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紅軍不想回去聽常玉慧的嘮叨，推說在賓館開會，晚上住在錦園，白天上班，到第三天的時候，宋紅軍來到辦公室，剛喝一口茶，方汝雄就有些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宋紅軍沒好氣地批評道：“你慌里慌張的做什麼？你看看你穿的衣服，成何體統嘛！”方汝雄看了看自己的西裝，第一個釦子沒扣，卻扣了第三顆，西裝邊領活象個張開的口袋。他扣了釦子，說：“宋市長，張書記請您去一下。”宋紅軍站了起來，拎起包就出了門。
市政府辦公樓與市委辦公樓在同一個大院裡面，高雅曾經工作過的羣團組織綜合辦公樓將其分隔開來，從政府到市委的直線距離，不過一百多米遠，宋紅軍就在這一百多米遠的路程上浮想聯翩，張濤請自己過去，不會是談工作，自從兩個人共事以來，他們還沒有爲工作的事單獨在一起談過，談工作，有市委常委會和書記辦公會作爲平臺，現在張濤突然找自己談事，莫非是常玉慧的事？
一擡眼，市委辦公樓已經到了，樓前有幾個人正在低聲說着話，見宋紅軍來了，爭先恐後地打招呼，宋紅軍點頭致意，也不答話，徑直走進了門廳。張濤的辦公室在三樓，宋紅軍進去的時候，太陽光透過窗戶灑了一地，藍色的煙霧在明亮的光線下飄渺不定，張濤一貫不抽菸，宋紅軍又瞟了瞟辦公桌上面的菸缸，裡面的菸頭餘燼未滅。
張濤起身，繞過寬大的辦公桌，走到宋紅軍兩步開外的地方，伸出了手，宋紅軍連忙跨了一步，伸手握住，宋紅軍說：“張書記的氣色真好。”張濤說：“我的臉是被煙嗆成這樣的。”宋紅軍笑着問：“張書記以前不是不吸菸的麼？”張濤說：“唉，無以排解，只有寄託在煙上了。”宋紅軍說：“呵呵，看來張書記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了。”張濤點了點頭，又點燃了一根菸，說：“是啊。”宋紅軍問：“張書記找我來，是爲這棘手的事吧？”張濤又點了點頭，問：“紅軍同志知道澤西的醫療□□案嗎？”
一聽這話，宋紅軍的心加快了跳動的節律，他淡淡地說：“聽人提到過，這就事啊？”張濤說：“紅軍同志，這個案子，本來我們市裡不好插手，可是現在據家良同志瞭解的情況，問題很嚴重啊！”宋紅軍呵呵地笑了笑，說：“張書記，再怎麼嚴重，也是澤西縣裡的事，難不成還牽涉到市裡來了？”張濤說：“是啊，紅軍同志，剛纔家良同志專門跟我談過，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宋紅軍的臉白了白，但旋即恢復了常態，他問：“我能知道相關的情況嗎？”張濤說：“當然可以，我今天請你來，就是這個意思。”說完從案頭找出一份材料，用指頭點了點。宋紅軍把材料捧在手裡，手有些抖，果然，他在材料裡看到了他的老婆常玉慧的名字，材料稱，市中醫院的副院長常玉慧以舊代新，以天馬公司業務代表宋志羣的名義，將兩臺省城大醫院淘汰下來的CT機換上新外殼，出售給了澤西縣中心醫院，據交待，舊機以每臺二十一萬的價格購得，裝新後，以每臺一百五十萬的價格出售給醫院，郭德海收受好處費十萬元，檢驗中心主任李純傑收受好處費十五萬元。常玉慧實得二百二十三萬元。
“這怎麼可能啊？張書記。”宋紅軍失聲叫道。張濤說：“家良同志拍着胸表態說，澤西的調查專班列舉的證據他看過，可以說是證據確鑿，絕對經得起檢驗。”宋紅軍說：“可不能聽他們的一面之詞啊！”張濤說：“紅軍同志，你可以回去問問常院長。她已經承認了一切。”宋紅軍一聽這話，知道事情已經不可挽回，常玉慧已經被請去喝了茶，常玉慧啊常玉慧，你在家裡不是很霸氣嗎？不是不可一世嗎？怎麼在外面就蔫了呢？才一天工夫，就竹筒倒豆子了？
宋紅軍連作了幾個深呼吸，他說：“張書記，對於常玉慧所做的一切，我都不知情，我一開始還以爲只是傳言，她從來沒有向我提過這事，我也沒有爲她說過什麼話，在我的印象中，她是不會做出這樣違紀違法的事來的。”張濤說：“從案子發生的時間上看，期間你正好在新加坡學習，這正是我請你來的原因，現在，你說說這個案子，怎麼處理爲好。”
宋紅軍心亂如麻，他恨常玉慧拖他的後腿，讓自己沾上了□□，他恨毛雨聲不識擡舉，跟自己對着幹，他更恨馬駿不識時務，耍陰謀詭計，通過拖延、躲避的方式讓案子的真相大白於天下，現在，擺在自己面前只有一條路——與常玉慧劃清界限。宋紅軍艱難地說：“張書記，常玉慧同志的問題，組織上應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從我個人來講，我當然希望組織能夠寬大。”
張濤說：“紅軍同志，你這樣表態，我就放心了。我們在一起共事，除了講原則，還要講感情，團結嘛，是一個班子戰鬥力的保證。玉慧同志的事情，市裡會酌情處理的，至於其它的事情，我會讓家良同志到澤西去做工作。對了，這段時間，你儘量到各縣市跑一跑，消除一些不利的因素。”宋紅軍說：“張書記，謝謝你。”張濤走到宋紅軍的身邊，在他的胳膊肘上輕輕地拍了拍，說：“作爲同事，這是我應該做的。”
張濤的話，向宋紅軍釋放了三個信息，一是他想通過此事，感化宋紅軍，換取宋紅軍的支持，謀求班子團結。二是他已經知道宋紅軍在案發後多次向澤西方面施加壓力的事情，等於向宋紅軍宣告，你的尾巴還捏在我手心裡，餘家良可以去澤西做協調工作，儘快地結案，也可以讓此事隨時重出江湖。三是向宋紅軍伸出橄欖枝，讓他多在電視和報紙上露面，從而讓宋紅軍不至於被傳言所累。宋紅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在信紙上寫下了馬駿的名字，字如蒼龍，力透紙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