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直鉤
人多未必好辦事,有時候手雜、嘴雜反而有掣肘內耗。真正的高效率,是有共同綱領和組織紀律的專業團隊,而新聯盟就正在朝這個目標改造。
歡想實業的四名副總裁去給夏爾當助手,並帶去了二百名新成員,其中一百五十名都被李敬直編入了巡邏隊。
巡邏隊是按一個加強連的編制建立的,平日的任務除了巡邏就是培訓,培訓又分軍事培訓、文化培訓以及思想宣傳培訓。他們是拿工資的,生活安排得及其充實,總之不能閒下來生事。
華真行讓夏爾幫個忙,散佈雜貨鋪高價收購礦金的消息,這門生意真想做起來,也需要新聯盟及其下屬的巡邏隊。
其實沒必要讓非索港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消息,在一個沒有母語文字又缺乏現代傳媒手段的地方,這在短期內也是做不到的。夏爾只需要聯繫那些與金典行有合作關係老客戶,他們大多是收購、收集零散礦金的幫派或部族頭目。
土著居民用簡陋的工具淘到些許礦金,也不可能直接拿到金典行去交易,都是這些人從他們手中收購或者收集。這些人之間也是有聯繫的,夏爾只要聯繫上了其中幾個,就等於通知了全部。
夏爾用親身經歷作證,老頭雜貨鋪的收購價比金典行高一倍。他弄了一批礦金去金典行賣,結果金典行的開價只有三千米金,而且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鳥都翹到天上去了。聽說老頭雜貨鋪也收購黃金,他跑過去賣了六千米金!
老頭雜貨鋪,就是當地人對楊特紅開的這家雜貨鋪的稱呼,因爲老闆是個老頭。這裡的平均壽命只有三十出頭,老頭子本身就很少見,算是一個很突出的特徵了。它的位置原本不在大頭幫的地盤內,而是在離大頭幫不遠的兩個小幫派地盤的交界處。
如今隨着大頭幫改組爲新聯盟,迅速剷除了周圍一批小幫派,老頭雜貨鋪已經處於新聯盟地盤的邊緣地帶。
夏爾還向大家承諾,到老頭雜貨鋪來賣礦金,新聯盟會保證大家的安全。假如找不到地方就問巡邏隊員,巡邏隊員會主動帶路並充當臨時保鏢。第一個上門的,不是幫派頭目而是一個部族的長老,他賣了十盎司礦金,果真如夏爾所說,拿回去六千米金。
上午來了一趟之後,下午這位長老又來了,又拿來了兩公斤多礦金,華真行全部照價收購。
當地大部分人其實都屬於一個部族,後來的殖民者人爲的將他們劃分爲三個部族,又在背後挑唆策動,曾導致了一系列的內亂紛爭。就華真行所知,所謂古魯語、瓦圖語和西塔語其實就是一種語言,只是發音稍有區別,就像東國不同地域的方言。
大部族下面又劃分爲很多小部族,依據血緣、聚居地以及遷徙之前所屬的村落。這位長老名叫桑德斯,他的部族有幾百人,生活在城市東南郊的非索河邊,族中青壯平日在種植園打工,雨季則會在河牀上淘金。
每個人淘到的礦金很少,往往只有幾粒,他們又不想賣給那些上門收購的中間商,免得憑白再受一層盤剝,所以就集中起來攢夠十盎司以上,再由族長拿到金典行去賣。這已經算是很聰明、很有組織的做法了。
桑德斯是整個部族裡最有見識的人了,至少他會說茵語,也知道怎麼使用支票去銀行辦手續,還曾經來過雜貨鋪買東西。聽到最新消息,他是最有積極性的,先拿了十盎司來做試探,然後把部族裡收藏的礦金全部拿來了。
桑德斯沒有全要米金,他要了三分之一的米金和三分之二的幾裡幣。
華真行和這位四十來歲的長老聊了半天,打聽了很多情況。其實這個部族每年能淘到的礦金總計就是七、八盎司,還不夠直接到金典行做交易的,但是他們已經淘了十來年了,積攢了不少,每次需要用錢的時候就拿出十盎司去賣。
其實礦金在當地也是可以流通的,部族之間做交易有時候就支付礦金,因爲此物可以隨時拿到金典行換成錢,某種意義上就相當於現金了。真沒有想到,金典行的存在,反而成了民間礦金流通的信用背書,只是他們把收購價格壓得太低了。
當地一年的礦金總產量雖沒有準確的統計數據,但估計不會超過一噸。而金典行的庫存量應該不會超過這個數,這些還滿足不了華真行的收購需求。但是按桑德斯介紹的情況,可以推測當地很多人手裡其實還是囤了不少礦金,並沒有全部賣給金典行。
雜貨鋪的消息傳出去,這些人估計都會來出售,因爲比平常的價格高一倍啊,簡直就是撿錢的機會!
華真行還得知,桑德斯每次去金典行賣礦金,金典行支付的都是幾裡國本地貨幣。仔細回想一下,金典行上次還算是給夏爾面子,看夏爾的穿着打扮以及言談舉止,應該是個有身份的人物,至少說話極有底氣,他要米金就給米金了。
桑德斯回去之後,前來出售礦金者陸續出現,但基本都是小額交易。有人手裡只有幾十克甚至幾克,特意來問華真行收不收?華真行不論多少都是來者不拒,電子稱重計可以精確到0.01克,哪怕只有幾克礦金都不妨礙交易。
金典行那天的開價是十盎司礦金給三千美金,一盎司摺合31.1克,再按百分之七十的純度計算,實際上收購純金的價格是每克13.8米金。
華真行的收購價則翻一倍,折算成純金就是每克27.6米金,在此基礎上乘以礦金的純度。當地的礦金純度幾乎差不多,都在百分之七十左右,華真行每克礦金的收購價接近二十米金。
爲了維護秩序並保證安全,李敬直特意派了一個排的巡邏隊過來。一個班就在這一帶外圍巡邏,一個班負責雜貨鋪周邊街區的警戒,一個班就在雜貨鋪門口站崗。華真行怕大家累着,特意拿凳子請他們坐着,準備了香菸飲料,又撐了兩把遮陽大傘。
坐在雜貨鋪門口執勤是最輕鬆的,李敬直又決定三個班輪換。至於排長和副排長,一個領着人在外圍巡邏,一個就在雜貨鋪裡的櫃檯邊站着,時刻監督交易過程。
華真行其實用不着這麼多人保護,但也不能拂了人家的一番好意,而且這是一個向外界展示新聯盟的機會。讓大家看到這裡已秩序井然,既安全又充滿活力,新聯盟將地盤內的事情管理得很好、風氣爲之一新,同時還擁有強大的實力。
生意上門的第三天,這裡已經很熱鬧了,李敬直親自來到櫃檯外監督,這天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也不知道哪來的三名黑大漢,居然在礦金裡摻假,華真行一眼就看出來了,然後按照摻假後的純度給了一個價格,結果這幾個人居然不滿意還想鬧事。
華真行當場聲明,這些礦金裡摻了假,而且還指出了究竟摻了多少,並告訴他們,假如對這裡的開價不滿意,可以拿到金典行去賣。但是這三個大漢並沒有走出門,他們是被李敬直拎出去的,然後被拖到了雜貨鋪後面的巷子裡,傳出的叫聲很慘。
伴隨着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李敬直笑呵呵地與門前的顧客打招呼,告訴大家不必在意,該賣礦金就繼續賣,又解釋了那幾個人捱揍的原因。他把剛纔那些金子拿了出來,在衆人眼前用一個篩子抖了抖,明顯就分成了兩部分。
他將其中一部分礦金拿出來放在托盤裡,用小噴槍燒了一下,當場就看出來假了。圍觀者皆做義憤狀,紛紛表示揍得好……交易繼續進行。
華真行坐在櫃檯裡卻覺得有點不太對勁,那三小子在後面叫得也太慘了,聲音太大持續的時間也太長,你一聲我一聲居然都出調了,難不成是託?他特意窺探,發現果然是託,應該是李敬直安排的。
這位五大三粗的漢子、前東國的退役軍官,居然也有這麼狡猾的手段,而且事先都沒告訴華真行,這或許就叫兵不厭詐吧。
前三天的場面看似熱鬧,其實收穫並不大,總共也就收了五十多斤礦金,遠遠沒達到華真行的預期目標。他要提煉與自身等體純金,重量超過一點三噸,折算成未經提煉的礦金,差不多得要兩噸才行。
迄今爲止最大的一位客戶,就是第一天上門的桑德斯長老。而從桑德斯長老那裡得知,目前非索港各色人等手中收存的礦金還有不少,絕對不至於幾天下來只能收到幾十斤。
手中有大批存貨的人都在等待與觀望,他們都是與金典行有合作的老客戶。而華真行也在等,他相信先沉不住氣的肯定不是自己。到了第四天,他等待的苗頭終於出現了,有一位當地土著帶着兩名保鏢,拿着十盎司礦金上門出售。
華真行一看就知道這三個人不對勁,首先那位老闆根本就不像個老闆,眼神閃爍、氣息虛浮,好像心裡很沒底、很害怕的樣子,卻又裝做若無其事。這人如果只是來出售礦金,不應該害怕周圍的巡邏隊,那他又心虛什麼呢?
至於留在門外的那兩名保鏢則更不對了,通常當保鏢注意力時刻應集中在老闆身上,而這兩人根本就沒這個意識,好像對雜貨鋪以及周圍的環境更感興趣。
賣東西就賣東西吧,那人還要問東問西打聽半天,最後問華真行能給什麼幣種、開什麼支票?華真行告訴他,米金、東國幣、幾裡幣都可以,就開當地東國銀行的支票。那人拿到支票後並沒有大賺一筆的喜悅,還問這張支票是真的假的、能否兌換?
華真行告訴他,雙方可以各派一個人,一起去銀行兌支票,金子先押在櫃檯上。結果那人真的派了一名保鏢拿着支票去銀行了,這邊的排長也跟着一起去了,確認無誤之後才完成交易。
下午的時候,又有一位黃髮白膚大客戶來了,帶了四個保鏢開着一輛吉普車。車沒有開到雜貨鋪門口,在街口外就被執勤的巡邏隊員攔住了。他們總共帶來了五千盎司的礦金,摺合三百多斤,一個人根本拿不動,分成一百盒裝在十個手提箱裡。
這是一筆驚人的大買賣,至少在當地還沒見過誰一次交易這麼多礦金。按照華真行的收購價,成交額差不多是三百萬米金。這位大客戶一臉傲然之色,始終用審視的目光看着華真行,既像是認爲他買不起,又像是覺得這家雜貨鋪根本不配作這種生意。
華真行心中竊喜,卻面露爲難之色,說了聲抱歉要打個電話,然後去後院打了個電話,也不知與誰聊了半天才回到櫃檯,客戶都等得不耐煩了。接着分批次稱重驗貨,這麼大的量很費時間,到最後華真行都出汗了,拿了條毛巾不停地擦。
這時他又接了一個電話,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掛斷之後彷彿是終於鬆了一口氣。等到稱重驗貨完畢,他給等候已久的客戶開了一張支票,帶着惶恐的神色目送其離開,並在櫃檯後深深地躹躬。
當華真行再擡起頭時,雖然沒有笑出聲,但咧着嘴牙花子都快露出來了。那人送來的礦金不多不少正好五千盎司,早就精確稱好重並分裝成每五十盎司一盒,這本身就不正常。整個非索港能一次拿出這麼多庫存礦金的,只有金典行。
與此同時,在金典行的裡間,有四個人正坐在那裡喝酒,幫主鮑里斯與副手凱莉、蓬康坐得位置好像有點不對,明顯以那位平日裡不起眼的檢驗員洛克爲中心。金典行經理蓬康接了個電話,趕緊以彙報的語氣道:“先生,樹杈子已經回來了,對方把五千盎司的貨全吃下了。”
樹杈子就是他們派去做交易的人,其名字就是這個意思,或者叫枝條,倒並非是刻意蔑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