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吳擘那張總是掛着一絲笑意的臉上,此刻卻神色冰寒。
“是我點的菜!”吳擘接下了女服務員的話。
女服務員臉上閃過一絲驚懼之色,那些食客更是面露驚恐,目光全都轉到了吳擘身上!
吳擘沉着臉向楊樹林這邊走來,那女服員駭然後退了一步,食客們更是驚得慌忙後退!
楊樹林暗暗驚詫,吳擘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本以爲是吳擘在暗中搞鬼,可看眼下的情形,吳擘跟他們並不對路。
就在他疑惑之時,吳擘已經走到了他旁邊,按住了他正要掀開蓋子的手。
楊樹林雖然詫異,但還是緩緩把手抽了回來。
吳擘坦然坐下,沖服務員冷冷一笑,掃視着她身後的食客:“你們想坐下分一杯羹?”
那女服員臉色變了又變,雖然沒說話,卻又往後退了一步。
吳擘不理會她,扭頭看向楊樹林:“不是跟你們說過,沒事不要隨處亂跑嗎?回去!”
楊樹林面露乾笑,剛想接話,卻被吳擘喝止:“怎麼,連老師的話都不聽了,還不快走!”
楊樹林心念電閃,吳擘分明是在救他。
按理說,他應該立刻起身就走,可謝盈還不見蹤影,他怎能拋下她不管?
“可是……”
“可是什麼?扶上謝盈,給我回去!”
楊樹林一扭頭,詫異的發現,謝盈就坐在身邊,似乎從沒消失過,只不過此時的謝盈仰靠在座椅上,像是喝多了似的,臉色酡紅,星眸半閉,有氣無力的看着他。
他驚訝的看了一眼吳擘,卻見吳擘臉色陰沉:“待會兒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們!要是再回頭看上一眼,你們就不用去哈市了!”
楊樹林心思通透,吳擘這是在點醒他,趕緊走,而且半路不能回頭。
“那我們先回去了,老師少喝點。”楊樹林不敢再遲疑,架起謝盈離座。
那女服務員臉色不善,露出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卻聽吳擘再次咳嗽一聲,服務員動作頓止,眼睜睜的看着楊樹林攙着謝盈緩緩走出了車廂。
當他們走出二號車廂時,門邊的乘務員惡狠狠的注視着他們,似乎極爲不甘,可最終卻沒有出聲攔阻,目送他們朝三號車廂走去。
雖然距離三號車廂的門不過是幾步距離,可這幾步路楊樹林走得卻分外艱辛,心裡似乎有個聲音在大聲招呼他回頭,讓他回頭看上一眼!
他咬牙控制住了回頭的慾望,一步一顫的攙着謝盈來到車門前,拉住門把手用力一拽,竟然沒拽開!此時,身後響起乘務員那陰測測的聲音:“要不要我幫你們一把?”
楊樹林下意識的就想回頭應聲,但話都到了嘴邊,還是硬生生的剎住了。
背後那種陰冷刺骨的氣息,讓人毛骨悚然,他顧不上多想,探手掏出靈臺柬墊在手心,抓住門把手狠狠一拉,呼的一下,車門終於拉開了,他毫不遲疑的扶着謝盈衝了進
去。
一踏入三號車廂的門,楊樹林的腦子就是一陣劇烈的眩暈,腳下發軟,好在及時扶住了牆,才站穩腳跟。擡頭再看,眼前的一幕驚得他心裡咯噔一下。
他們仍舊置身餐車之中!
難道,這都沒能逃出來?
但定神細看,他才發現不對,這節餐車比剛纔他們去的那節車廂乾淨許多,四周也都是嶄新的動車式裝潢,與那陳舊的綠皮火車根本不可同日而語,車廂中三三兩兩的坐着幾個正在用餐的乘客,見二人的樣子,都好奇的看了過來。
車廂中的服務員和乘警也看到了他們,將他們扶到座位上坐下:“你們這是怎麼了?”
楊樹林苦笑着應道:“沒事,就是我朋友暈車暈的厲害。”
“啊,那你們等等,車上有備用的暈車藥,免費的,我去給你們拿。”
乘務員一走,乘警在二人身邊坐了下來:“你們是幾號車的,是怎麼溜進動力室的?”
楊樹林這纔看了一眼他們出來的那扇門,門上掛着一道白布門簾,上邊印着四個醒目的紅色大字“乘客止步”,他們竟不知何時走到了車頭來。
楊樹林費了不少口舌,才勉強把乘警糊弄過去,喝了點水後,感覺身體恢復了不少,但謝盈還是一副半醉半醒的樣子,吃了片服務員送來的暈車藥後回了他們的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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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驚愕的是,剛進車廂,他就一眼看到吳擘坐在原來的位置,正抱着膀子假寐。
楊樹林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身後,剛纔吳擘分明留在了二號車廂,他還有點擔心吳擘會不會遇險,可沒想到他竟先他們一步回來了,不但回來了,而且看樣子分毫無損!
這下楊樹林對吳擘的估計又高了幾分,在那種情況下都能從容脫身的,顯然手段不凡!
緊接着,他們的模樣驚動了其他學生,紛紛圍上來詢問。
楊樹林只好拿糊弄乘警那一套敷衍了幾句,趕忙把謝盈攙回了自己的座位,謝盈的情況並不算遭,只是被鬼物迷了眼,休息片刻就會完全恢復過來。
餘大力不知道哪裡去了,只有吳擘坐在對面。
他們剛坐下,吳擘就徐徐睜開了眼,不陰不陽的問道:“這回吃飽了?”
楊樹林此時除了尷尬,不知說什麼纔好,他沒想到吳擘居然會出手幫他。 wWW★ttκΛ n★C ○
“剛纔麻煩老師了。”
吳擘哼了一聲:“你們給我添的麻煩還少嗎?”
楊樹林又不知怎麼接話了,不是他嘴笨,實在是被吳擘給弄糊塗了。
他之前始終認爲,他那一連串的離奇遭遇,包括殷傑、嶽霖霖的死肯定都跟吳擘脫不了干係,可此時這個念頭卻不知不覺的動搖了。
上次在九天攬翠,吳擘就曾放過他們一次,當時他還以爲吳擘是有所顧忌,但眼下看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如果吳擘真是兇手,這次又怎麼可能救他?
可話又說回來了,要說他們誤會了吳擘,當初他和劉山宗又都親眼
看到吳擘幫着金禿子殺了黃姥姥,能替金禿子爲虎作倀的人,又豈會是什麼良善之輩?
楊樹林心裡的矛盾勁兒就甭提了,感覺腦子像是要炸開了似的,怎麼也想不明白。
吳擘似乎看出了什麼,平靜的道:“告訴你好多次,別不務正業,你怎麼就聽不進去?”
楊樹林苦笑了一下:“老師既然是過來人,應該也知道什麼叫身不由己。”
吳擘不以爲然的哼了一聲:“別給自己找藉口,路都是自己走的!”
楊樹林無奈的點了點頭:“我會注意的,老師,剛纔那是怎麼回事?”
“我也正想問你,你究竟帶了什麼陰邪的東西,竟惹得物鬼現身。”
楊樹林苦笑更甚,難怪他最近總是撞上怪事,原來是帶着白小薇的緣故,當初劉山宗就說過,養了白小薇這個鬼妹子,他肯定會經常活見鬼,現在果然應驗了。
不過吳擘這話,卻透出了兩個信息,一是間接承認了他陰陽先生的身份,二是證實了剛纔他們撞見的果然是物鬼。
“物鬼不是舊物被遺棄忽視產生的怨靈麼?”
吳擘笑了笑:“對,但物鬼是含糊的叫法,情況都各有不同,某些災難、事故中橫死的人太多,怨靈聚集在一起,它們的記憶就會複製出他們生前最後見到的場景,這個物鬼其實是活在它們記憶裡的,相輔相生,只要它們一死,物鬼也會煙消雲散。”
“怨靈想象出的物鬼,這可太邪性了,那老師看出它們的來歷沒?”
“不敢肯定,但八年前這條線上出過一次兇案……”
吳擘回憶起他還上學時的事情,當年有個漂亮的餐車服務員在列車上認識了一個到東北做生意的男人,服務員性情熾烈,很快愛得一發不可收拾,半年不到就懷上了男人的孩子。
誰知那男人得知她懷了孩子,一聲不吭就消失了。
那年頭未婚先孕還是件很丟人的事,更何況男人還跑了,服務員頓時淪爲鄰里、同事嘲笑的對象,不但疏遠了她,還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
感情熾烈的女人往往思想也極端,她受不了這個,不但打掉了孩子,還連帶着恨上了餐車的同事和旅客,認爲這些人沒一個好東西,如果不是他們,她不會這麼慘。
於是,她在走班的時候,趕着飯口,往水箱裡扔了兩包毒鼠強,趁着大批用餐的旅客中毒,車上所有乘務員都手忙腳亂的時候,拉下了車廂的緊急制動。
她時間計算的很好,剎車的時候,剛好趕在車行至一座日僞時期的老舊山間鐵路橋上,列車突然剎車造成側翻,翻進了橋下十多米的山溝,車上二百多名旅客和乘務員,死傷過半,她也死得極慘,身體被斷裂的車廂夾成了兩段。
事後警方雖然調查出了實情,卻只是以鐵路橋年久失修爲由,掩蓋了真相,如果不是吳擘經常坐這趟線的車,聽人偶然說起過,他也不會想到,那常慘烈事故的起因,居然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