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趕緊問及詳細,還好,盧九德按照朱由崧的吩咐早幾天已經派出廠番打探百官的動靜,將這些人找來,迅速弄清了個內幕。
這下朱由崧放心了,原來是受了馬士英一黨的排擠,對自己這個帝王一味的妥協與忍讓失去了信心,這纔不打算不幹了,還有幾個東林黨彈劾的摺子,這好辦了。
朱由崧又挨個看了一遍這十幾份奏摺,揹着手來回踱了幾步,盧九德和韓贊周看着主子的表情,朱由崧不問他倆,二人也不敢插嘴,外面負責伺候的宮女和小黃門更不敢弄出響動,室內落針能聞。
按照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套路,內閣六科及翰林這些樞機構也須做出調整,原打算剷除馬黨以後再行換血,沒想到現在他們給自己出難題,有應對他們的招了。
打定注意後,朱由崧坐回到御案前,提竹筆在手對張慎言的摺子作了紅批,准予其告老還鄉,賦閒養病,俸祿不減,因爲朱由崧知道此人大限已至,他可沒有迴天之術來延長他的壽命,生老病死自然法則,讓他帶薪回家休養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然後下旨在華殿傳見剩餘的幾人,請辭的摺子沒批下來,這些人仍然廷臣,皇召見哪敢不來。
朱由崧在華殿坐定,下面跪了十一個,一排三個,排了四排。這十一位大員利用往叩頭的機會,眼睛的餘光看見朱由崧的御案前放着高高的一撂摺子,知道今天皇召見他們定是爲此事而來,但這麼大規模的集體辭官和這麼大規模的集體召見尚屬首次。皇會不會遷怒我們?
但看皇面色平靜,不知道此舉是何用意,因此他們叩頭山呼萬歲之後,趴伏在地心裡捉摸着會是什麼樣的結局,心裡七八下的,獨有吳偉業表情坦然。
“各位愛卿,平身吧。”朱由崧說着,從御案後轉出來了,十一位廷臣謝恩之後站了起來,腦袋微垂,緘口不言。
“你們的摺子,朕都仔細看了,朕同意你們折所奏,”說到這裡,朱由崧有意停頓了一下。
十一位大臣心一沉,他們原以爲這麼多人集體請辭,皇應該不會批准,至少得問明原由,可是沒想到皇一句話沒問竟然準了,皇金口玉言,絕非兒戲。
但既然如此,還召見我們幹什麼,批下來讓內閣宣佈,從此後君臣是路人,你做你的皇,我們當我們的小老百姓,至於大明的江山何去何從都與我們無關了,難道皇動了憐憫之心捨不得我們,畢竟君臣一場,還要來個君臣集體告別儀式,皇是不是太清閒了,我們可沒工夫跟你浪費時光,一時間十一位朝臣心裡怎麼想的都有。
這時朱由崧繼續道:“不過朕還想問你們一句,你們自以爲是清官還是髒官?”
此言一出,意料之外,有的經歷了四帝,哪一朝哪一帝也從來沒有這樣問臣子的,讓我們自己說,算我們是貪官污吏我們能實話實說嗎?不知道皇此時問這個問題是何用意。這些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朱由崧手揹着,在他們面前走來走去,突然一揮手,“那好,既然你們不言,朕姑且默認爲爾等都是清官,有一句話爾等可曾聽說過,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我大明正在經歷南宋之難呀,風雨飄搖,舉步維艱,國庫虧空,流民遍地,這些你們都是知道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們一個個官做都得這麼大,府的積蓄肯定不少吧,最後再爲朕分一次憂吧,每個人離職之前給戶部交一百萬兩的卸職銀。這錢可不讓愛卿們白交,戶部造冊登記,朕親筆提名敕府賜扁,名垂青史。”
朱由崧說到這裡,十一位大臣全傻了,原來皇是管他們要錢來了,每人交一百萬兩銀子才能離職,“卸職銀”從來沒聽說過呀,辭官還得交這麼多銀子,鬧了半天皇是把我們當成搖錢樹了,這不是要命嗎?
一百萬兩可不算個小數目,還真有幾清廉之官交不起的,如年輕輕剛被弘光帝起復不久的吳偉業,還有被後世譽爲天祥式的民族英雄左懋第等,這幾個人是傾家蕩產也湊不齊一百萬兩。
這十一位大臣還真有幾個有錢的,一百萬兩難不倒他們,但是這個節骨眼敢拿出來嗎?此時炫富要被皇抓着不放,再扣貪腐之名抄家下獄,那可虧大了!
但如果不交,難以離職事小,還涉嫌抗旨事大,皇照樣可以將他們收監下獄,這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因此,這十一位大臣全都冒汗了,一個個搖頭不止,左懋第眉頭擰成了疙瘩,連江南這位大才子吳偉業也咧嘴了,他們做夢也沒想到皇給他們來了這麼一式,他們開始後悔疏請辭真是沒事找事。
朱由崧看他們犯難心好笑,你們想辭官辭官呢?朕的官場是菜市場嗎,想來來想走走,有那麼便宜的事嗎?
“衆卿因何都不言語,莫非不願爲國效力爲朕分憂不成?”
朱由崧臉往下一拉,沉聲追加了一句,十一位大臣全都又跪下了。
吳偉業和左懋第首先表示,算是傾家蕩產砸鍋賣鐵也拿不出這一百萬兩卸職銀,請求皇恕罪。這二人一帶頭,剩餘的幾個也趕緊跟着往叩頭,異口同聲表示拿不出那麼多的銀子來。
朱由崧心暗笑,朕知道你們拿不出來,即便有人能拿得出來,他此時也不會往外拿,朕要的是這個效果。
於是朱由崧嘴角現出一個常人難以發現的弧度,“各位愛卿既然拿不出銀子來那請回吧,什麼時候湊夠了卸職銀交戶部登記在冊可以離職了,介時不必再來向朕陛辭。不過朕還要提醒你們,爾等的卸職銀必須是乾淨的,爾等如果利用職務之便敲詐勒索,搜刮民脂民膏,朕定然立斬無赦!”
朱由崧這幾句看似平淡的話一出口,引起的不止是震撼,幾個人全都以頭觸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