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輔和鄭鴻逵沒說話,用眼睛的餘光瞄向身旁的朱由崧,希望能得到主子的什麼暗示。 朱由崧面色仍然平靜,一點也不生氣的樣子。
二人不是魯莽之輩,想到今天的特殊使命,李國輔和鄭鴻逵也不好發作,只好把這筆賬給黃得功記在心裡。
但要不給姓黃的來兩句,不說我們自己,皇爺面子也過不去,因此李國輔那張胖臉皮笑肉不笑道:“侯爺客氣了,咱家奉陛下所差,和鄭將軍特地從京師來爲侯爺送糧餉來了,咱家在城外已經等了半天了,始見侯爺真面目,侯爺真是大忙人呀。”
李國輔這話明顯有挑理和嘲諷的口吻,黃得功臉一熱,暗道,你們還挑理了?說得好聽,糧餉在哪兒呢?好,你們既然這麼說,一會兒見不到糧餉,黃某可不會慣着你們這幫狗使的奴才!
“公公玩笑了,本爵剛纔在校軍場操演人馬,聽說差來了,不敢耽擱,收隊之後,又沐浴更衣,所以這纔來遲了一步,望各位差海涵。”
“哈,好說好說。”
“差裡邊請。”
“請。”
幾句並不和諧融洽的寒暄之後,黃得功帶着二三百親兵伢將在前面開路,在衆將士的簇擁之下,朱由崧等人進城了,等三千人的京營兵全部進城之後,也到了閉城的時間,城門關閉,吊橋扯起。
大街路淨人稀,看到過隊伍,老百姓躲得遠遠的,街道兩旁的門面鋪戶,有的已經落鎖,有的正忙着打烊,只有少數的還在張羅着生意,街道過部隊的聲音吸引了他們的目光,惶恐之間趕緊把店門關了,來不及關的,人遠遠躲了。
滁州的小巷裡已經有炊煙升起。雜亂的馬蹄聲打破了夜幕降臨前的沉靜。
一刻鐘之後,朱由崧等人進了黃得功的軍營。
朱由崧一看黃得功的營房闊綽氣派,據說光滁州城駐有黃得功的五萬大軍。朱由崧知道,三千pk五萬,只有用降龍伏虎之計,否則沒有勝算。
夜幕已經降臨,但氣死風燈和燃起的火把將四外照得通亮。
李國輔和鄭鴻逵被黃得功讓進了軍大帳,僅有朱由崧和祖海等十多員將作爲二人副將親隨跟進了軍,其餘的三千人馬當然不能全都帳,由機警的李全負責統領,被一名參將時安排在帳外候令,。
這時李國輔看到黃得功身邊光總兵有八位,身後還有副將、參將、偏將、伢將等等一大幫,這些人從衣着穿戴能分辨出來,身爲御馬監掌印的他當然知兵。
看他們一個個配劍懸刀,凶神惡煞一樣,李國輔不免有些緊張,暗想這些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今天要是說翻了,我們這點人手能佔到便宜嗎,指望援兵再來攻城救駕黃瓜菜都涼了,要知道這樣真應該找藉口不來這虎狼窩。
但是當看他到身邊的皇帝大人仍然是鎮定自若,他也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不管怎麼說邪不壓正,自己是天使官,還有皇在和鄭都司祖僉事等三千御林軍在,黃得功再囂張跋扈敢明目張膽地造反嗎?
鄭鴻逵他強得多,這畢竟是個真男人,出身海盜,又有武功在身,祖海身爲武將也是久經戰陣,根本不在乎這個,他們倆只是有點擔心皇的安危。但是令他們敬佩的是,他們的皇帝陛下穩如泰山,跟在宮城裡沒什麼兩樣。
落座之後,黃得功看這個李公公仍然沒有要宣讀聖旨的意思,其實他完全誤會了,這位李公公身沒有聖旨,而黃得功隨時都準備好接旨了,可是這位李公公往那一座像泥胎似的,黃得功暗道,你們究竟幹嘛來了,答應給我的糧餉在哪呢,你們來滁州不是做客的吧?
黃得功終於忍不住了,拱手道:“李公公方纔說此次滁州之行是奉皇之命押運糧餉而來,但不知聖旨何在,糧餉在何處?”
“啊……侯爺還是急性子。”李國輔說着肉乎乎的臉擠出幾許笑容,不經間瞄了朱由崧一眼,他有些不情願地從懷裡拿出一張紙,準知道這張紙拿出來黃得功得翻臉,但不拿又不行了,“侯爺,糧餉已經到了,這是糧餉清單,請過目。”
有親兵接過來,逞給了黃得功。李國輔一伸手,有人把一百銀兩子的小包袱遞,李國輔放到了小几。
黃得功看着那一小包和李國輔那張臉有些讀不懂了,再一看,這張紙面只寫了一百兩銀子,再沒了下,黃得功的國子臉一凝,細長的眼睛立馬圓了,滿臉慍怒,“爾等是在戲耍黃某不成?”說着,哧啦哧啦幾把把這份清單扯了個粉碎。
黃得功身邊的幾個總兵官、副將和參將等等,此時也看清楚了偌大的一張清單隻開列了一百兩糧餉,不由得怒火燒,有的嗆啷一聲把刀劍還拉出一半。
李國輔嚇得一縮脖子不經意間看向鄭鴻逵和人羣的朱由崧。
鄭鴻逵和祖海等人早做好了護駕準備,身爲武將的他們少說話,只聽命令。不過此時也氣壞了,當着欽差的面把皇親手開列的清單撕碎,還拉刀動劍橫眉立目的,這罪說大了是造反,要誅連九族的。但因有皇在場,沒有指示誰也不敢造次,只是圓瞪二目,盯着對方,手按刀劍,並留意着朱由崧的眼神,現場氣氛驟變。
朱由崧仍然穩如泰山,臉看不出有任何暗示。
李國輔穩穩心神,皇和鄭鴻逵都不說話,他還得接着往下唱戲,皮笑肉不笑道:“侯爺,此話從何說起呀?糧餉雖少,卻出自皇爺的內帑,大明偏安東南,國難當頭,國庫入不敷出,四鎮都要糧餉,糧餉從何而來?皇爺能從內帑支付銀子,並首先想到了侯爺,這是何等的榮耀!爾等卻如此反應,是不打算感念皇恩浩蕩嗎?”
李國輔雖然沒說出“造反”二字,其實是這個意思,黃得功雖然粗魯,但有一點長處,是隻要你說得在理他聽,另外“造反”這頂帽子對他太大了,他可不敢戴,因此臉一紅,“啊……這個?……下官不敢,恕下官失態,下官叩謝皇恩。”
說着,黃得功起身要磕頭。
“大帥,卑職說兩句!”正這時,旁邊站起來一位,正是總兵官馬得功,冷笑道,“李公公說得太差強人意了吧,大明再難,國庫再窮,皇也不至於只給我們這麼多人一百糧餉吧,要是沒有不給好不好,這是打發叫花子嗎?記得皇明答應過,不欠糧餉一兵一卒,一兩一,如今你們卻弄來一百兩銀子冒充糧餉,還美其名曰出自內帑,用皇家的尊嚴頂缸,分明是有人飽私囊把糧餉剋扣了,這是把我們當猴耍,是可忍孰不可忍!”
馬得功言語犀利,矛頭直指李國輔,言外之意是李國輔和鄭鴻逵等人做了手腳釦了他們的糧餉,極具扇動性,因此他一帶頭,羣情激奮,特別是那個田雄叫囂得厲害,“把他們剁了,宰了這羣皇身邊的蛀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