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喜廚
大夫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陸鎮長,你說這是王爺的意思?”
陸行之點頭,的確是王爺臨走前吩咐的。
大夫人和沈老夫人面面相覷,這沈自秋十年來都在山上呆着,什麼時候搭上王爺這條船了?
不管他們信還是不信,事實擺在眼前,沈老夫人哪怕心裡嘔血三升,現在也沒辦法,只得快速吩咐人,趕緊回沈家莊把四小姐接過來,還特意把自己坐的那輛馬車讓了出來,吩咐新上任的王管家要客客氣氣,直到王管家趕着馬車上路時,她不放心,又讓白茶跟了過去。
結果當然是接不到人啦,沈自秋此刻早就已經到酒坊了,沈襲玉安排好了孃親後,吩咐齊順和齊茵好生照顧夫人,便連忙趕往吉祥酒樓了。
果然她一去那裡,就遇見錢子軒了“哎喲,我的小姑奶奶哎,我都快急上火了,你總算來了,今天那頭魁富貴花坊要在我們酒樓請客,指明瞭要千倆宴,而且說事後想要見見你。”
沈襲玉也不和他客套了,便問了聲材料是否備好,然後便進了房間,換了工作穿的衣服,然後關上門,開始處理花瓣食材了。
有蝶影和小動物的幫忙,這些花卉處理的很快,待沈襲玉出門的時候,那酒樓門口已經是車水馬龍了,錢子軒站在門口,對着一干人等抱拳恭迎,臉上堆滿了笑容。
她無心理會前面的繁華和熱鬧,轉而去了廚房,其實大家早就做上手了,也不用她特意叮囑什麼,她不過是照例看看,有無遺漏罷了。
宴席的冷盤很快就準備好了,熱菜的材料也早就洗滌乾淨。只待客人一來,就立即開始炒制,沈襲玉看自己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便去了前堂。
她剛一走到那柱廊的地方,卻聽風了沈家大夫人的聲音,“四妹妹,小心這門檻。”
她急忙閃身躲進了一個小包間的轉角口處,她微一思索,便了然了她口中的四妹妹是誰,只是她這語氣也太不對勁了吧?
“多謝大嫂關心。自秋無妨。”果然是自家孃親的聲音。
不是讓老孃在酒坊裡待着嗎,怎麼跑酒樓來了?
不待她思索,又冒出一個男人的聲音。赫然是青菊鎮的陸鎮長,只聽他爽朗的笑道,“我們青菊鎮花行商會,第一次由女人當商會的首席,沈首席可謂真人不露相啊。”
沈自秋微微一福。謙虛的說道,“民婦無德無才,怕難擔此大任,還望陸鎮長能夠將民婦的意思轉達給王爺,讓王爺收回成命。”
“哎,沈首席無須謙讓。既然王爺對您青眼有加,那定然是你有過人之處了,再說那新奇的花品哪裡是一般人能種得出來的。這個首席,您當之無愧呀。”
與此同時,亦有許多花行商會的會員們,紛紛朝着沈自秋抱拳,滿臉都是討好的笑意。“以後還請沈首席多多指教。”
“不敢,大人們先請。”
“哎。理當是沈首席先請,小二,吩咐廚房可以上菜了,今天這頓就算在我們頭上,算是給沈首席接風洗塵。”
沈襲玉這才聽明白了事情的經過,沒想到那個趙啓浩還挺有良心的,居然在離開的時候,留下這一手了。
她撇撇嘴,摸摸鼻子,這樣說來,她弄了個醜八怪塞進王爺的牀榻上,是不是有些過份呢?
不過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誰讓他捉弄她,害她苦等半夜,那就算是小小一點教訓加一點利息好了。
沈襲玉很快釋然,她原本還在想着,以後是不是按排一個人假裝神醫來宣佈,傻妞的病治好了,但是現在完全不需要了,因爲老孃當了花行商會的首席,權利和會長差不多大,可謂是整個青菊鎮的花坊頭領,誰敢得罪?
她嘿嘿冷笑兩聲,今天就正是個好時機,一會千倆宴完了,沈家人肯定要見見她這個天下第一花廚的,到時候,就讓咱高調出場,好好和沈老夫人談一樁交易吧。
趙啓浩這小子真不錯,隨便一個命令,就使得她的計劃少了許多波折,看在他這麼上道的份上,下次見到了,就不給他臉色看了,或許他表現再好一點,姐還能弄點新的花卉菜餚給他吃噢。
大夫人一聽花行商會某位會員的話,當時就喜上眉梢了,雖然說富貴花坊名聲在外,頭魁也有獎金,但是這些年沈家莊一直入不敷出,拿到那些獎金除了填補漏洞外,還要有人情往來,下人們的喜錢打賞,一下子竟是去了小半。
能有人主動掏腰包請客,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她心裡暗自想着,看來以後沈家要變天了,老太太自然也要哄着,不過卻不用那麼真心了,要知道實權可是掌握在沈自秋手裡的。
她呢負責花坊事宜,只要把這個四姑子討好好了,到時候還怕沒有油水可撈嗎?
千倆宴果然名不虛傳,因爲不用自己花錢,所以大夫人吃得肚子撐兒圓,倒是沈自秋反而沒吃多少,只是淡淡的隨意用了點。
因爲是女首席,諸位會員也只是隨意走個過場,幾個男人自己飲了起來,沈自秋也不在意,這個首席的位置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心裡想到那天女兒無意說過的一句話,暗暗着急起來,這個趙王爺,莫非真是看上玉兒了?
若非是玉兒的關係,她是打死也不肯相信,只是見過一面,那趙王爺就會將這麼重要的位置送給她?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她心裡暗自存下一樁心事。
錢子軒身後跟着文帳房,進入包間和各位商會的同仁,還有陸鎮長,沈家老夫人打招呼,問大家吃得如何了?
衆人自然是豎起大拇指誇了起來,陸鎮長不是第一次來了,但是每次來,感覺這菜都有新的味道。真是讓人想吃膩都不可能。
“訂千倆宴者,可以獲得本店天下第一花廚親自下廚的機會一次,請問諸位可要使用啊?”
“早就聽說這位天下第一花廚,十分神秘,而且手藝出神入化,今天有機會,倒真想見識見識,快點讓她把拿手的做上來吧。”
錢子軒朝着小夥計點點頭,小夥計拿了一塊白色的板過來,上面用黑炭寫着一些菜名。比如琉璃冰盞啦,百花蜜羹啦,都是酒樓的招牌菜。也是千倆宴上面沒有的菜色,客人可以自行命題,廚師解答並且做出,亦可直接點菜。
“是說可以隨便我們指定嗎?貴酒樓現在好像只推出三種花卉,不知道其它花卉是否也能做成菜。剛纔我見那街角的小孩子們拿着那路邊野生的雞冠花在玩耍,如果錢老闆一定要我們出題的話,那我們就出那雞冠花吧。”說話的是花會商會的其中一個會員,他一說完,其它人紛紛點頭。
錢子軒面呈不愉,“這位客官。我們酒樓現在推出的三種花餚是菊花,荷花,桂花。請在這三項中擇其一好了。”
“喲,不是說有王爺賜下的牌匾,天下第一花廚嘛,難道就只會三樣,那算哪門子的天下第一啊。是天下第一不會做嗎?”
“是啊,我看怕是浪得虛名吧。更有可能是你們相爺府捧出來的?”
那話說後來就難聽了些,沈自秋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那可是她的女兒,哪有自家女兒自己不護的?
她當下便站了起來,“我相信王爺的眼光,也相信席大廚的能力,今天不妨我們賭上一賭。”
她這一說,大家都來了興趣,紛紛問她要如何賭?
“若是席大廚做不出你們要的口感,那麼便讓她摘下這天下第一花廚的匾額,退出酒樓界!”哇,這賭注夠大了,花行商會中,剛纔起頭的那個人,其實和萬花坊的何友有些關係,是以纔會挑刺,今天畢竟是替沈自秋接風,搞難堪了,沈自秋臉上也沒光。
而另外一部分人,則是以前受過孫健恩惠的,現在孫健倒臺了,沈自秋一個女人凌駕於他們之上了,他們表面上不說,心裡肯定是不舒服的,偏人家是王爺定的,就和這廚娘一樣,是王爺定的,他們非要把這廚娘的理論推翻,這樣等於間接打沈自秋的臉。
“好,我同意沈首席的話,如果這個什麼天下第一花廚沒辦法用雞冠花做出美味,就是浪得虛名,不但要摘下匾額,而且要自請辭退出酒要界。”許多人紛分起鬨起來。
大夫人拉了拉沈自秋,“四妹妹,那位大廚與你認識?”
沈自秋臉色一凌,“我不過是抱不平罷了,這些男人,個個都把女人當成附屬品,我知道他們對我上任心有不滿,不過是借席大廚娘的事情發作罷了。”
“沈首席說的好,只是我們不妨再賭大一點。”會員中一個叫做馬進才的悠悠接了嘴。
沈自秋淡淡看向他,好像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了,“馬老闆儘管直說。”
“如果那小廚娘做不出我們想要的美食,不但她要走人,連沈首席你也要走人,讓出首席的位置,如何,敢賭嗎?”
他這話一出,立即就有許多人朝他望去,先是安靜了一會,然後轟然應了聲,“對啊,沈首席敢賭嗎?”
此刻已經騎虎難下了,不過沈自秋從來都沒有在乎過這個位置,她只要讓玉兒知道,孃親一直是和你站同一陣線的。
“好,沒問題!但是如果她能做出來呢,你們又當如何?”
衆人紛紛臉上掛滿嘲笑,怎麼可能做得出來,那可是路邊野草般的雞冠花,醜陋不堪,別說做成菜了,就算是看一眼,都覺得低賤了。
沈自秋見他們不接嘴,便自己說起來,“若是她能做出來,我希望各位能夠誠摯的和席大廚道歉。”
沈襲玉在外面一聽老孃這句話,臉都青了,娘啊,你也太好說話了一點吧,兩邊賭注嚴重不平衡啊。
她可不能讓老孃和自己吃虧,當下便吩咐一個小夥計幾句話,小夥計匆匆進了那個包間,大概是傳完了話之後,包間裡立即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這個小廚娘,好狂妄的口氣!”
“是啊,這什麼爛主意,居然讓我們到大街上去爲她做廣告,休想!”
“我們是什麼身份的人,豈能與那等賤民說話。”
沈自秋淡淡一笑,渾身散發出一種凌然卓越的氣質,猶如皇者之氣,她看了看四方,“諸位都是堂堂男子漢,那膽量和魄力,竟然還不如我一介小女子,我連商會首席的位置都敢拿來賭,你們只不過是說幾句話,有什麼損失的?”
沈老夫人和大夫人統一覺得這沈自秋是瘋了,一定是知道自己當了首席,高興瘋了吧,這有她們什麼事兒啊,幹嘛要往裡摻和啊,還拿自己的位置來打賭,是不想好了嗎?
大夫人原本還想勸一句,怎奈收到沈老夫人的眼神只有作罷,沈老夫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讓她發瘋去吧,輸了纔好呢,正好借這個由頭,把她關起來,到時候好好折磨下她,否則難消她的心頭怒火。
“好,沈首席不愧爲女中諸葛,有膽量有魄力,今天本鎮長就當這個見證人了,你們誰還願意繼續打賭的,可不要當了孬種,丟了我們男人的臉面。”
鎮長都這樣說了,就算其它人想要撤退,也只得硬起頭皮下注了。
下注最少底銀是五十倆,買贏或是輸,沈自秋看着自己和鎮長兩個人下注席廚娘會贏,而其它人則是賭會輸。
她的嘴角竟是勾起一抹冷笑來了,不知道到時候等他們知道結果後,輸錢的樣子會是何等的讓人痛快。
不得不說,這原本單純的沈自秋也果斷被沈襲玉給帶壞了,居然腹黑起來了。
這一次不但替沈襲玉賺了名聲,而且落了他們的臉,更重要的是,還拿了錢。
大夫人不好意思的將自己的錢移到輸那上面,“四妹妹,不好意思啊,我呢怕輸,所以跟大流了,這是我的份子,這是老太太的份子。”
“沒關係,我想席大廚應該不會介意多幾百倆銀子當零花錢,錢公子,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