的乾屍。
另兩個見此,慌得只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妙見哼了一聲道:“早和你們說了,要用六歲以下孩子的血液餵養才能得到最優質的血漿——找不到孩子就加大範圍找,下次如若誰還敢自作主張,這就是下場。”
說完妙見踱了幾步,走到了那個被拷着的女人身旁,在她身前緩緩來回走了幾遍,陰惻惻道:“我一定會好好餵養你的,你也要多產點血給我。”
那女人似乎是清醒的,身子晃了晃,想說什麼卻只是咧了咧尖利的牙。
不知有無意識,她微微擡頭看了看身前的妙見,凌亂髮絲下似乎藏着一張白淨動人的臉。
但是,她的一雙眼睛卻是全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