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五日裡,所有流民幾乎做到了齊心協力,團結一致。
老弱病殘的一百多人安生的呆在驛站中,不出去折騰什麼幺蛾子,而且其中有人領導着,組成了做飯、洗衣、打掃清潔的隊伍,男人們每日在前方拼命工作直至夜深,回到驛站後,便有可口熱乎的飯菜,這幾乎成了他們的動力。
而這些北方來的男人們,普遍都是身強力壯,只要吃飽了飯幹活,一個頂兩不在話下,建築匠人都過來跟容水彙報了幾次進度神速。
當然現在她除了關心流民住所興建的問題,還將張明顯特意叫到了容家村的田地裡來。
碧天麥田連成一線,容水遠眺這一望無邊際的原野,心曠神怡......這些就是她的希望,也是江城這個冬日興隆的希望。
張明顯也是個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初次到了田裡,也是蹦跳着不知怎樣走過這田埂。
容水看着他,想到了自己纔來這個時代的時候,也是和他一樣手忙腳亂的,於是走過去將人拉了過來。
張明顯被容水一個女子從田裡解救過來,還有些不好意思。
容水沒管他這些,開口說道:“張明顯,你看...我們種出來的菜果好嗎?”
張明顯今天被臨時叫到田裡,是十分不解容水有何用意的,現在她問的話也不知有什麼隱喻,因爲在他心中,這個機敏過人的大東家一般不會說沒有任何意義的廢話。
容水半天等不到回答,擡眼一看張明顯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不由得笑道:“你在想什麼呢?我不過就隨便問問你,你也就隨意回答就是了。”
這個時候容水的語氣,也的確是像一個朋友一般,她是從來不習慣擺出一副老闆的樣子或派頭的,和手下的人相處,只要內心有對她的敬畏即可,面上成爲朋友輕鬆隨意相處,豈不是更好?
張明顯也因爲容水的話而放鬆下來,他蹲下來觀察着地裡的小麥的樣子,認真半天說道:“大東家啊,老實說,以前冬天我從來沒有見過地裡還能長出東西的,更別說這些菜蔬,看上去那麼新鮮的。”
容水點頭,對於自己的收成確實有得意的資本,當然除了她的種子和辦法,爹容正一年的忙碌也是密不可分的。
她用手掐掉一截小麥,放到了張明顯的手上,然後又說:“這麼多這麼好的蔬菜,我本生是想着造福江城百姓的,只是現在大家沒有購買能力,又不能將菜都爛在地裡或者倉庫裡。”
張明顯將手裡的麥子剝開把玩,舉目四望這一片田野充滿了生機,勃勃向上的生長着。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什麼,容水的煩惱是這些菜蔬不好銷售出去嗎?問道:“大東家...你是覺得這些不好賣出去嗎?怎麼可能!冬季的新鮮蔬菜,光是說出去,都有很多人垂涎欲滴的!”
這麼稀有少見的冬季蔬菜,別說是在江城,怕是整個大燕,或者是在最爲繁華的蘇杭二洲,也是少見的,物以稀爲貴,在其他三季都能見着的普通
菜類,到了這個季節可不是最爲難得的?
容水直接與他說道:“你光是記住了我這些菜的品質好了,可忘記了如今江城的現狀?也就老實給你交代吧,我需要你幫我去做一件事情。”
容水把話說的這麼明白,張明顯幾乎立刻就猜到了,於是講道:“大東家可是要我想辦法將這些蔬菜賣出去?”
張明顯說完,心裡卻是沒有底的,既然方纔容水也講過,在現如今的江城,百姓多半沒有購買能力,時逢動亂,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看出了他的苦惱,容水提醒道:“張明顯...我並不是叫你將蔬菜全部都賣出去,我是要你去做一場推廣,而且不僅僅要你侷限在江城,無論任何辦法,只要你幫我打開了銷路即可。”
她接着說道:“我知道,或許現在你很茫然,這次蔬菜能否順利推出,事關炸雞鋪能否週轉得出來資金,應對一個月以後的會員退款風波,否則一旦我們退不出大家的預存金額,面臨信任危機,炸雞鋪很有可能就開不下去了。”
說完,張明顯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同時對於容水委派他這樣的任務,感到了無窮的動力。
只是容水對他的信任與看中,已經無需多說,他鄭重其事的說道:“大東家,那你就放心交給我吧!若是張明顯辦不妥...也沒有資格當容家炸雞鋪的二掌櫃,明年我願意退出這個位置。”
容水沒有把後果想的這樣嚴重,也並不是打算將這次事用來評定張明顯能不能做這個位置,不過......張明顯事前自給承諾和目標的態度,她還是挺欣賞的。
最後說道:“張明顯,這些話你只需要說給你自己聽就是了,這次我交給你的這個任務,或許跟容家炸雞鋪關係不大,但是有一句話你得知道......我並不只是將你當成一個掌櫃來培養的,你的目光可以放得更長遠一些。”
說完容水便轉身離開田野,給張明顯自己思考的空間,留下一句話:“張明顯,所有的物資和人員調動無需向我彙報,趕在地裡的菜蔬大量採摘前,你一定要替我打開這個銷路。”
容水離開了田地,路上也止不住在想這一次放手不加干預,即是給張明顯一個表現的機會,又是一次對於自己的大膽嘗試。
可是既然她決定了,現在只能選擇無條件信任張明顯的能力。
輾轉又來到了礦山,自從那一日對山虎和二強子下達了指示以後,她已經很久沒有過問接下來的情況了,今日想將這些煩心事,一件件解決完。
山虎看見容水放下手頭的事情,便走上前去,兩人均是笑臉以對,看着對方的心情似是不錯,也都有些比較好的預感。
山虎開口便說道:“容水你來了,正說要派人下去通傳一下現在市場上鐵的情況。”
容水接應着說道:“這不...我不就來了嗎?不用派人去了,之前我讓你們安排做的事情怎麼樣了。”
山虎講道:“按照你的方法,實行簽約出貨,一
開始還是有許多不甘心的鐵匠不願意簽下,便提高成本,想去鄰縣採購原鐵再運輸回來,不說途中多有麻煩,也是苦苦堅持了一兩日,後來我們派人將消息傳遞到鄰縣去,果然有礦場不願意了,紛紛開始漲價,這些鐵匠鋪便再也負擔不起了,便只好...只好又回頭,低聲下氣的來找我們了。”
跟自己料想的方向倒是一致的...山虎又說道:“而且...據說山下好像也沒有以前那麼多流民了,百姓的不安稍微平復了一些,對武器等的需求不如以前了,原鐵的價格也逐漸趨於平穩了。”
說完,容水便放心了,所有的事情都在她所料的範圍內,現在她爲了流民的困擾,做出了這麼多的事情和代價,情況好轉了,市場各個方面都應該有穩定的時候。
既然來了,便順道去探查一下礦場的運營狀況,雖然之前一直有山虎和趙俞在上面坐鎮,容水不時還是會上來巡查一番的。
趙俞這時也趕了過來,見着容水異常的興奮,卻任然有所剋制的說道:“我們的大東家好久不曾上來了,聽說最近山下的事情忙得多?!”
容水知道天下的事情瞞不過趙俞這個神算子,不僅能夠觀測天象,耳裡也盡能聽聞方圓百里的各種消息傳言。
趙俞的確是有他自己得知消息的渠道,不外乎是虎昌寨下面跑腿的,前些日子盡是聽說了容水在城裡以黃知的名義解決流民之亂,短短几日聽說是效果斐然。
什麼借住驛站,什麼荒地修建流民收容所,乾的熱火朝天的,當然民間也是有褒貶不一的聲音。
有些人認爲容水與黃知幹了一件大好事,讓悽慘潦倒的流民能夠吃飽穿暖,功德無量,然而有些人卻認爲官府簡直是昏了頭腦,流民如此可恨,偷搶拐騙無惡不作,甚至犯下當街殺人的罪行,黃知不想辦法將這些危險萬分的流民禍害趕出城去,卻還耗費財力、物資,竭盡所能的去幫助他們,簡直是助紂爲虐,直接幫助這些禍害在江城繼續爲非作歹!
趙俞耳裡盡是些這樣的傳言,這時見到容水有些想要詢問有沒有被這些無畏的流言困擾,但剛剛一碰面只先打了聲招呼。
容水很自然的與趙俞聊起來,就只像是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沒有半點扭捏的神色。
說道:“趙先生,也是很久沒見着你了,我在山下忙的事情,有哪一件是能夠瞞過你的?”
趙俞樂得呵呵一笑,說道:“你這個丫頭,快別打趣我了,趁着你這次難得上來,向你彙報一下,這一次爲你培訓的人才大概有三人,在年關之後便派到你那裡去。”
容水一想,年關之後恰逢很多店裡的老員工或許有了辭職的打算,趙俞挑的這個時間不錯,也恰好緩解那段時間裡炸雞鋪青黃不接的窘狀。
自然是點頭同意的,只盼着趙俞能早些帶人過來纔是好的。
容水便說道:“先生只管送過來,只要品性端莊,稍有才幹之人,容水一定重用趙先生你推薦過來的人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