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個被吸收殆盡的傭兵被黑煙拋擲出來,見慣血肉的傭兵們大多數扭頭不敢再多看一眼。
而隨着乾屍的落地,死麪又一次伸出了死亡之手,又是一個不幸的傭兵被扔上了圖騰,重複着奉獻可悲的生命。
血色祭壇之上,淡金髮青年看着一條條生命消亡,好似看着篝火般平靜地解釋道:“諸位,這是摩撒教的秘法,可以將生命力物化,注入到我腳下的這個遠古祭壇之中,一旦祭壇祭祀完成,將召喚出一道域界之門。”
此言一出,引起衆人驚疑。
“域界之門……”
“通往哪裡?”
淡金髮青年笑笑,卻不忙作答,話題一轉道:“諸位可知爲何這荒落小鎮,在既沒有元素潮汐的預兆,更沒有龐大的魔晶寶藏的情況下,但每年在如此密集捕獵者的入侵下卻仍然能夠保持魔獸的數量?”
銀髮“秦風”霍然擡頭,道:“難道是因爲這個域界之門後面的那東西……?”
淡金髮青年微笑着回望,算是默認了他的回答。
金袍強者肯定道:“如果是真的,那這東西的力量恐怕強得驚人……小子,你所謂的入聖就是指這個?老夫可沒有看出這一個強大的存在對入聖有什麼幫助!”
淡金髮青年輕笑一聲,道:“按照傳說,這裡面藏着的可是巨魔之王,還是萬年前人魔大戰的不世巨擘,可以說是最接近聖者的強悍存在,諸位也沒有興趣?”
銀髮“秦風”嗤之以鼻,道:“萬年魔王?別怪我太坦白,那般的存在是我們這麼十幾個人能解決的?你不會是想我們全部被它殺掉吧?何況幹掉這種東西就能成聖,這種事情恐怕大家都沒聽過吧。”
圖騰黑煙中持續傳出淒厲的慘叫。
血色祭壇上面,黝黑無奇的石頭,突地出現在青年白皙的掌心,淡金髮青年一面摩挲一面解釋道:“大家可猜出這東西是什麼物件?這是一把鑰匙,開啓的就是魔王的封印!”
鑰匙?
雖然衆人背地裡早已猜測過多次,但這麼一塊不會毀損的石頭就是什麼,各人都沒有拿出肯定的答案。
一名灰袍人拿出石塊,沉聲道:“如此說來,你的目的便是需要我們替你打開魔王的封印?”
“沒錯!”淡金髮青年目光凝視着圖騰,無視耳畔的慘呼,悠然道,“當然,我沒有拿諸位當白癡的想法,打開封印就是成聖的機會!”
除了持續的慘呼,衆人異常安靜,似乎一點反應也沒有。
淡金髮青年似乎早就料到這種情況,石頭在手裡拋了拋,道:“諸位可知成聖的最大障礙在何處?”
銀髮“秦風”噗嗤一笑道:“說得好像你已經觸及聖級的門檻一般?”
淡金髮青年霍然轉身,逼視着銀髮“秦風”,邪邪一笑,就在剎那之間,一股波動自他的身體蕩了開去。這一陣波動是如此的迅捷,雖然無形無質卻有着逼人的壓力!
銀髮“秦風”臉色大變,以他的實力不難察覺出其中奧秘,這股壓力不是源自力量上的威嚇,更像是一種境界上的俯視而產生的威壓!
淡金髮青年不再理會,怔怔地看着傭兵一個的消亡,平靜地續道:“我早已探查出這個祭壇是萬年前的鎮魔天域,就算是巨魔之王也只能落入消亡的下場。萬載之下魔王的實力早已不復當年的強大,現在正是吸取魔王識唸的最佳時機!”
吸取識念!
這個瘋狂而大膽想法讓衆人眼皮都是一顫,但不能不說這個想法的確有其瘋狂的誘惑。
如果擁有萬年巨魔的精神力,假以時日,聖級或許真的不是一個傳說!
但衆人哪一個不是老奸巨猾?平白無故會有這樣好的機會留給他們分享?
一衆疑惑同時帶着兇芒的目光盯上了淡金髮青年,不得不說,這個提案的確引起了他們的慾望,正因爲有了想法和念頭,自然更加不容許事態在掌控之外。
而淡金髮青年的神秘正是最大的不安因素。
淡金髮青年微微一笑,道:“諸位不用這樣看着我,邀請大家參與不是沒有原因的。據我和摩撒教前期的探查,這道域界之門後面可不是什麼景色優美的度假勝地。萬古巨魔盤桓的地方,諸位可以想象其中有多少魔物。連找尋封印的所在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一般的天階強者根本不足以擔任如此重任。”
金袍人道:“於是你留下這石頭,引我們前來?”
淡金髮青年道:“沒錯,這破封石是用秘法煉製。坦白說,裡面除了巨魔一族的離魂精魄外,當然混雜了一些追蹤秘法,所以諸位一旦動用了破封石,那麼我很快便會出現與諸位搶奪魔王識念。”
銀髮“秦風”皺眉道:“離魂精魄……難不成是魔族的秘法,傳說抽取無形的精神力彙集而成?”
淡金髮青年道:“閣下果然見聞廣博,正是如此,所以破封石纔會自動復原,除了材質特殊外,有精神力的指引才能煉製成功!而在煉製過程中自然動了少許手腳以便我們尋找和感應。”
灰袍人哈哈一笑,道:“也就是說你這小子準備讓我們去探路,找到之後卻需要和你一戰確定最終的寶藏?那爲什麼我們不現在就把你擒下逼問出所有的秘密?”
隨着話音落下,空氣中的威壓愈盛,似乎連氣流都已無法運動。
淡金髮青年卻毫不在意地收回石頭,順手拍了拍胸前的衣襟,帶着邪魅的微笑不屑道:“諸位以爲在下的嘴是那麼容易打開的?敢站在諸位的面前,我自然已經做好隨時喪命的準備,但是諸位也要做好失去所有破封石的準備!而且這個域界之門祭壇這次使用後就會崩壞,你們以爲還能再尋找到這樣的機會嗎?”
此話一出,停滯的氣流頓時活暢。
大能強者之下去了無用,而誰能指揮十數名他們這樣的強者?如果有這樣的勢力早就一統大陸,恐怕這神秘勢力正是因爲這樣纔不得不召集衆人。至於這破封石是否有效,在場的人雖然不能保證,但這塊石頭的詭秘的確不假,只需稍加研究,對於他們來說自然知道如何解封。
淡金髮青年一方明顯居心叵測,但這道域界之門傳來的魔氣卻實打實地顯示後面的東西起碼也是魔王一級,如果真的有萬古巨魔的封印存在,吸納其識念後突破大能的境界進入聖級也不能說完全是胡說八道。
畢竟還從來沒有一個人曾經吸收過一隻萬古巨魔。
“這是一場用生命和入聖下注的賭局,雖然在下先取得籌碼,但仍然沒有翻牌,諸位可敢陪小子押寶一局?”淡金髮青年再加上一把火。
強者,自然有強者的自信。
這無非是一件他們一生都在做的事情,縱橫捭闔陰謀詭計中的爭奪和擄掠。
“好!既然如此,老夫就陪小友入局!”
透過兜帽遮蓋,灰袍人一雙寒目緊緊地盯着淡金髮青年,竟是第一個答應了下來。
繼而那名一直挑釁的銀髮青年“秦風”也突地一笑,道:“有意思,爲什麼不參加呢?”
淡金髮青年看了看他,也突笑道:“那麼歡迎‘秦風’閣下入局。”
其餘的強者全都保持沉默,入聖和生命之間的權衡很簡單,但是當前局勢未清的情形下自然需要多加考量。
強者之間在交涉,而弱者的生命卻在燃燒。
數十人被死麪活生生丟入摩撒圖騰上,在詭秘黑煙中化作一具具乾屍,變成一股股所謂的燃料流注到域界之門的開啓中充作能量。
似有意似無意,死麪一直到最後都沒有抓取阿德一行。
雖然現在的他面無表情,之前他嘴角的那抹冷笑卻彷彿一直在馬科他們眼前,譏諷着他們的無知和無謂的堅持。
終於,圖騰的上方空間中破開出一道瑰麗而宏大的空間裂隙,其間透出的點點繁星恍若夢境。
但這繁星卻都擁有狂暴的能量,美麗的後面往往是毀滅的開端。
淡金髮青年狂笑道:“死麪,繼續吧!讓域門打開,將屬於強者的舞臺架起,丟掉性命還是入聖成神,我很期待啊!哈哈……”
僅剩的傭兵只有五人,正是死麪特意留下的阿德一夥。
面對着親手處死數十人而毫不動容的青面獸人,阿德他們本已不抱任何活命的希望,但生死的順序卻在這一瞬間變得無比沉重。
晚死片刻也是好的,不是麼?
死麪的嘴角又浮現出那抹殘酷的冷笑。
這一次馬科終於領會,在真正的生死麪前,所謂的友情是否真的能堅持到底?而他也終於懂得,這個叫死麪的人真的是活生生的惡魔,只有惡魔纔會考驗人的善良極限!
那麼,現在怎麼辦?
馬科醒悟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腳已經不受控制地倒退,而且無意識間更是斜斜地躲在沃特的身後。這一瞬間的餘光掃過,努提斯比自己尤爲不堪地竟然遠遠地站到了一旁。
倒是安多萬雖然渾身顫抖着,兀自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當一腔熱血上涌的時候,捨生取義並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情,但一路而來的折磨和激情冷下來的理智都無不在告訴馬科什麼叫後怕。
死亡!
結合着遍地的乾屍想到這個詞語,現在的馬科甚至停不下自己不斷顫抖的手,他從來沒有發現自己竟是如此的恐懼死亡,恐懼這個自己平日裡幾乎蔑視着的詞彙。
人死鳥朝天,這是他們傭兵酒盞杯後狂歡的吹噓,但現在馬科就算喝下一桶燒麥酒也不敢說出這句話。
也許,只要最後一個人,這個什麼見鬼的域界之門就能打開,自己或者根本不用死去?
這個念頭隨着圖騰上方的域界之門的擴大更加火熱,身爲一個魔法師的馬科早就用敏銳的識念牢牢記住域門的每一毫變化,他清晰地看到這道域門早已停止了擴張,長年的魔法經驗告訴他這是施法行將完成的徵兆!
不知何時,馬科驚覺自己的右手居然凝結出了一發火球術的魔力!
馬科霍然擡頭,突然發現阿德、沃特、安多萬的位置都是那麼誘人,他只需要把火球術激發,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會被推向死麪的魔爪!而這個想法一旦興起,就如同毒蛇般緊緊纏住了馬科的靈魂和思想。
我已經爲他付出夠了!馬科心裡大叫着,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盯着阿德的背影,右手也緩緩地瞄準。
誰也看不到的陰影中,死麪嘴角的冷笑正在漸漸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