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出了事,本主可賠不起你的性命。”他大聲的喝斥着,神情除了疑惑之外,更多了一些莫名的因素夾雜於內。
吟歡只是笑着看了看他,微一抿脣,挑眉,“在這個時候,我是一個大夫,以身試藥,也是我的職責,你無需多想。”
她的一顰一笑,有如胭脂般的嫵媚動人,又有清蓮幽荷般的淡雅清靈,端的是皇后的高貴,靜的是鄰家碧玉,身子骨裡滲透而出的各種風雅香氣,讓冷傲天突然神情微微一窒,“若是,本主如今出爾反爾,說不再替你找到那個人,你可否會後悔今日之舉?”
吟歡揚脣一笑,“當日大擎遭受瘟疫,幾乎要了我與蕭劍的命,那些人,可無一人能達我心願。我救你,是因爲你是我如今的一線生機,若我能生,則能替蕭劍報仇,還能查出暗地裡潛藏着的,想要置我於死地的勢力,若我死,不過是看死於何人之手。”她晃了晃手裡的藥包,“我命由我不由天,世上能做到的,沒有幾人。此是萬幸。”
他自幼生於武林,見慣生死,自認爲豪情萬丈,殺人不過頭點地,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他用自己的命換來今時的高高在上。卻不如一介女子將生死看得如此透澈。
“若是你死了,後位將後再被人找替,你所在乎的人,終將被人一一除去,相信,那些人的勢力,你也已經頗有了解,再則,於皇上而言,你不過是他衆多妃嬪當中的一人,以你的身份,說不定,連名留青史的機會也沒有,你會不會後悔?”
吟歡只是輕輕的拿着絹布,擦了擦嘴角,燦若星辰的眸子此刻晶亮而迷人,輕笑着,“這藥可用,藥效還要再多等半個時辰。”說完,便在旁邊拿筆做下記號,半個時辰之後再飲第二口,冷傲天暗地裡雙拳緊握,緊緊的看着吟歡。
最後,面對最後兩碗,吟歡突然出現在氣喘、流汗等症狀,眼前陣陣發黑,她虛弱的笑了笑,提筆記下服下解藥後的症狀,證實與毒性相沖,用不得。
“不要再試了。”冷傲天突然的出聲阻止,眉心緊緊的皺着。
“既然已經只剩下最後兩碗,爲何不找到答案?冷盟主,見我爲了找出真相,可以連命也不要,就應該知道,我夏吟歡……絕不是一個輕易就會放棄的人。”當她喝下最後一口時,來不及服解藥,便已經軟軟的倒在地上,冷傲天來不及多想,飛身出了浴桶,將吟歡抱到牀上,以內力替她驅毒。
門外傳來聲響,冷傲天立刻大手一揮,將衣服套於身上,冷喝一聲,“進來。”
皖誠進來見到這個樣子,也是嚇得一徵,“盟主,發生何事?”
“夏吟歡身中劇毒,本主在替她驅毒,所幸,她中毒時間尚淺,相信應該不會有性命危險。”冷傲天擦了擦額頭冒出的汗,將吟歡扶好躺下,這才小心的走下牀,忍不住揚眉一笑,“沒想到,如今天下居然還有如此奇特之人。”
說完,走到吟歡試藥的擡面,每一種解藥的旁邊都以清秀的字跡記錄着藥效,在一個名叫安息香的旁邊有備註,最佳,配上天葵子、射干,可緩其毒,性極溫,無副作用。是所有解藥裡面最有效的。
“世上真有如此奇葩之人,爲了一個下屬的死因真相,可以不計自己的生死……好,哈哈哈哈,若夏吟歡生得男兒身,必與本主結爲兄弟。皖誠。”
“屬下在。”
“本主答應過她,要替她親查那個人的下落,待本主服下此解藥,便親自前去。”
“盟主……”皖誠面露遲疑之色,“可是,你曾經與他有過……”
“那又如何?”說完,轉頭看着牀上躺着的吟歡,冷冷揚脣,“本主總不能失信於一個女人。”上前拿着那些要就要往嘴裡送,皖誠掃了一眼牀上的吟歡,“盟主,可否讓屬下將吟歡送回宮中?她的身份畢竟是皇后,失蹤如此之久,怕是後宮會引起大亂。到時候,若是宮裡派人來尋,我們也會受到牽連。”
冷傲天神色一正,“本主知道你與她是兒時好友,但也不能因此而忘了本主這幾年來的教誨,夏吟歡,註定是一國之母,就憑她能折服本主的氣度,只可惜,皇上,未必是懂她之人。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說完,將藥一飲而盡。“這些天你就負責保護她吧。”一拂衣袖,便轉身出門。
皖誠的眸子裡透出擔憂,卻也瞭解盟主的性子,怕是無力改變他的想法,只得重重的嘆了口氣,走出門去低聲吩咐道:“小心看着盟主,若有任何事情,立刻進宮來通知我。”
“是。”
吟歡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此時,她正躺在安寧宮內,太醫見她終於睜開眼睛,立刻跪地給太后稟報。太后一揮手,所有人都悉數退下,除了安德與皖誠。
安德紅着眼看着吟歡。
太后輕聲說道:“皇后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她撐着身子坐了起來,“肖淑妃可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肖淑妃日前就已經回宮,只是,她對之前所發生的事全都忘了,神智尚不太清醒。現在有珍貴妃在旁照顧着。”太后說完,見吟歡眉頭一皺,上前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上次哀家出宮,被紫煙多次阻撓,若不是珍貴妃想法子拖延,哀家也不能出宮尋你,料想她也是個識大體的人,知道紫煙坐大,對她無利,便也出手相助了。始終倒也算是個忠良之人。”
吟歡沒聽太后故意的拉攏之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轉頭看着皖誠,“爲何本宮會回到這裡?”
皖誠自然明白吟歡之意,“你放心吧,主子答應皇后娘娘的事,必然會言出必行,在娘娘昏迷之時,主子已經出門了,他說不能失信於娘娘。”
吟歡點了點頭,“紫煙那裡可有問出什麼消息?”
安德一徵,趕緊跪在地上,輕聲說道:“娘娘,是奴才不是,紫煙已經逃離宮中,不知去向,奴才派人找遍了整個京城,也不知所蹤。”
吟歡撐着身子坐了起來,“臣妾有要事與皖誠相商,太后,請允許臣妾立刻回冷宮。”
“你如今身子這般,不要再回冷宮受罪了,東宮哀家已經命人整理一新,你隨時可以回去住下。有哀家在,這宮裡誰敢說半句不是?”
“太后有心了,只是,皇上朝令夕改已非一次,若是連這麼點小小的君威都不給他留,臣妾便真的是罪無可恕了,況且,臣妾的身子並無大礙,倒是讓太后操心有些過意不去。”說完,掃了安德一眼,他立刻上前扶着吟歡,緩緩起身施禮並朝着冷宮而去。
“娘娘,既然太后已經開了口,爲何你不回東宮住下?”
“冷宮地處偏僻,方便我們行事。”她的步子走得有些急,額上冒出許多細密的汗珠。四周看了看,輕聲問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本宮,那個人到底是何身份!”
“吟歡。”皖誠重重的嘆了口氣,“我本並無心瞞你。其實在你昏迷之時,夜行歡曾經來找過主子,只不過,當時主子不在。而我也並未告訴他你在這裡,但是,他定是不信的,因爲他很清楚,能夠將你從那些人手裡藏起來的,除了主子這外,當今世上絕無第二人。”
“那他人現在在哪?”
皖誠的眼神輕輕一閃,“其實,那個紫煙所聯手之人,我們曾經也懷疑過可能是外族之流,但經過確認之後,才知道,那股勢力,原來是來自幽冥府。而夜行歡,便是從幽冥府走出來的人。這些事,我並非當事者,無法與你詳加說明,等到它日夜行歡自會向你明言。他只留下一句,誰若是膽敢傷害你,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想必……”
他沒再多說,吟歡的雙脣動了動,清明的眸了緊緊的盯着皖誠,“你的意思是,他要去殺了他的義父?”
皖誠擡頭看着吟歡,“主子之所以一直都有所顧慮,是因爲幽冥府是個連朝廷也不想惹上的門派,他們是一個強大的殺手組織,能人所不能,裡面藏龍臥虎之輩衆多。我們並非惹不起他們,只是不想與他們之間產生任何的瓜葛,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所以,之前主子遲疑,並非膽小怕事……”
“我明白。”吟歡低垂着眸子,輕嘆一聲,“皖誠,你若是尚且顧念我們兒時的情誼,請你再幫我最後一件事。”
吟歡尚未開口,皖誠已經斷然拒絕,“我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但是,無論是盟主還是夜行歡,他們都已經前去爲你奔走,你這個時候前去,非但幫不上忙,萬一,再受到牽連,那……”
“安德,我們立刻出宮。”吟歡皺着眉頭不再看皖誠,夜行歡重傷未愈,這次前去,根本就是送死,眼底有些微涼的晶瑩劃落臉頰,他不能這麼自私,讓她內疚一輩子。頓住腳,她現在無憑無據,指證一次又一次暗害她的人便是幽冥宮的人,更無證據指證他們與蕭劍之死,紫煙逃獄有關,這些是江湖中事,她以什麼身份前去?
皖誠看着吟歡,眉色里居然有絲瞭然,“盟主在離開之前曾經說過,以吟歡你的性子,怕是不會安於宮內,盟主特賜你此物,相信對你會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