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之夾着腿背對胡一菲,鬱悶地叫道:“胡一菲,你怎麼又變回來了?”
胡一菲不解:“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化形嗎?”
她元神潛入妖丹潛心突破,靠本能做事,不等於不知道外界的情況。小道士的每句話她都能聽見,只不過當時不僅不會給予迴應,也不會思考是什麼意思。
“道爺說的不是這個變!算了,這樣也好,省得貧道把持不住犯錯誤。”
“小道士,我不怕你犯錯誤哦。”
“我怕!”
“你轉過身嘛,看看又不會壞掉。”
秦壽咂吧嘴:“奇怪,胡一菲,道爺問你,你身上的衣服是哪兒來的?按說你從狐狸變爲人,不應該穿着衣服吧,就像上次……”
胡一菲頓時得意非凡:“那是因爲,我現在能幻化出衣服啦。每一次突破當然會越來越厲害,否則誰會辛辛苦苦修煉?”
秦行之也來了興趣,扭過頭上下打量胡一菲:“也就是說,這衣服是假的?”
“沒錯,不信你摸摸。”胡一菲往前湊。
秦行之連忙擺手:“不必了!……那個,商量點事兒,給貧道也變一身衣服應應急?”
“那我可做不到。”胡一菲搖頭,“我這應該也算李道長說過的本命神通,只能給自己變衣服。小道士,你不穿衣服挺好看的,不用那麼麻煩。”
又被調戲了。
秦行之只好看向老道:“師父,借你道袍一用。”
“那道爺豈不光膀子了?不成。”
“這本來就是我暫時借給你穿的!你這老道也是,出門不帶替換衣服,也不知你怎麼想的。”
秦壽訕笑:“沒那個習慣嘛……”
老道窮苦慣了,一身道袍恨不能穿一輩子,現在雖然闊了,有些習慣卻不是那麼容易改的。秦行之雖然也半斤八經,可小道士有人疼呀。胡一菲每次從京城來,都會帶一兩身換洗衣物——據說由雙胞胎親手縫製。
當然這個說法很不可信,秦行之不覺得連油鹽醬醋都分不清的雙胞胎能做衣服,八成還是從成衣店買的。
秦行之連唬帶騙,老道就是不肯光膀子。沒辦法,只好讓老道回去給他拿。
山谷內只剩下胡一菲和小道士。
胡一菲舔着嘴脣嘿嘿笑。
秦行之沒好氣的瞪她一眼,乾脆往地上一坐,借野草遮擋身體,這才說道:“道爺爲救你,差點被雷劈成渣,我容易嗎?你倒好,不感激也就算了,還他麼調戲道爺……”
胡一菲理直氣壯:“我是你的女奴,你救我理所當然,爲什麼要謝?再說了,我也沒打算不謝你呀。”說着給秦行之行了個禮,“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秦行之淡然擺手:“不必了,助人爲快樂之本。”
“小女子無以爲報,唯有以身相許。”
“……泥奏凱!”
秦行之不再理會胡一菲,研究起手裡的棒槌。
棒槌早就恢復原樣,天劫沒在上面留下一絲痕跡,顯然比烏漆麻黑的小道士厲害多了。心念一動,棒槌嗖一聲飛出去,接着迅速變小,在空中繞了一圈,直接飛回秦行之身邊,插進他的頭髮。
頭髮?
秦行之突然笑了。
這天劫有意思,搞得道爺全身發黑,頭髮居然沒什麼事。想當初遭了李奉常的掌心雷,頭髮還捲曲了好一陣呢。天劫總不至於不如掌心雷吧?
“對了胡一菲,先前你都快被烤熟了,現在完全看不出來嘛,這是什麼道理?”秦行之問。
“成功突破後,妖丹會修復身體呀。”
“懂了,怪不得你一開始不用妖丹,敢用身體硬扛,原來只要還剩一口氣,撐過來就能恢復。說起妖丹,我和李道長都搞不懂,你的妖丹怎麼就恢復了,而且還能達到突破境界的程度?”
胡一菲臉上現出迷惑:“我也不知道。”
當時她是抱着赴死的念頭出手的,最後被秦行之一棒槌把妖丹砸回丹田,直接就昏迷了。等她醒過來,妖丹就莫名其妙變成臨近突破的狀態了。
九轉化形,對一個妖怪來說比什麼都重要,胡一菲顧不上別的,把心神沉入妖丹,開始準備突破。
從頭至尾,她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秦壽帶着衣物趕回來。秦行之穿好衣服,三人一起返回大將軍儀仗。
大將軍和親兵們看傻了眼。
倆道士去追狐狸,結果狐狸沒找着,帶回來一個小美人……這太神奇了!
小道士滿臉烏黑,先前老道還跑回來給小道士找了一身新衣服,這又是怎麼回事?小道士……小美人……新衣服……天吶,難道他做了什麼禽獸之事!
可爲什麼臉變得煙熏火燎,應該神清氣爽纔對吧?
對了,先前忽然烏雲蓋頂,還有隆隆聲傳來,莫非小道士的禽獸之行,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怒劈小道士?這很有可能啊,否則爲什麼光打雷沒下雨,天莫名其妙又晴了呢?
衆人憐憫的目光落向胡一菲。
得,這一看,又糊塗了。
胡一菲根本不像受害者。怎麼形容呢,要說神清氣爽,反而是胡一菲神清氣爽,黑臉小道士倒像個受害者。
大將軍並不傻,恨天宮人只有小道士能降伏,因此他讓大力營看管“囚犯”,並一直帶在身邊。小道士停下,他的儀仗在路邊等,大力營和恨天宮人自然也在路邊等着。
大力營很多人都認識胡一菲。
當初胡一菲帶秦行之逃跑,後來大力營就再也沒見過她,許天豪也不敢問小道士,猜測胡一菲八成是遇難了。當然,他見識過胡一菲的神奇,知道胡一菲並非普通人,可五長老同樣不是普通人。
沒想到能再次見到胡一菲,大家是共過患難的,許天豪和大力營戰兵自然十分高興。
許天豪滿臉激動,坐在馬上朝胡一菲抱拳行禮。
胡一菲微微一笑,衝許天豪點頭示意。
大將軍注意到雙方的舉動,這才意識到自己猜錯了,小道士並沒有色膽包天強搶民女。
見秦行之沒有給雙方介紹的意思,大將軍一聲令下,儀仗啓程上路。
……
官道旁的農田裡,金家莊村民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湊到一堆觀看官道上連綿不絕的大軍。
大齊正處盛世,官兵形象一向不錯,毫不誇張的說,相對於軍隊,老百姓更怕官差。金家莊村民也是如此,而且因爲皇帝把他們無罪釋放,如今個個都是孫蒙的腦殘粉,對皇帝的兵馬多了一份親切感。
里正手搭涼棚,眯着眼讚歎道:“威武之師吶!”
“那是!要不能這麼快得勝班師?”
“快看那邊,瞧那馬,那盔甲,那明晃晃的刀槍,一看就是精銳,肯定就是大將軍的親兵吧。”
“咦,那不是兩位道長嗎?”
大將軍儀仗外圍,倆道士騎在馬上四處張望。
天太熱,被親兵圍起來的感覺不好受,這又是在大齊境內,師徒兩個不認爲會有什麼危險,就跑到外面,至少還能吹吹熱風。
前幾天經過一座城鎮,小道士覺得胡一菲幻化的衣服極不靠譜,於是帶着師父和胡一菲去購物。如今秦壽身上的道袍煥然一新,旁邊的胡一菲也換了身翠綠色裝束。
里正眼神不好,眯着眼看了半天,遲疑道:“老道長確實沒錯,我記得小道長白白淨淨的,怎麼變黑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您曬您也黑。”
里正不以爲然:“你懂什麼,咱們成天下地,曬黑很正常。小道長可不是普通人,你想啊,兩位道長雲遊天下,要黑早黑了,用得着等到現在?”
“反正是他沒錯。大伯,能遇上兩位道長,這絕對是老天爺給咱機會,省了專門跑一趟京城。我們去拜見兩位道長吧。”
里正猶豫:“萬一衝撞了大將軍……”
“陛下寬厚仁慈,他手下的大將軍哪有那麼容易發怒。大伯,不能再等了!”
里正一想也是,點頭道:“成,選幾個穩妥的族人,隨老夫過去拜見小道長。”
四五個人跟在里正身後走向大將軍儀仗。
親兵並沒有阻攔的意思。雖然老百姓主動往軍伍跑,這種事極爲少見,但他們不認爲,幾個農夫會威脅到大將軍的安全。
沒敢走太近,隔老遠里正就大叫:“小道長,小道長!”
秦行之早注意到了他們:“找貧道的?”
里正用力點頭:“正是,請小道長借一步說話。”
秦行之和師父以及胡一菲下馬,離開官道,來到里正等人面前。
大將軍一看,得,小道士又碰上熟人了,咱也停下吧。於是儀仗、大力營,還有恨天宮一千人全都停了下來。當然,讓大將軍儀仗進農田就不像話了,行軍的官兵只能拐進農田,繞過去之後再拐到官道上繼續往前走。
說實話,大將軍有點不高興。
你小道士熟人多,可也不能動不動就停下拉家常啊。這是行軍,朝廷是規定了期限的,又不是郊遊。
里正等人有些意外,大將軍怎麼也停下了?
秦行之笑道:“幾位,瞧稀奇來了?”
里正連忙擺手:“不是不是,威武之師的稀奇誰敢亂瞧?咱們正在地裡幹活,看見兩位道長才大着膽子過來拜見。”
“您太客氣了。”秦行之很高興,瞧見沒,貧道師徒還是挺有知名度的嘛。
“兩位道長對我金家莊有活命大恩,今天既然恰好遇上,小老兒斗膽,請兩位……對了,還有這位姑娘,到莊上坐坐,也好容我等略盡地主之誼。”
里正如此熱情,小道士更加高興。
不過他畢竟不是從前那個飯都吃不飽的窮道士,早過了混一頓算一頓的階段,笑着拒絕道:“好意心領了。貧道師徒也沒做什麼,後來你們還讓人揭發了呢。要說感謝,你們應該謝胖……當今皇帝陛下。”
“都得謝,都得謝。小道長千萬別客氣,這頓飯不請,咱們過意不去。”
老道插話:“老爺子,吃飯就算了,實在不行你可以拿錢……”
“師父別胡說。”秦行之打斷秦壽,心說您現在也是妥妥的富豪,怎麼還開口閉口談錢?太俗。
里正打了個哈哈,說道:“老道長說笑了。對了,鄙莊爲您立了座生祠,您不想進莊看看?”
“嘶——有這事?去,必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