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盛運一連幾天,窩在山頭裡修養。
他並非個能有所忍讓之人,心裡窩着的脾氣,並沒有因此消散半點兒,自然也咽不下這口氣。
山間早上的空氣中夾雜着些溼、潤,樹葉枝頭上落着晶瑩露珠。
雞鳴叫早,一切看上去極其悠閒自在。
屋裡燃起的微弱燭光,打在周圍並不平整的牆面上,坑窪又縱橫,光影交錯其中。
那天歸來時,蕭盛運滿心憤意,加之頭暈眼花間,額頭又在匆忙中撞到了旁側的樹幹上,現在包了張白色綢布,眼看着腫起一大截來。
窗外的初晨映進了屋中來,正巧照射在了他的臉頰之上。
蕭盛運睜開了雙眸,一聲嘆氣繼而向旁側轉身,一頭撞在了牀邊的桌角上。
一股疼痛襲來,只感覺全身都在顫抖着。
蕭盛運急火攻心,將那桌上的瓷碗一把推到了地上。
水漬四濺,瓷碗的碎品也在七零八散地落着。
一個長相極其精緻的女人,身上的衣着單薄,聽見了響聲,腳上的步子急匆地往屋裡跑來。
她沒有說話,甚至都不敢擡頭看上蕭盛運一眼,低頭撿拾着碎片。
那瓷碗碎品的邊緣極其鋒利,稍不拿穩,就會劃破雙手。
那女人卻沒有管顧,她手腳麻利地收拾完畢,往屋外跑去。
她不願意在此多停留一秒鐘,走路都是輕悄悄的,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可不料在牀上捂着腦袋的蕭盛運,此時的內心憋悶着火氣,無處發泄。
那女人還是沒有逃脫過去,手已經摸到了門,腳步也已經踏出了一步,還是被蕭盛運徑直拉回了屋中。
屋裡嗚咽着,可寨子裡也倒是司空見慣、習以爲常了。
…
過了午時,天氣比早上灼熱了些,雲雀躲在樹蔭裡懶懶散散地聚着,不再動彈。
蕭盛運的身體已經恢復了些,對於宋禾打着的歪念頭卻沒有動搖。
在他心裡,這種奪人所愛的事竟似乎更有吸引力,更是堅定了他的內心。
這幾天來,蕭盛運的心中不斷盤算着,也暗自開始了行動,左肩上扛了一個麻布麻袋,裡面裝了一些爲錢老太準備的山貨物件兒。
這一次,他是抱着必勝的心態前去,腳步也是邁得堅定了些。
白色綢布還掛在額上,他身邊沒有帶着任何的手下,徑直往蕭家大院子走去。
天色陰沉了下來,蕭盛運站在大門口,整理了幾分心情。
他知道錢老太最吃哪一套,臉上掛着些笑意盈盈,把頭上的白色綢布攏了正,腳下裝着一瘸一拐,往屋裡走去。
“娘啊。”蕭盛運哭嚎着,眼見着錢老太從屋裡迎了出來。
“盛運啊,你這是怎麼了。”錢老太看着他的模樣,眼睛裡都可以擠出水來,自然是心疼自己的兒子。
蕭盛運沒有說話,被錢老太攙扶着,往屋裡走去。
錢老大給他到了一杯溫水,轉身坐在他的面前,“說說到底是誰欺負你了,娘給你出氣。”
在母親的面前,自己的兒女永遠都只是個孩子。
錢老太也因此忽略了這蕭盛運本來是個山賊的面目,只是想着自己的兒子有出息,替蕭家爭光添彩。
蕭盛運裝模作樣地抽泣着,與他一副全身兇狠的剛硬模樣,全然不符。
“那個蕭烈,娘,你瞧我這傷口都是他打傷的。”蕭盛運不顧事實真相到底如何,編造着謊言想要說服錢老太。
可錢老太自然是無條件地相信他,看着他頭上的傷口,不知如何是好。
這寶貝兒子無論如何作惡多端,可在她的眼裡卻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掉了。
錢老太一拳擊在圓桌上,“真當這個家沒人做主了,我老太太還沒死呢,沒有王法的畜生。”
這話從錢老太的口中說出,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來,還不知道這蕭烈到底是犯了什麼樣的大罪,惹得斑白髮絲的老人如此動怒。
而蕭盛運看着錢老太的模樣更是起勁了,“娘,我怕您在這個家裡受欺負,兒子不孝,不常在身邊。給您帶點山貨來,您就敞開了吃,不夠了再和兒子說。”
這一話說從他口中說出竟然可憐無比,可那些山貨也是寨子裡吃剩下來的殘餘,在錢老太的眼裡也是他的一份孝心了。
“這家裡我做主,沒人欺負我,再者我不同意的事情,誰說也不行。”錢老太雙手叉腰站着,話語間透露的也是些猖狂。
蕭盛運眼睛裡閃爍着些什麼,擡頭看着錢老太,“娘,我還有一事。”
錢老太一副你儘管說,我幫你擺平的模樣。
“蕭烈那小子旁邊,是不是有個叫宋禾的女人?”蕭盛運眯縫着眼眸,肆意地說着。
“那個賠錢貨?就是個喪門星,怎麼?”錢老太提起宋禾就氣不打一出來,更是開口謾罵着。
“娘,我聽人說那女人長得清秀,您知道您兒子優秀,怎麼也要有個相貌配得上我的妾室,自然是想…”蕭盛運滿臉的猥瑣笑意,手指擡起相互搓着。
錢老太心領神會,自然知道他話中之意。那臉上立馬變了表情,也沒再提及任何她的不好。
“娘給你擺平。”錢老太出了門去,蕭盛運緊緊在她的身後跟着。
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由着別人幫自己擺平一切,心裡自然是美滋滋的。
玉孃的房門被錢老太一腳踹開,她雙手交叉揣在胸前,站在門口處,蕭盛運也是同樣一副面容,身材比錢老太高了些,雙腳開立地站着。
蕭烈和宋禾並排坐在玉孃的對面,他們兩人一有時間就過來陪伴玉娘。看着眼前兒的模樣,兩人立馬意會到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盛運的醜惡嘴臉就現在眼前兒,玉娘先起身問着。
“這是…有什麼事嗎?”
錢老太除了讓玉娘幹活兒外,很少到她這屋來。
錢老太沒管顧她的問話,徑直坐在了門口處的圓凳上。
“正巧趕着大家都在,我有事要說。”
錢老太翹着二郎腿,小腳在半空中翹着搖晃。
“我要把宋禾許配給盛運做妾室。”
屋裡霎時寂靜,蕭盛運看着幾人的表情,心裡卻是覺得極其爽朗,站在一旁咧着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