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在伊水湖畔, 竺卿宛很喜歡傅薄雲的這個蘿莉妹子,心思單純又靈動可人,軟紙妹一枚。
遠處楓樹下, 早已沒了傅薄雲和伈姑娘的身影, 曳兒有些焦急, 在竺卿宛身邊直蹬腳。
“擔心什麼, 那伈姑娘又不會把你哥推倒強上。”竺卿宛逗着曳兒玩。
曳兒撇撇嘴角不屑道:“她怎麼可能強上我哥, 裝淑女還來不及呢!”
竺卿宛朝東南方撇了撇嘴角,“看那個是誰?”
曳兒瞪大了眼,詫異道:“我哥把她甩掉了?我哥越來越厲害了吔!”
竺卿宛拍拍曳兒, “你覺得是你哥把她甩掉了嗎?她不是應該很悲傷很憂愁很無奈很悲切,爲何如此從容淡定?”
“曳兒妹妹!”伈姑娘在人羣中找到了竺卿宛和曳兒, 微笑着走進, 那邊和煦溫軟的面容像三月春風吹進悶熱的酷暑, 連竺卿宛都無意識地爲之驚豔。
只可惜曳兒並非那麼想,面上卻還是不帶聲色的朝她點頭示意。
“寧大人方纔與薄雲有事相商, 我不好打擾,估摸着現在已經談得差不多了吧,曳兒不去找薄雲麼?”伈姑娘淺笑嫣然,曳兒一拍腦門,隨即拉了竺卿宛要去找傅薄雲。
伈姑娘右手一攔, “寧大人與傅家的事, 怕是外人聽不得的, 姑娘不妨與我一起等他吧。”
曳兒有些猶豫, 她不想把竺卿宛一個人丟下跟伈姑娘在一起, 可她這話分明是想支走自己,若是太不識相, 那也不是傅薄曳了。
竺卿宛點點頭,推了一把曳兒,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有她搞不定的事,既然收了傅薄雲做小弟,便也適當幫他解決些不大不小的問題。她對這個伈姑娘也陒有些好奇,如此舉止高雅的女子爲何會不受傅家兄妹的待見?
伈姑娘朝曳兒揮了揮手,她便放心地跑去找她三哥。
竺卿宛負手站在伈姑娘身邊,猛然間冒出話來:“姑娘支開曳兒是有話要對我說?”
伈姑娘靜靜地走在前頭,竺卿宛順着她的方向看去,是蘿槿軒的道路,琢磨着大約是傅薄雲片刻便會過去蘿槿軒,自也不甚在意,跟了過去。
“姑娘與薄雲是什麼關係?”
走在前頭的伈姑娘突然冒出一句話來,將竺卿宛活生生嚇了一跳。倒不是因爲話的內容,而是一個傳說中的淑女如此直白的問句。
論說淑女竺卿宛在大翼國是見了不少的。無論是袁和煙還是鍾夢兮陌歸之流,都稱不上真淑女,對於竺卿宛這種骨子裡住着一個摳腳大叔的女漢子來說,伈姑娘那種巧笑嫣然美目櫻脣,便是走路都是弱柳迎風讓人恨不得扶上一把的,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距離。
她是知道伈姑娘心繫傅薄雲,此刻便栓了考驗弟妹的心境。
“大約算是朋友,可不知伈姑娘有什麼想法?”
伈姑娘沉默了片刻,半響答道:“曳兒大約是與你說了吧?我知道他們不喜歡我,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傅薄風不會來正合我意。”
竺卿宛這才仔細地打量了伈姑娘,不知她爲何要與自己說這些。
感情流露於漠然之間,於韶華辰光,於無妄山崗,昨日已糜,一些回憶哪怕是不堪,哪怕明知不爲人所受,還這般坦然昭告。
“伈姑娘,走不進的地方不要硬擠,作踐了自己,爲難了別人,何必呢?”
伈姑娘一路往前,甚爲無奈,“我不怕作踐自己,卻有點怕爲難了他。”
走了幾步,伈姑娘停了下來,轉身面向竺卿宛:“姑娘,我覺得你非尋常人,我希望,你可以幫幫薄雲。”
竺卿宛有點恍惚,傅薄雲出了什麼事?看着伈姑娘一臉誠懇真摯和急切,着實不像什麼鬧着玩的,她爲何一語道破自己非尋常人等?竺卿宛攤了攤手,“你看,我只不過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兒,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呢?何況,我也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不會看錯的,你現在不懂,很快便會懂了。我們去蘿槿軒吧,馬上有人要來了。”
伈姑娘突然用了輕功向蘿槿軒飄去,竺卿宛便也不再落後,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砰”!
一個碩大的身軀裝向竺卿宛,她拎起身邊的球體,不滿道:“林路虎,你是想幹嘛?知不知道車不能亂撞?”
正好砸中竺卿宛的林路虎憨笑道:“董事長,我摸了寧大人的玉牌,跟您一塊去蘿槿軒。”
寧大人?竺卿宛覺得有些耳熟,這才發現,寧大人不就是伈姑娘說的與傅薄雲有要事相商的那個?果然學好不易學壞快,這一下子林路虎就學着竺卿宛偷了別人的玉牌。
姑且不論那寧大人是什麼人,反正也不可能將玉牌還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沒說話,便算是默許了。
“姐姐你怎麼纔來?”曳兒與傅薄雲以等在蘿槿軒外,蘿槿軒是高級基地,一路進來不同於其他地方,稍顯僻靜。曳兒的聲音也輕了些許,伈姑娘淡漠地低着頭,五個人便通過守衛的檢查進了蘿槿軒。
蘿槿軒芳香四溢,滿地皆是異域的奇花異草,不知用了何種種植方法纔將各種植物種在一處,飛檐畫角的小樓外赫然是兩條純金打造的龍騰九霄,竺卿宛心中一個哆嗦,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朝代,何人敢如此昭彰地在自己的境內刻龍?
此刻竺卿宛頓悟伈姑娘的意思,原本如此浩大的工程她便在懷疑這主人的身份,集錢權於一地,這是要謀權篡位?堂而皇之地在此結黨營私怕是朝廷早已暗中關注,處在火炎焱燚境內,倘若日後追究起來,傅家即便無心官場,也難辭其咎。
可什麼人才會擁有這麼龐大的勢力且毫不顧忌地擺出這麼大手筆?伈姑娘又爲何覺得竺卿宛可以對此有所挽救?
蘿槿軒四周豎着四根金絲楠雕刻的木柱,皆成天然山水人物的花紋,許是江南煙雨空濛邂逅,許是風雪夜歸棉絮紛飛,雕琢開榫古樸雅緻,小軒內的水晶琉璃琥珀盞在空中搖曳,一張寬而精緻的長桌置於正中央,一面是鏤着美人執扇驚鴻舞的滑門。
早已有人坐在廳內,品着浮生園從各地蒐羅地精美佳釀淺嘗。蘿槿軒內沒大約是爲了保密工作,竟連侍女都沒有。坐在左上方一個長臉的男子一邊翹着二郎腿,一邊端着酒盞大口灌酒,對於近來的人視若無睹。那長臉男子身邊坐着一個濃妝豔抹的紅衣女子,低胸露肩,胸前兩團噴薄欲出。一臉嬌嗔的模樣,惹得那男子在她腿上捏了兩把。
這種種挑逗與精雅的蘿槿軒甚爲不符,令竺卿宛不禁懷疑她原先對於浮生園主人的預測。
那紅衣女子見有人進來,桃花眼莞媚誘人,眼線拉得細長飛揚,從長臉男子身邊站起,越過竺卿宛,越過林路虎,越過伈姑娘,越過傅薄曳,越過……停在傅薄雲面前,一手搭在他身上,嗲聲道:“這浮生園果真名不虛傳,連裡面的男子都如此出挑,鳳凰看着對眼,不如公子上來一敘?”
傅薄雲許是見多這般主動的女人,竟沒做出反應,連帶着曳兒也只是卷卷脣角,伈姑娘一如既往的溫柔似一汪秋水,看向鳳凰的眼神卻含着怒意。
竺卿宛愣了,豪放派?狂野派?火辣性感派?上門倒貼派?
竺卿宛拉過被她“罩”着的小弟:“不知爲何我總覺得這大翼國的女子爲何見面就秋波明送,全然不知矜持爲何物,一點兒也不自重。對於這樣的女子,當然,前提是身材火辣凹凸有致的,我只想說五個字:請聯繫路虎!”
林路虎崇拜地仰望着竺卿宛,面向鳳凰時口水不自覺地往下流:“董事長您真是大義凌然,願意對黑暗的社會發出質疑,實乃有識之士。但當我聽完您的全句,我打心眼歡喜,知我者,董事長也。如有這等好事,我真心想說四個字:請帶上我!”
曳兒咬着指甲掙扎了許久,眼中閃出淚花:“林老闆真是爲民除害,我原以爲您是個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嫖女娼的主,現在我突然覺得,這是我對你的誤解,你是在爲廣大的美男掃除障礙。順便問句:我想湊個熱鬧,還有位置嗎?”
傅薄雲原就調皮,不加一句有點對不起這整齊的隊形:“綜於上述情況,我實在難以想象大翼國乃至我火炎焱燚境內的社會風氣,這般隱晦的思想居然堂而皇之地登上大雅之堂,我的內心非常難過。我想拯救這個世界,但在這之前我想說:林老闆,算我一個!”
林路虎急忙擺手拒絕,開玩笑,你加入了,豈有我等的空位。
伈姑娘看着這一行頗具默契的死人,彷佛自己只是個無意間闖入的陌生人,毫無共同語言,手握成了拳頭,正在思索着應該說點什麼,有人從外推門而入。
“果真是世風日下,道德淪喪,不知是官府之錯還是民風之過,四位的行爲我深表痛惡卻又不得不真心贊同。請允許在下補充四字:別落下我!”
衆人看着說着“別落下我”而進來的男子,神思飛速前行,與此同時心裡不覺顯出五個字:神!秘!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