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很想圓兩句場,想了想,低着頭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吃飯的時候,電視上在播足球的消息。觀少看兩眼說,中國足球啊,真他媽混蛋,十幾億人連個線都出不了。找十幾個20歲左右的死刑犯,讓他們天天練,練上四年然後去踢世界盃,出不了線然後拉回來槍斃,我就不信出不了線。
春喜說,人朝鮮就是這麼幹的,世界盃踢不好,回去挖煤。
觀少笑了笑,說,還還是朝鮮兄弟牛逼,顯得心情好像好點。春喜就不明白,觀少怎麼就那麼多火,他平常說的最多的一個字,就是煩。春喜即使在失戀最難過的日子,都沒那麼多火,更甭提平常了,傻樂傻樂的,工資漲個幾百塊錢,都能讓她開心一陣子。
春喜說,那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觀少說,好啊。
春喜就說,哎呀,有那麼一天,局長剛進辦公室,司機的老婆闖了進來,揮着一條女式褲衩嚷道:我老公昨晚竟穿了別的女人東西回家,你一定要管!局長連連安撫:一定嚴加管理!順手把它塞進口袋。結果局長一忙給忘了,晚上回到家,老婆洗衣服時,從口袋裡翻出女褲衩,就埋怨說:以後不能開這種玩笑了,害得人家找了一整天!
觀少停止了喝水,擡起頭哈哈笑起來,說,這綠帽子丫戴得。
笑話本身其實不是特別好笑,但是春喜天生有股幽默細胞,繪聲繪色地就讓她給講的特別好笑,觀少也就心情好起來了,又露出他那壞壞的笑容。
春喜看他心情好了,笑嘻嘻地說,我再給你講個自己的。
觀少一點點吃着面前的麪包,嘿嘿笑着說,好啊。
那一次,三順弄了個party,邀請我去參加。
觀少問誰是三順啊。
春喜說,我一閨蜜,簡直就是韓劇三順的翻版,就是還沒找到振軒。
觀少哦了一聲,春喜繼續講,有一男的,老賊眉鼠眼的瞧我,弄得我好煩,想,你丫要是不來找我聊天還成,要是跟我一搭訕,我撅死你。
你說我這麼想着吧,那男的還真過來了,一屁股坐我一邊。
觀少笑吟吟的看着春喜,壞壞的,模樣不知道讓春喜多喜歡。
春喜說,那男的上來就舉了舉手裡的酒杯,說,美女。我當時就喪着個臉沒做聲。
那男的繼續說,我自我介紹一下吧,本人男,愛好女,攝影師,好多明星的都是我給拍的,美女你做什麼的。
我當時就喪着個臉說,在火葬場工作。
觀少哈哈笑起來,也不顧在餐館裡,伸手就捏了一下春喜的臉蛋。
本來飯後春喜特想去湖邊坐坐,以前她跟曹鬱鬆沒事老喜歡去湖邊坐坐,總感覺有種特別浪漫的感覺,可一上車,觀少就湊在她耳邊說,寶貝,去你家吧。
觀少的話,春喜總是無力拒絕。可是,曹鬱鬆的話,春喜就拒絕過嗎?春喜好像從來沒有拒絕過她喜歡的愛的人。
春喜自從跟認識觀少之後,這些天心情也好了不少,這天週末約了格格出來逛街,兩個人正說着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兒,突然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春喜看到了大美麗。
大美麗那偉岸的背影,就是不用仔細看,也能從羣衆裡迅速找出來。
其實太后有一次跟她說,大美麗原來根本不這麼胖的,原來頂多算豐腴。就是失戀以後,大吃大喝,自暴自棄,半年之後,出來見人,太后覺得整個什剎海體校都要塌下去了。
春喜曾經仔細端詳過大美麗的臉,大美麗的臉即使現在胖成這德行,也是鵝蛋型的,下巴頦尖尖的,春喜覺得大美麗要是不胖的話,臉一定挺好看。
春喜捅捅眼睛正在街邊一排排服裝店掃描的格格,指指前方。
格格一看眼睛裡就放出了光,訝聲說,大美麗!
春喜趕緊拉着格格往旁邊躲了躲,感覺自己特別像街道辦事處的中老年婦女。
大美麗正手挽着一箇中年男人的胳膊,無比親密的,仰起頭,好像在撒着嬌,春喜甚至覺得大美麗臉上在放着光。
那中年男人頭稍微有些禿,個頭挺高,看上去有點中年發福,不過感覺經常運動,身體挺結實,那男人一回臉,格格和春喜都叫了一聲媽呀,差點癱在地上。
是每次打球在隔壁場地的另外一個球隊的老範。
老範是有老婆的,老範的女兒都快上高中了。
春喜和格格兩個人面面相覷,半天說不出話來。
只見那邊大美麗挑了衣服,換好出來,在老範面前幸福的轉圈,嘴裡說着什麼,肯定是在問好看不好看。感覺像個調皮的小女孩,只是這女孩的腰圍有點太粗。
春喜和格格不敢動,等大美麗買好衣服,又像個乖巧的女孩挽着老範的胳膊走了,春喜和格格纔敢從那個店裡出來。
兩個人面對這面,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說些什麼。
兩個人於是又一屁股找了個星巴克,要了兩杯摩卡,春喜只喝摩卡。
格格說,大美麗這是何苦呢。
春喜說,女人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個老公嫁了,大美麗到底還想不想嫁啊。她都32了啊格格沉默了半響說,我倒是挺羨慕大美麗的,她有勇氣追尋自己的愛情,跟年齡無關,跟一切無關。
春喜着急的說,那大美麗有沒有想過另外一個女人。
格格冷笑一聲說,自己都顧不了了,還顧得上別人。別人誰顧你啊。
春喜又着急地說,不行,我得找機會跟大美麗談談。
格格說,別,您千萬別。您千萬別吃着地溝油,那啥着中南海的心。您就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您也誰也別說,太后都不能說,這是人家的隱私,隱私懂不懂。你動了人家的隱私,將來出了事,即使跟你八百杆子都打不着,也能賴到你身上。
春喜一聽有道理,卻還是止不住一陣惆悵,說,怎麼會這樣呢,大美麗能找個好人家的,她雖然平常脾氣內向,可能從天上降臨的時候臉着了地,可你沒見她多善良,上次我跟她去打球的路上,打不上車,就坐公交,一男的旁邊坐着一老奶奶,那男的跟沒看見似的,大美麗平常不關她的事兒,都半聲不吭,那次上去就把對着那男的說,旁邊站着老人,你怎麼就不讓座呢。當時都嚇我一跳。還有一次,看球場的老李和老邢,兩個壞蛋不知道從哪裡弄了條流浪狗,回來要殺了吃了,大美麗給看到了,我看她進去就把老李那宿舍的鍋給掀了,把老李那屋裡的東西一陣亂砸,嘴裡罵得不知道要多難聽。說要是在知道老李幹這種缺德的事兒,她社會上找人把老李的腿砍了。把那倆糟老頭給嚇得連個屁都不敢放。她現在家裡那個小花,就是從老李屋裡救出來的小流浪狗。
你說大美麗多善良,多可愛,她怎麼就老碰不到好人呢,大美麗真是可憐。
春喜一邊說,一邊情緒極其低落。
格格伸手擋住了她,說,別,您還是先管好您自個兒吧,真是個賣白菜的,還整天想着世界和平。大美麗是個好妹子,可你怎麼就不知道人老範是真心愛她的。你認爲婚姻對一個女人最重要,可我覺得愛情對女人最重要。若爲愛情故,我自由都可拋。
春喜吃驚地看着格格,說,有情況。
格格頭低下,理着自己頭上的劉海,嗤嗤笑着說,有你媽頭情況。
春喜正撥弄着格格的劉海呢,往窗外一瞅,不由自主的輕輕叫了一聲哎呀媽。
格格立刻擡起頭,說,神馬情況。
格格順着春喜的目光往外一看,哎呀媽。
只見三順手挽着一個高個清秀男的胳膊嫋嫋走來,活像古代畫裡走出來的豆蔻少女,只不過這少女扭動的幅度實在太大,春喜特擔心她那緊身的上衣,釦子隨時能崩出去。
三順沒看到他們,可能玻璃反光,也有可能三順的一腔柔情全放在這清秀男身上了,周圍的所有人都是浮雲。
春喜驚訝地看了一眼格格說,還真是她的菜。三順自己長得胖,所以她的菜都是極瘦極瘦的,腿長,臉要錐子臉最好。
格格笑的眼睛都眯成縫了,在三順走過的時候,手指噔噔敲了幾下玻璃。
三順隔着玻璃一看,是他們倆,放開清秀男的手,說了兩句,清秀男自己走下去了,三順就走了進來。
三順剛一坐下,春喜就去擰三順的大臉*,說行啊,你,不聲不響就搞了個花樣美男出來,吃獨食也不用這麼藏着掖着,姐妹們還能跟你搶啊。
三順撥開春喜的手,說,得得得,你還不知道我。我多迷信啊,每次我的戀情一公開,就得他媽黃,所以這次好不容易得個天菜,我哪敢公開啊。再說也好了沒多長時間,我這菜還沒吃穩當呢,等着穩定了再跟你們說唄。
格格神秘兮兮的說,靠譜唄?幹嘛的?
三順面無表情地說,現在什麼不幹,我養着。
春喜跟格格頓時覺得特尷尬,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好。
三順接着說,得得得,你們千萬別覺得尷尬,我都不尷尬,他只是暫時不工作,他原來有工作的,不愛做,工資又低,我都替他沒意思。現在我準備帶他進娛樂圈做呢,這個他感興趣。
春喜小心翼翼地問,行嗎?
三順說,什麼行不行的,就是他不工作,老孃又不是養不了他。再說了,想那麼遠幹嘛啊,他現在對我好,讓我有個做女人的感覺,他長得又那麼的順眼,那個女人不願意爲他付出一切啊,將來的事將來再說,我現在感覺好就行。你們啊,別替我操着豆腐心,老孃現在生活美着呢,哎呀,我這通往幸福的路上啊,一直在施工,現在總算通路了。我現在就是趁着還沒到更年期,把我相干的事兒都幹了,我就是以後死了,住個經濟適用墳,我也開心。
三順擺擺手說,親,我走了,我的達令還在下面等着我呢。你們倆好好逛,改天去我家吃飯,老孃最近手藝特好,特顧家,特賢惠,親,88,愛你喲。
三順就繼續嫋嫋洋洋的走了,感覺像是踩在棉花堆裡。
春喜繼續憂心忡忡的說,行嗎,行嗎,但願將來三順可千萬別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