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竹林中偶有一抹白色掠影,驚鴻一瞥之間,見那少年英姿勃發,眉宇英挺,薄脣微抿,眼裡肅殺之意漸漸濃烈。
待到少年落地成鬆,白靴點地,持劍傲然。
段祥瑞見着少年收起攻勢,正說要上前請安來着,君離眼神瞟都不瞟向他,但說道:“段祥瑞你還要在那邊呆愣到幾時?”
段祥瑞嘿嘿一傻笑着,他就說以他們家公子耳聽八方的能力,怎麼可能不知道他來了。
於是趕忙着走了出來,說道:“公子好久不見,武藝更是卓爾不凡了!居先生見着了肯定會大肆誇讚一番。”
然而君離卻是不領他的讚美,眼神依舊寒意幽幽,臉上不見着有舒緩的神色,說道:“你帶着包袱下山來尋我,想必那一位也是來了吧?不然你一個人是不會收拾這麼多的行李的。”
段祥瑞有些詫異,君離少爺心思入微,敏銳更甚以前了!他提了提肩上的包袱,知道君離他心情不甚好,便快速的回話:“君離少爺,顧長安的確也來了,不過他這一到城裡,便趕着要去容家了。”
君離瞥了他一眼,說道:“一進城便要去容家,想必是鄉間野路里面弄髒了衣裳急着要換洗吧?”
段祥瑞只好一笑,如實的答道:“少爺明知故問,顧長安的性子你也是瞭解的。”
君離無謂,只是又問道:“管他做甚?你們這次來又是爲何?”
段祥瑞陪着笑,說道:“公子,這...這居先生說上月你便沒回山上去了,特地遣我下來問問你可是玩累了?...然後顧長安他說許久不見也甚是想念公子你和容水丫頭,說要和我一路前來探探。”
提起近日來一直爲其輾轉難眠的容水,君離心裡如同火上澆油,只好拿居正開火:“居正還真是太把自己當個先生了,我玩夠沒有由着他管嗎?我敬他他便是先生,不敬他他以爲他還能算的上什麼?”
段祥瑞見着君離這樣,也知道自己就不該幫居先生傳這個話,本來最近這些年君離少爺早就過了頑劣不堪的時候,漸漸收斂起來了一些高傲、目中無人的皇子本性,對着自己、顧長安、居正都沒有了動輒遷怒發泄的爆脾氣,變得禮貌謙和許多了。
但是誰知這纔多久,又變得有些喜怒無常了。
君離已經將劍歸鞘,大步流星的邁開了去,段祥瑞急忙邊跟上他的步伐,邊說着:“誒!君離少爺!我們這便是回容家了?”
君離並不關心段祥瑞跟得上跟不上的,頭也不回的說道:“還能回哪裡?不是容家又是哪裡?”
說完又一頓,這麼自然而然脫口而出…這不過是小住了一些日子,那個地方卻是比生活了十多年的山上還要舒適隨心,甚至沒有一點身爲客人的自覺。
然而……容水那似是而非的逃避…糊塗了他的心靈,究竟是要他自行體會的拒絕,還是羞於啓齒的情愫?不僅無從得知還讓他心裡紛亂萬千。
誰知道小丫頭怎麼想,這幾日刻意的避開容水在家的時間,
沒有理清複雜情感之前他感覺兩人並不適合見面的好。
上一次街頭的恥辱對於君離來說便成了一塊急需要隱藏的疤痕。
段祥瑞見着君離一直走而不說話,便問道:“少爺,究竟是什麼意思?就回容家才決定多久回山上去嗎?這一次居先生叫我們下山來是帶你速速回山的,依我看我們馬上要準備動身!”
段祥瑞一路上的嘰嘰喳喳吵煩了君離,他的忍耐力也越來越薄弱,心裡還在糾結着與小丫頭的關係,整個腦袋都被段祥瑞攪和的成了一團漿糊了。
他驀地停住了前去的步伐,原地思索着什麼一樣,段祥瑞見狀試着提醒道:“少爺!少爺!君離少爺!”
段祥瑞一聲大呵,終於讓君離回過神來,吩咐着段祥瑞:“小段!讓我來考驗考驗你近來的輕功可有退步!”
段祥瑞不解道:“這…?少爺,這要怎麼考驗啊?”
君離手指向容家的方向說道:“立刻前去容家,將顧長安攔下來!帶着他到城外來找我,居先生不是要我速速回山嗎?那我們就速速回去吧!不要等着那顧長安梳洗打扮一番耽擱了時間。
段祥瑞有些興奮,接到居正給的這個任務時他就愁眉苦臉的,誰不知道君離他慣來由着自己的性格做主的,想去哪裡去哪裡,哪一次讓他回山不是求了又求,便是各種計謀使上一遍,沒有想到這一次居然主動的這麼快速就要走!
實在罕見啊!本身他和顧長安都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打算了。
但段祥瑞畢竟還有些顧慮,說道:“少爺的意思是走之前你連容家都不去一趟了?這怎麼好呢?會不會太沒禮貌了?而且容家的人擔心呢或者容水小姐到處找人呢?”
是嗎?容水會找他?……怕是那丫頭現在是正忙着的躲他吧!
於是對於段祥瑞的話不置可否,說道:“不用管這些,我一會給你一封信你順便帶到容家去就是了!記住最好一定是顧長安進入容家之前。”
段祥瑞雖然奇怪爲什麼兩個人明明就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邊,還有什麼說不完需要寫信的地方。
君離是不會解釋他的疑惑的,自己下了決定以後,便讓段祥瑞找來了紙筆,頃刻之間留書一封,裝進信箋讓段祥瑞着手去辦了。
段祥瑞走了之後,君離忍住心裡幾次三番想要將信箋拿回來的衝動,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握成拳。
就這樣吧,要是小丫頭心裡沒有他何必苦苦癡纏於此,要是有他......便...便讓她說出來吧。
段祥瑞這邊果真是使出了好久不用的輕功,一小會就已經追上了邁着小碎步的顧長安,終於是在容家門前幾步路的距離攔下了他。
顧長安瞧着擋在眼前的段祥瑞,眼皮子也不擡,直接沒好氣的問道:“唷!小段你這是幹什麼啊?君離少爺可是找到了?堵在我前面做什麼?快點讓開...這一身髒兮兮的,我要去讓容丫頭給我準備着沐浴香膏。”
段祥瑞叫苦不迭,果然還是君離
少爺瞭解這顧長安的習性,要是真等他一般收拾下來,怕是也不早了。
於是說道:“快別折騰這些幺蛾子了,君離少爺讓我來找你要我們速速去城外回合,一起回山上去了。”
顧長安這才收回急欲梳洗打扮的心思,正眼瞧着他,問道:“這麼快?少爺都不到容家裡來報備一下?小段,老實說是不是你又使出什麼法子騙少爺馬上就走的!”
段祥瑞先拉過顧長安躲開人來人往的容家門口,才說:“老實說我也很是奇怪,少爺怎麼會想要不辭而別,明明着跟那容丫頭感情好的不行了,但今日我瞧着少爺的心情不佳,或許是與容家丫頭鬧了什麼彆扭的。”
顧長安這下子起了一些興趣,問道:“這兩人還能起什麼彆扭?這又是青梅竹馬又是久別重逢的,那還不是如膠似漆的粘在一起?上一次君離少爺回山時,居正就不想放他下來了,可是少爺那眼一瞪,怒氣便起來了,拿出了好久不見的主子身份又是將居正壓得一句話都說不上了,這一次還能主動要求着回去?”
經過顧長安這一說,段祥瑞也是十分奇異,也是疑問着語氣說道:“我可不知道這兩人起了什麼矛盾......不過...不過君離少爺做出這個決定好像也是不願的。”
說完方纔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阻止着顧長安說道:“你別胡亂用詞,將君離少爺和容水小姐說成有那個啥一樣!叫人聽見可不好了去!”
顧長安看着君離容水兩人一路走過來,對於其中的早已變味的感情早就是心知肚明,怕是居正那人也瞭解一二,反觀這個愚忠的段祥瑞還木訥着,但是也懶得跟他解釋什麼。
只是想起不能好生收拾一番再返程心裡一片悽然,再加上這一次說來江城要採辦的胭脂水粉也是來不及了!
便是怨氣連天,趁着君離沒在這裡,跟小段抱怨着:“哎......可憐我這被風沙吹得乾燥無比的皮膚咯!衣裳也盡是泥濘,這個樣子又要返程......叫人家看了不是笑話去?對了那君離少爺還說什麼了沒有?”
段祥瑞摸摸鼻子,眼觀鼻,不理不參與顧長安的抱怨,只是聽他又問起的時候才記起君離交代的差事。
驚呼道:“你不說我還差點忘記了!君離少爺留了一封信箋讓我送進容家,我這會就去辦!”
顧長安急忙拉住段祥瑞,說道:“你急什麼?信箋在哪裡?”
段祥瑞不疑有他將信箋從衣領襟口中掏了出來。
顧長安快速的搶到自己手中,兩三下拿出那一封信看了起來,段祥瑞着急不已,顯然是被他如此大逆不道的舉動驚住了,急忙說道:“顧長安!你瘋了嗎?主子的信你也敢看!要是被君離少爺知道了,你真當你從小伺候有功不會治你的罪嗎?!”
顧長安哪裡管着他說什麼,只是覺得嘮嘮叨叨個沒完沒了的段祥瑞十分煩人。
說道:“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不說我不說,誰會告訴君離少爺?依我看你也別管這麼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