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羅漢榻上喝茶,胸口起伏不定。
謝錦瑜走進來,腳步凌亂,嬌容上滿是怒氣。
她打了珠簾竹屋。
珠簾晃盪撞擊出清脆悅耳之聲。
“娘,你再不想辦法滅大嫂的威風,咱們鎮國公府真成她們主僕的地盤了!”謝錦瑜氣道。
“我從花園過來,一路上見到的丫鬟婆子都在議論太后不讓大嫂進宮,最後大嫂帶了兩御廚出宮的事,言語之間都是敬佩!”謝錦瑜跺腳道。
不止謝錦瑜,其實南漳郡主也在爲這事生氣。
她是知道太后的性子的。
那女土匪差點把皇宮鬧翻天,讓太后丟了顏面,太后肯定不會再讓她進宮一步。
可誰想到那女土匪這麼不識趣。
不讓她進宮。
她偏要進去。
太后攔路,她就拿皇上開路。
這麼公然抱皇上大腿,和太后作對的,整個京都也就這一個。
不!
是這一家了!
太后和崇國公權勢滔天,那些侍衛心裡清楚,卻不敢不將皇上放在眼裡,他們敢說太后比皇上大這樣大不敬的話嗎?
他們不敢說,只能乖乖把路讓開。
那女土匪藉着皇上的勢,狠狠的踩了太后一腳。
她都沒法想這會兒太后有多憤怒。
“等她回來,讓她來見我!”南漳郡主冷聲道。
……
鎮國公府門前。
馬車徐徐停下。
謝景宸下馬後,將蘇錦從馬車內扶下來。
這一回,她清晰的感覺到鎮國公府下人待她的不同。
守門小廝殷勤問安。
丫鬟婆子瞧見她,不再刻意繞道,而是上前見禮。
那敬佩的眸光,蘇錦彷彿能看到他們臉上刻着字:大少奶奶還缺腿部掛件嗎?
謝景宸嘴角抽搐。
壽寧公主她們接二連三的送上來給她立威,收效顯著。
鎮國公府她們主僕沒有全部佔領,至少也佔了一半了。
這些丫鬟小廝已經從內心屈服了。
直覺告訴他這不是什麼好事。
倒不是他反感蘇錦霸佔鎮國公府,而且他了解鎮國公府其他人。
一山不容二虎,南漳郡主怎麼會允許蘇錦撼動她的掌家權?
二太太、三太太她們也不會允許一個才進門的大少奶奶的威望在她們之上。
剛進二門,一丫鬟上前道,“大少奶奶,郡主讓您回府後去牡丹院見她。”
又找她?
蘇錦朝天翻了一記白眼。
累了大半天,她只想回去趴着啊。
蘇錦望向謝景宸,“不去,是不是犯家規?”
謝景宸輕點頭。
蘇錦擡腳往牡丹院走。
謝景宸陪在左右。
牡丹院,正堂。
南漳郡主坐在那裡,一臉陰沉。
看到蘇錦進來,凌厲的眼刀彷彿要將蘇錦劈成兩半。
這麼不加遮掩的怒氣,蘇錦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殺人放火了。
她走上前,給南漳郡主請安。
結果身子還沒有彎下去,南漳郡主冷笑一聲,“你還知道行禮,除了皇上,你把誰放在眼裡過?!”
蘇錦眉頭一皺,“母親這話,我聽不明白。”
南漳郡主拍桌子道,“你今天在宮裡幹了什麼好事,你以爲我不知道嗎?!”
蘇錦眨眨眼。
“母親知道我在宮裡差點又受太后冤枉的事了?母親的消息真靈通,”蘇錦欣慰道。
“不過母親也不用這麼惱太后,主要是李嬤嬤,太后已經打了她三十大板替我出氣了,”蘇錦笑道。
“……。”
謝景宸嘴角抽抽。
這女人裝傻充愣的本事登峰造極,出神入化啊。
南漳郡主怎麼可能會惱太后?
但她硬要這麼想,誰也攔不住。
南漳郡主差點沒氣炸肺。
“冤枉?!”
“東鄉侯揍了崇國公和忠武將軍,又搶了崇國公五百匹馬,狂妄霸道,御廚就是向天借膽也不敢招惹你,你在飯菜裡下毒,害的他們上吐下瀉,整個皇宮都沒御廚做菜,連皇上都只吃五個菜了!”
“……。”
謝景宸有點震驚了。
御廚的事,他還不知道。
他以爲蘇錦能帶兩御廚出宮,足以證明她在宮裡沒惹事。
沒想到——
他還是低估了她解決麻煩的能力。
這要換成旁人,絕對沒可能這麼輕易出宮。
蘇錦靜靜的聽着,沒有打斷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怒道,“太后再三盤問,御廚招認,是你在吃食裡下的毒!”
“所以呢?”蘇錦問的很平靜。
“去佛堂給我跪着!”
“跪到你認錯爲止!”南漳郡主冷道。
蘇錦淡淡道,“等我進宮回來,再決定跪不跪吧。”
“你還敢進宮?!”南漳郡主眸光冰冷。
“爲何不敢?”蘇錦反問一句。
“我在的時候,御廚們向太后承認是他們不願意跟我出宮,自己服毒的,當時福公公就在場,可以替我作證,李嬤嬤還因此捱了太后的責罰。”
“沒想到我出宮後,太后繼續再三盤問,御廚們改了口,母親要責罰我,我得進宮請皇上當面詢問清楚御廚,免得這樣來回變卦,沒完沒了。”
蘇錦直視南漳郡主。
她背脊挺的直直的,絲毫無懼。
詐嚇她?
她可不是嚇大的。
她要真進宮,御廚們就不是上吐下瀉那麼簡單了。
南漳郡主拳頭攢緊,脣瓣都氣紫了。
有皇上撐腰,就這般有恃無恐!
蘇錦在等她怎麼從自己挖的坑裡出來。
這時候——
外面跑進來一丫鬟,急道,“郡主,不好了,老夫人吃了藥後,突然嘔吐不止,您快去棲鶴堂看看吧。”
南漳郡主當即起身。
都沒理會蘇錦,直接就出去了。
蘇錦有點鬱悶。
老夫人這嘔吐的也太及時了吧?
南漳郡主火急火燎的去了棲鶴堂。
蘇錦和謝景宸爲什麼孫兒媳婦和孫兒,當然要去探望。
不過蘇錦也有點好奇,好端端的老夫人怎麼突然嘔吐?
出了牡丹院。
蘇錦問謝景宸,“老夫人身體不適嗎?”
謝景宸看了她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就不問了,”蘇錦道。
“這幾日,老夫人脾氣暴躁,看誰都不順眼,連三嬸都捱了老夫人幾句斥責,我出府的時候,府里正派人去給她請太醫。”
“是這事啊,你不說,我都給忘了,”蘇錦大方道。
“……。”
謝景宸無話可說。
之前府裡送給她的薰香裡面有毒,能導致人脾氣暴躁。
蘇錦去找了負責採買薰香的管事。
以她有仇必報的性子,肯定不會就這樣算了。
但謝景宸沒猜到,她會對老夫人下手。
下毒之人不是南漳郡主嗎?
“爲什麼這麼做?”他問道。
“老夫人對南漳郡主的所作所爲,不是助紂爲虐,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輪到她頭上,你說她還會不會不當回事?”
“畢竟下人是可能辦事不利,下錯藥的,”蘇錦微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