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清楚段麒麟這是在給他下馬威。但沒辦法,他沒資本在段麒麟面前繼續端着架子。
到蜀中以後,縱是有解立三相互,他的這條命也其實是拿捏在段麒麟手中的。
這刻,趙昺心中或許有些後悔。
若是老老實實在大宋做個安逸王爺,也要比在這蜀中做個傀儡好上太多。
名麒麟,人也如麒麟的段麒麟輕笑端杯,“廣王殿下,久仰了。”
兩人舉杯飲盡。
話題算是就這麼拉開。
旁側解立三、破軍宮主還有玉玲瓏只是聽衆,並沒有什麼動靜。
趙昺些微苦笑,道:“趙昺現在哪裡還是什麼廣王,被我那哥哥打得狼狽逃來蜀中,實在是讓段少主見笑了。”
段麒麟挑挑眉毛,竟是沒有否認,連句客套話都沒有。顯然,他並不在乎趙昺心中會如何想。
甚至,他這般做就有激怒趙昺的意圖都說不定。
傀儡嘛,總得要敲打敲打纔會老實。他要是現在還對趙昺如同當初趙昺未入蜀中時那般客氣,那他就不是段麒麟了。
能夠暗中掌控蜀中大地的人,這點心思,不可能沒有。
趙昺見狀,心裡的確稍有不快,跳過話題,索性直接問道:“段少主打算何時讓我登基?”
段麒麟輕笑,“你這般着急麼?”
他這話說出來,頓時便變得好像是趙昺在求着他似的。
趙昺也意識到自己操之過急,連忙道:“我自是不着急。只是到這蜀中,不能爲段少主做些事,昺心中有愧啊……”
“哈哈!”
段麒麟哈哈笑,“廣王客氣了。在這蜀中吃好住好即可。”
說着有些意味深長,“這登基之事急不得,段某還在等待時機。”
“時機?”
趙昺疑惑道:“什麼時機?”
段麒麟卻是搖頭輕笑,只是又舉起酒杯,並不再說話。
趙昺瞬間明白他的意思,眼中掠過些許惱怒,而更多的,則是無奈。
他只是傀儡,已然沒有話語權,也沒有知情權了。
段麒麟這意思,很明顯就是讓他老老實實做個傀儡即可。這蜀中的事情,不需要他過問。
這讓得趙昺意識到,自己想要在蜀中打開局面,並不是什麼易事。這個段麒麟,當得上深不可測這四個字。
或許,在勉強算得上是同輩的年輕人裡,除去自己那位看似親和的哥哥以外,再無人能夠和他相較。
趙昺心中對趙洞庭又陰影,連帶着,對着段麒麟也不知不覺有幾分忌憚起來。
這頓酒,只是段麒麟爲趙昺接風。說過這幾句後,便就只是再說些風花雪月的事情。
直到最後,要散席之際,趙昺才又道:“段少主,我和玉玲瓏姑娘的事?”
他是真正對玉玲瓏有想法。畢竟,這樣的女人,便是傾盡全天下,也找不着幾個。
段麒麟瞧瞧玉玲瓏,見玉玲瓏臉上沒什麼表情,笑道:“廣王放心,等你登基,玉玲瓏自會成爲你的皇后。”
“如此,多謝了。”
趙昺拱手。
心中,或多或少是有些意外的。
他沒想到,段麒麟竟然真正捨得將玉玲瓏這般絕色給讓出來。在他看來,這樣的女子,任是誰都會當成禁臠的。
而這,也讓得他對段麒麟更爲忌憚。
不重女色,只重權勢。在這樣的人身邊做傀儡,想要發展自己的勢力,實在難如登天。
而玉玲瓏則只是微微低頭,心裡頭想的什麼,卻是誰也不清楚。
花船搖曳着,在微波起伏的仙女湖中緩緩飄蕩,靠岸。
上岸以後,段麒麟只是交代玉玲瓏照顧好趙昺、解立三兩人,然後便帶着破軍宮主和兩個灰袍老者離去。
趙昺看着他的背影走出許遠,這才收回目光,忽然道:“我還以爲玲瓏姑娘和段少主……”
他輕輕嘆息,似乎有替玉玲瓏惋惜之意。
玉玲瓏聲音嘶啞卻清冷,道:“玲瓏只是主上奴婢而已。”
趙昺話裡話外的挑撥之意,哪裡瞞得住她。
趙昺挑挑眉毛,不再說話。
段麒麟和破軍宮主等人走出許遠。
破軍宮主道:“徒兒,聽說宋軍又破了威楚府,大理形勢堪憂啊……”
“師傅現在也關心天下大事了?”段麒麟笑着問道。
破軍宮主嘆息,“自和空蕩子交手以後,爲師便算入世。總得對天下之事有些瞭解的。”
“是徒兒牽連師傅了。”
段麒麟忽的頓足,對着破軍宮主拱拱手,“若非徒兒,破軍學宮完全可以繼續超然於世外的。”
破軍宮主擺擺手,“說甚麼牽連不牽連。不論是我們破軍學宮,還是你鬼谷師傅的鬼谷學宮,只要存在這世間,本就沒有什麼超然於世外的想法。亂世之時,我們兩宮都是有弟子出宮,各自選擇任何可能稱霸的勢力,你可知道我們兩宮爲何不對弟子們的選擇強加干涉,由他們想選誰便選誰?甚至他們互相爭鬥,咱們也不過問?”
段麒麟輕笑,繼續擡步往前走,“這便像是捕魚,個個角落都下網,才能確定最終能捕到魚。”
“是啊。”
破軍宮主輕輕點頭,“只有如此,最終不管哪個勢力最終得到天下,咱們破軍學宮和鬼谷學宮才能得以延續下去。”
說着,深深看向段麒麟,“但這是贏,也是輸。每逢亂世,縱是鬼谷學宮,在這樣的年代也每每是損失賢才弟子無數。最終能功成名就的,永遠只是那極少數幸運兒,甚至能揹負千古罵名的都已經算是不錯,總較之那些連個名字都沒能留下的要好。而他們,除了能夠勉強讓皇室不除掉咱們破軍學宮和鬼谷學宮以外,也再無力做什麼。破軍學宮和鬼谷學宮終究只是爲這世間輸送佳才的,兔死狗烹,說得不好聽些,我們便是那條狗。如此,終有一日,這時間將不會再有破軍和鬼谷。”
“所以……”
他聲音很是凝重道:“這回亂世,我和你鬼谷師傅選擇你。因爲,你有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