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這名總旗的身手,分分鐘可以讓這個討厭的傢伙腰斷數截,但他卻不敢,他們黃總爺軍紀本來嚴,現在陛下又有嚴令,寧可斷頭也不能暴露目標。
還好,這條蛇還算有自知之明,可能是看到這名總旗幫手不少,也可能是被這名總旗的鎮定駭住,最後這條蛇只是充着他急劇地吐了幾下舌頭算是展示武力了,然後便扭身往樹的高處爬去……
“別他孃的磨蹭,快,馬趕路!”一名軍總喝斥部屬的聲音驚動這名總旗,扭頭再看滿河道高傑的兵將紛紛馬,順着官道打馬如飛又跑下去了,看着漫天的征塵這名總旗長出了一口氣,卻發現握利刃的手全是汗了。
一直到馬隊從朱由崧他們的眼皮底下掠過又消失,直到那雜亂如鐵的馬蹄聲漸去漸遠最後聽不到了,朱由崧的心才徹底放了下來。
“天助我也!”朱由崧心裡默唸着輕輕地閉眼睛,又慢慢地睜開,胸腑之憋屈已久的那股迴旋式氣流才吐出來,感覺身心輕快,愜意無。
又過了大約半個多時辰,高傑的部隊出現在朱由崧等人的視線,這表明高傑的主力已經離開揚州四十餘里了。
眼前官道的起伏坡度開始變大,天氣又熱,又臨近午時了,火辣辣的太陽炙烤着大地,高傑等人覺得好像進了蒸籠一樣。
這樣的急行軍,高傑騎在馬還好,這些步卒以及輜重部隊可受大罪了,一個個累得前腔貼後腔,渾身甲衣被汗浸透又風乾,最後汗都出不來了,嗓子生煙,雙腿像灌了鉛一樣別說跑路了,連走都有些邁不動步了。
疲憊之師必須得稍事休整,高傑帶着幾個隨從縱馬了個一高坡,居高臨下,四外察看。
他先要打量這裡的地形,多年來的戎旅歷練,高傑累積了不少統兵作戰的經驗,野外行軍,是臨時休整也得選一個合適的地方。否則被人打了伏擊,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這是他從李自成身學來的見識。
眼前他們從一望無垠的平原已經進入了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帶,官道兩旁林密草高,放眼望去,似乎是老天爲大地鋪了一層厚厚的綠毯,依據地勢高低起伏,綿延不絕,正值草木的旺季,五紅花綠的植被在強烈的太陽光下閃着金光。
高傑環視了一週,忽然山坡下一條小河出現在他的視線,河兩邊是蔥鬱的樹木和雜草,由於已經進入了秋季,離河水又近,這些樹木猶爲枝繁葉茂,蒿草也長得特別的深,有的甚至過腰齊胸,密密麻麻,那種賞心悅目的油綠沿着小河延伸。
有水有蔭又有草,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難得的風水寶地,由於有先頭部隊在這裡已經通過,河邊和路旁明顯有馬隊經過的際象,高傑也沒有派人四外打探,傳令三軍在河邊的林臨時休息,半柱香之後繼續趕路。
此時幾萬人馬看到河水如看到了救星,全都來了精神,像放羊一樣,漫山遍野往河邊跑去。人喊馬嘶的,感情這戰馬也渴壞了,一路他們身不馱人是輜重,一口氣跑出四十餘里,這樣的天氣連善於奔跑的四肢動物也覺得要命。
這條小河寬有數丈,大致呈東北——西南走向,還是硬沙底的河牀,由於多日不下雨了,只有半河牀水,清可見底,最深處也沒不了胸,兩邊的河牀也長滿了雜草,未長草的沙地泛着白光,人踩到沙地雖然不陷,但稍稍有些滑。
這時,這些兵將和牲畜跑過來了,像下餃子一樣,撲撲通通的,激盪得浪花飛濺。
有的兵將用手捧着清冽的河水,露出下作相,彷彿幾百年沒喝過水一樣,有的乾脆一頭裁水裡了,連洗澡帶暢飲,連戰馬也跳入河,探着長脖子,咕咚咕咚狂飲一氣。
高傑也渴壞了,帶着幾個總兵參將提馬隨着隊伍也來到了河邊……
這時河兩岸數十米開外林木草叢,正有無數只機警的眼睛盯着他們,五六百米外的另一處丘林,朱由崧帶着李全等百名衛隊立馬在此處觀望,他們當然也是居高臨下,河邊的情況盡收眼底。
“爾等可算來了,讓朕等得好苦啊,可別怪朕心狠手辣,這可是你們咎由自取,要怪是高傑、邢氏、胡茂楨這些亂臣賊子吧!”
朱由崧心裡默唸着,不管怎麼說,這些兵將名義都是朝廷供養的天朝人馬,對他們下手好自殘骨肉,然而他們吃着朝廷的俸祿然卻不能爲朝廷所用,對天朝來說他們頂多屬於腐骨爛肉!
應該說這幾萬將士之很大一部分都是無辜的,他們只是服從軍令,只是以高傑爲首的幾粒老鼠屎才壞了這一鍋,成了禍國殃民之旅。
但儘管如此也得快刀斬亂麻,直到把他們殺得服服帖帖爲止,好身有一顆毒瘤,爲了清除毒瘤不得連帶部分好肉割除一樣,這無疑需要壯士斷腕的勇氣,否則只能是養癰遺患。
朱由崧這樣想着,心橫下來了,兩隻眼睛緊盯着高傑的人馬,這時,高傑的人馬跑在最前面的已經到水裡了,正在河裡折騰,跑在最後面的剛下小丘坡。
朱由崧要的是這個時機,他眉頭微凝,二目之射出寒星般的光芒,有形的弧脣微動,對李全輕輕擠出兩個字:“點炮開殺!”
“咚——叨!”一聲信炮炸響地動山搖,炮彈正落入小河,炸起數米高的浪花。
附近的幾個高傑的兵將被震倒在水,其餘那些喝水的在水嬉戲的兵將一驚,還沒看明白是哪裡打炮,接連又飛來幾發炮彈,在河水、沙灘和官道炸響,與此同時,火銃、三眼銃等輕火器也響了如爆豆一般,“啪,啪啪……轟隆——”
輕重火器一齊開火,雖然殺傷力不敢恭維,但在冷兵器時代震懾力是不言而喻的,一時間打得水花漫天,塵沙亂飛,硝煙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