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卿宛兩眼無神地站在游泳池邊,望着澄澈透明的碧藍池水,思考着一個她覺得非常深刻的哲學問題:如果有人失足掉進去,他是會先淹死呢還是會先毒死。
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息一聲,漂□□啊,硫酸銅啊,我深深地恨化學物質。
若非老媽逼着她帶妹妹來學游泳,她覺得自游泳考試以後再也不會來這些地方,命運卻偏偏總是與想法背道而馳,上帝總是和藹地撫摸着天使的頭滿臉寵溺地將他推向人間。
熙熙攘攘的人羣,說好的比基尼呢?說好的34D呢?說好的八塊腹肌呢?爲嘛不是沒發育的小孩子就是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是我生不逢時嗎?
“咚”,身後一股大力將她推向深水池,背後傳來妹妹銀鈴般的稚嫩笑聲。
竺卿宛心裡哀嘆一聲,深水池啊,一頭栽進水裡。
漬了漬嘴,難聞的味道,分不清是化學物質或者汗水亦或是某些個不道德的人的排泄物。
她的水性不算太好,只是當年爲了考試不得已而學,久不碰水忽覺有些生疏,腳還未落地,水面已沒過頭頂。
還未站穩腳底突然一劃,什麼東西又黏又滑!人已失去重心向一側倒去,忍不住灌了幾口池水,一陣洶涌而來的嘔吐感涌上喉嚨。
水面上的人自顧自歡樂,沒人意識到水下的掙扎。
也許她能自己站起來,但是這翻江倒海的涌動讓她吸了不知多少口池水,死在游泳池的人?竺卿宛自嘲。
於是,哲學問題就變成了,游泳池中死掉的人,是淹死的還是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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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和恐懼侵襲着單薄的內心,彷佛隨時將人一擊致命。還未適應的這黑暗,竺卿宛伸手觸摸着周圍,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約莫寬一米、長兩米、高零點八米的長方體木製盒內。
她伸手,意圖打開頂上的蓋子,心中暗呸了聲,什麼東西,這麼牢固,四方體的蓋子都應該做成滑蓋纔好。
人羣中突然鴉雀無聲,聽着那白帳後面的“咚咚”聲,緊接着一個腦袋鑽了出來。
“詐屍啊!”不知誰喊了一聲,人羣中的氣氛變得惶恐,竺卿宛看着一排人穿着白衣孝服突然見了鬼似得亂竄。站在最前排捧着香爐的女孩哆嗦着一臉蒼白。
艾瑪!竺卿宛嚇了一跳,自己怎麼坐在棺材裡?
“砰”的一聲跳出棺材,正想講話,喉嚨一陣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一條深深的勒痕。
怎麼感覺不像是死在水裡的!
“小小小小小姐。”那捧着香爐的女孩顫抖着,連聲音都磕巴了。
小姐?竺卿宛心頭一顫,下意識往周邊打量。不對!這擺設、這裝修、這打扮,怎生得如此奇怪?
竺卿宛緩緩舉起手臂,往那女孩臉蹭,熱的。摸完便狠命往自己胳膊上一掐,“啊!”好疼!
竺卿宛平日裡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聰明的姑娘,饒是這樣,她也開始不淡定了。
鬼才相信這是什麼古裝劇,竺卿宛皺了皺眉——莫非是自己遇見了百年一見,小說寫得如火如荼的——穿越?而自己卻倒黴催的穿到了死人身上。
“我是病死的?”竺卿宛問眼前那已嚇得神志不清的女孩。
搖頭!
“仇殺?”
搖頭!
“情殺?”
搖頭!
“怎麼死的?”
“自殺!”
“噗”竺卿宛差點一口唾液澱粉酶噴到那女孩身上,不可思議地打量着,想自己平日裡樂觀豁達隨心所欲,怎麼着也不會跟自殺搭上邊。
“爲情所困而自殺?”竺卿宛思索着自殺的最大可能性。
搖頭!
“抑鬱症?”
搖頭!
“壓力太大想不開?”
搖頭!
點頭!
“什麼壓力?”
“被逼婚!”
“噗”竺卿宛這次真得將口水噴到了那女孩臉上,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粗魯了,撩起袖子擦拭女孩的臉。
感覺到那女孩以嚇得不敢動彈,竺卿宛滿懷歉意地給了她一個“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嚇你的是你膽子太小了而且我真的沒死但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詐屍”的眼神。
“哇”那女孩突然咧嘴大哭撲倒竺卿宛懷裡,“小姐,你沒死真是太好了,全府上下有救了,奴婢也不用被打發走了。”
竺卿宛扶額,原來自己一穿越就身系這麼多人的安慰,原來自己穿越是來力挽狂瀾救這一家子於水深火熱之中的!
竺卿宛覺得此刻自己一定偉大地像聖母瑪利亞、自由女神、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默嘆一聲“我佛慈悲!”
“夫人哭暈了好幾次,老爺這幾日天天陪着夫人,如今小姐沒死,奴婢現在就去告訴老婦人!”那女孩抹掉眼淚,歡樂地像黃鸝一般。
“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麼?”
“小姐,奴婢黃鸝,哎呀,您一定是剛醒來還沒恢復呢。”
竺卿宛瞬間被雷的外焦裡嫩,居然,真的叫黃鸝。
目送黃鸝離開,竺卿宛開始思考一些更爲重要的人生哲理,一,自己穿越了,得混一張長期飯票,她目測了一下週邊,靈牌上刻着名字是“洪旖悄”,這家姓洪,按着靈堂的擺設,像是個大戶人家,但剛纔醒來時哭喪的人並不多,大約是家道中落。這可不行,傳說穿越而來動動手腳鼓鼓的是腰包,竺卿宛覺得,是時候發揮一下自己的經商頭腦了。二,都說穿越的女豬腳,一般都會遇上一些苦逼的花心美男男豬腳,那麼自己是否也應該隨波逐流去勾搭一下男人,順便遊歷一下這山是山水是水不帶污染的古代風景。三,也是最重要的,得先把這朝代和這裡的遊戲規則熟悉了,作爲二十一世紀的新時代女性,咱要成爲遊戲規則的制定者!
在靈堂內翻了翻,拿了一隻供品蘋果開始啃,都說腦力活動最消耗體力,所以現在開始要天天吃飽飽,撰寫一段傳奇旅程。翻來翻去,整個靈堂就翻出了一件能反光的物體——花瓶,竺卿宛舉着花瓶打量自己的新臉,雖稱不上傾國傾城國色天香,但好歹也算清秀,竺卿宛表示,讓美女都去死吧,戰鬥力最強的是打不死的小強。
“我的兒啊!”一聲呼喊百轉千回聲聲淚下,竺卿宛回頭,看見黃鸝扶着一個年過中旬的瘦弱老人,旁邊站着一個略微發福的中年男子,飽含深情地望着她。
心中的同情油然而生,媽媽若是知道自己溺水死了,怕是比這還痛不欲生吧,竺卿宛比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了幾滴淚,上前一把攙住那老夫人。
“都是爹不好。”那男子輕嘆一聲,自責道,“是爹害了你,若不是爹無能,怎會欠下這麼多錢害的你上吊。悄兒啊,爹對不起你!”
眼前的男子也就是原主他爹,看起來是個老實人,竺卿宛盤算了下,不像是什麼逼女兒的人,那麼最有可能的是吃了虧上了當欠了鉅債被債主欺壓。竺卿宛當下一合計,自己用了人家身體,就有責任去將那狗日的債主狠狠教育一番,又是逼婚又是逼債,簡直就是喪盡天良。
“好了好了,我現在不是沒事了麼,別哭了哈。”竺卿宛覺得自己最不拿手的便是安慰人,講出來的話都這麼挫,哪裡有安慰人的效果。
然後那夫人看着女人死而復生,自是高興極了,也顧不得那麼多,當下便叫黃鸝好生伺候着小姐,若是小姐再出什麼三長兩短,就將她賣去隔壁王二麻子家裡做小妾。
黃鸝怯生生地看着竺卿宛,那小眼神就是“小姐啊,奴婢的終生幸福就交到你手上了,你自己看着吧,你要是忍心讓我去做了麻子的小妾,那你就繼續去死吧。”
竺卿宛覺得,死並不可怕,反正都死過一回了,重要的是,不能死虧了,比如我要是抓了那逼婚的天殺的男人一起死,那就死值了,如果我拉了他全家一起死,那自己就死賺了。
竺卿宛別過“爹孃”,便拉了黃鸝走,當下最重要的,是將這洪府上下研究一遍,免得被瞧出什麼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