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四個護衛,在那一行人走了之後,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蕭烈手中的聖旨,眼中迸發出了一抹奇異的色彩。
蕭烈卻淡淡瞥了他們一眼,轉身就向着後院走去。
宋禾站在那裡,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草木,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有腳步聲傳了過來,她才擡起了頭,看到了眼前的蕭烈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玉娘是什麼表情她不清楚,也並沒有注意到,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三人已經在正屋內坐下了。
宋禾張了張嘴,卻仍然是一副失了聲的樣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反倒是玉娘,臉色仍然煞白煞白的,坐在那裡一把拉住了蕭烈的胳膊。
“烈兒,你怎麼就……”玉娘聲音慌張無措,“怎麼就招惹到他們了……”
蕭烈沉默不語,坐在椅子上,一向冷淡的面龐第一次出現了一絲無措。
屋內一時沒有一個人說話,良久,蕭烈纔將那一抹明黃色的布帛拿了出來,緩緩平攤在了桌子上。
刺眼的顏色讓玉娘下意識就別過了眼睛。
宋禾從頭到尾都是一副怔愣的表情,似乎還沒有從剛纔的震驚當中回過神來。
她雙手輕輕拂過那張布帛,上面的黑色毛筆字龍飛鳳舞,實在是惹眼得很。
不過是救了一個人,竟然碰巧就救了當今的皇上,這得積攢多少運氣這能碰到這種小概率的事情啊!
換做別人,巴不得這樣的好事碰到自己身上,可換做是他們這一家,也真不知究竟是福還是禍。
玉娘忽然就站了起來,雙手一揮,猛的就將聖旨扔在了地上,聲音發顫,“烈兒,你不能去,你千萬不能去,萬一……娘該怎麼辦?”
玉娘站在那裡,手卻忍不住有些發抖。
可連她自己都知道,她說的話跟沒說並沒有什麼區別的。
這可是當今聖上親自寫下並頒發的聖旨,金口玉言,蕭烈若是抗旨不遵的話,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蕭烈本就對從仕歇了心思,可如今,即便他不想去,也只能接過聖旨,不得不去了。
玉娘明知道已經改變不了結果,可看着蕭烈那默然的表情,話說出口也有些衝,“若不是宋禾非要讓你去山上獵什麼野兔子,哪裡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樣的隆寵咱們家哪裡承受得了?”
宋禾沒有反駁,心頭一時也是十分不是滋味。
她知道玉娘說的對,她若是隻老老實實在農貿市場找一家賣兔子的長期合作起來,不去讓蕭烈往山上跑,今日又怎麼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三人又都不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蕭烈才彎腰將聖旨拾了起來,聲音毫無波瀾,“聖旨已下,不接不行。明日起我便去臨安府林將軍身邊做事去了。”
他說完,緊抿着雙脣就要往屋外走去。
玉娘猶豫了一下,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閉上了嘴,滿面都是愁容,最後也只能作罷。
與其比起違抗聖旨被殺頭,還是接了下來聽從命令來得更爲安全一些。
玉娘瞭解了這個道理,宋禾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一層。
只是這樣的動靜,定然是瞞不住那些近段時日一直都在找蕭烈的前朝舊部的。
不管怎樣,如今也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覺得自己有時間還是要和蕭烈好好談一談,畢竟這可不算是一件小事。
若是前朝的人不來找他也就罷了,可偏偏這個時候他們卻更加頻繁地來找蕭烈,宋禾總是止不住地擔憂。
三人都沒怎麼說話,一整個下午就在這安靜得過分的氛圍當中過去了。
晚上又是一陣壓抑又沉悶的氣氛,三人各懷心事地吃過晚飯,玉娘不發一言,起身就要走,卻被蕭烈叫住了。
“我有事情要說。”
蕭烈聲音淡定又自然,彷彿在說什麼很平常的事情一樣,可宋禾知道,蕭烈不過是怕她們兩人擔心罷了。
玉娘聞言,也只好坐了回去。
沉默了一小會兒之後,蕭烈這才緩緩地開了口,“前朝那些人的接觸,我不會排斥。”
玉娘猛的就擡起頭看向了他,一雙眼睛裡面充滿了不可置信。
蕭烈卻安撫性地看了玉娘一眼,“至於他們的計劃,我是不會參與的,也會和他們說清楚,想來他們也不會強迫我的。”
“他們會同意嗎?”
宋禾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問題。
她可不太相信那些人就真的會任由蕭烈向着和他們相反的道路上走去。
國仇家恨,前朝覆滅,蕭烈卻要去效忠於當今皇上,也就是他們的仇人,她可不相信那些前朝的人會願意。
“他們如今勢力不足,並不會輕舉妄動。”
蕭烈只說了這麼一句話,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如今國泰民安,國家繁榮昌盛,實在沒有必要再起紛爭。”
宋禾明白了蕭烈的意思。
他這是準備忘掉前朝那些事情,只安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畢竟改朝換代是很正常的事情,爲了復國再起紛爭,戰爭不斷的話,受到最大傷害的就是普通百姓。
蕭烈是個善良的人,他不願意看到百姓再生靈塗炭。
玉娘是蕭烈的母親,知道蕭烈那有些固執得過分的脾氣,又怎麼會聽不出來其中的意思,不過是嘆了口氣,也不再說別的,“娘尊重你的決定,只是你一定要小心些,莫要被人發現了你的真實身份。”
這話就已經表明了玉娘不會再反對蕭烈的決定。
蕭烈知道玉娘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心裡還是有些害怕的。
她帶着自己東躲西、藏了那麼多年,如今兜兜轉轉,還是要回到朝廷中,她怎麼會不怕。
蕭烈輕聲應了下來,也沒有出言安慰玉娘,因爲他知道,要想讓玉娘真正放下心來,就只能和那些前朝的人徹底切斷聯繫。
宋禾卻握緊了蕭烈的手,“那你可一定要和那些人都說清楚,免得因爲他們頻繁和你有所聯絡,再連累了你。”
“你放心,我會和他們說清楚的,以後他們也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
蕭烈知道宋禾的顧忌,便出言穩下了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