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處仁立刻上來道:“陛下聖德,兩路叛軍皆已平定,臣以爲西南邊陲正是卻要人手的時候,可以將叛軍俘虜發配到西南修繕城池,抵禦交趾。”
李綱也上前道:“臣亦贊同徐相公所言。”
眼看兩位大佬都上前表態了,秦檜立刻上前道:“陛下,臣以爲,當斬草除根!”
前段時間,在討論南方局勢的時候,秦檜最後發言,做了一個老好人,兩邊都不得罪。
這事之後,劉彥宗私下跟秦檜談過。
指出秦檜再這樣下去,是在找死。
秦檜當時有些迷糊,皇帝現在讓他進入了東府,可以說是正式加入了大宋的權力中樞,怎麼就是找死了。
劉彥宗提醒他,我們都是皇帝越級提拔上來的。
你秦檜只是一個諫官,你現在的級別和你的原領導何也一樣了,你想想,這世間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皇帝破格提拔你是爲了什麼?是爲了讓你做他想做的事情。
但是皇帝要臉啊!
你別看皇帝剛登基的一年,殺了那麼多大臣,整天在朝堂上像足了暴君。
那是沒辦法,那時候皇帝身邊還沒人可用,只能親自來。
但是現在,皇帝提拔了你我,還有石洵等一幫人,你再讓皇帝天天在那裡自己當“壞人”,皇帝會覺得我們沒用。
一旦我們沒用了,自然是要被撤換的,換願意當“壞人”的人上來。
秦檜一聽,當下瞭然。
他秦檜並非不知這其中緣由,實在是突然被提拔到東府,一下子被成就感衝昏了頭。
被劉彥宗這麼一提醒,頓時通體發涼,連忙感謝劉彥宗。
所以,當皇帝提出關於如何處置南方叛軍的問題的時候,這一次,秦檜站出來,沒有任何猶豫,皇帝你想怎麼來,我就怎麼來。
趙桓眼中的興奮一閃即過,平靜問道:“秦卿,你何出此言?”
“聖天子在上,叛軍之亂,殃及百姓,損傷國本,若不嚴懲,必有人心存僥倖,爲防微杜漸,臣以爲當全部處決!”
徐處仁道:“秦檜,你胡言亂語,王軍一路勢如破竹,朝廷之威如日中天,誰還敢心存僥倖!”
李綱也道:“陛下,西南兵事將起,修繕城池,運輸糧草正需要人手,若是都殺了,實在可惜。”
御史中丞何也立刻出列:“陛下,臣要彈劾李相公!”
趙桓微微驚訝:“何御史,李相公何罪之有?”
“陛下,新政規定,糧草運輸一律有由民間招募商隊完成,朝廷按照規定發放薪資,李相公之言,妄圖恢復徭役!有謀反之意!”
何也此話一出,朝堂上氣氛頓時凝固住。
臥槽!何賤人果然名不虛傳啊,要麼不說話,一說話就要將人往死裡整!
李綱連忙道:“陛下明察,臣萬無此意!”
趙桓沉默片刻,才道:“何御史言重了。”
何也行禮,退到一邊,不再多言。
皇帝的意思很簡單,懟得好!懟完了乖乖回去。
趙桓儼然一副明君的嘴臉道:“諸卿暢所欲言,朕不因言而罪。”
老子信了你的邪!
皇帝,你說這話,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因言獲罪的,在你這裡還少嗎!
你做夢有夢見過他們嗎!
大臣們心中腹議着,但各個都稱讚天子乃是聖天子啊。
眼下是你不說話,就是不給皇帝面子,人家皇帝都說了不因言而獲罪,你們就別特麼像呆雞一樣站着了,都說說自己的想法。
但是,你們要是都站在徐處仁這邊,那肯定會有秦檜、劉彥宗來懟你們!
何也一口氣將以剛直著稱的李綱懟得說不出話來後,其他官員也都看清楚了風向。
趙桓看了一眼劉彥宗,眼看劉彥宗的表情和狀態都調整到最好,他便問道:“劉御司,朕見你有話要說?”
劉彥宗立刻出列,語氣頗有些悲傷:“陛下,臣昨日在督察院門口遇見一位老媽媽,一問之下,心中悲傷不能自已,食不下咽,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神色恍惚。”
趙桓微微一驚:“劉御司說來聽聽,如何令你夜不能寐了?”
劉彥宗道:“那位老媽媽是江南西路清河縣劉家村人氏,兩個月前,自己的兒子被叛軍抓了去做壯丁,兒子不從,被當衆活活打死。老媽媽悲痛欲絕,欲投河自盡,又聽聞當今天子聖明,朝廷相公剛正,便與丈夫收拾行裝,經歷兩月的流離奔波,到了東京城,一路勞頓,她的丈夫已經去世,獨剩她一人,在東京城內徘徊數日,食不能果腹,向人打聽之下,說督察院爲天子執王法,護萬民,便到了督察院門口告狀……”
說到此處,劉彥宗幾乎言不能語,微微哽咽,雙目溼潤,再哀嘆一聲。
他說得周圍的大臣各個都想抽他,臥槽,劉御司,你這故事編排得太感人了,要不是老子昨晚在風月閣遇見你在和小姑娘談人生,差點就信了!
正當有人想揭穿劉御司的表演的時候,劉彥宗撲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陛下!叛軍雖已被王軍平定,然則兩路山河在流血啊!臣在夢中聽到無數百姓的哭泣!若朝廷不處決叛軍,吾等社稷大臣,有何顏面再在朝堂之上言爲君分憂,爲天下蒼生謀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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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見百姓在哭泣?
劉御司,你的老臉是完全不要了嗎!
你明明就是夢見自己吃了六味地黃丸後,更加生龍活虎了!
有人已經忍不住要上前拆穿劉彥宗無恥的嘴臉了,卻聽趙桓哀嘆一聲,彷彿也要掉兩滴眼淚下來了:“朕之過,未能讓百姓安居樂業,乃朕之過也!”
皇帝如此一說,當衆所有大臣皆行大禮:“陛下聖德,臣等有罪!”
趙桓自然知道劉彥宗這故事是編的,但這樣的情景,卻是真實存在的,並且一定比這更加悲慘。
劉彥宗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大聲喊道:“是以,臣冒死直言!請陛下將全部叛軍處死!以慰黎民蒼生!”
趙桓坐在那裡,沉默片刻,見無人再說,便問道:“徐處仁,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徐處仁眼皮子跳了幾下,現在還能怎麼說呢?
劉彥宗已經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你再反對,這不是在說自己是奸臣嗎?
你是奸臣,皇帝可不是昏君啊,分分鐘弄死你!
“臣以爲,當全部處決!”
趙桓立刻道:“東府速速穩定兩路治安,被強迫入伍的壯丁民夫,若是已經回家,既往不咎,在山中落草爲寇者,速速清剿,一律按照朝廷律法查處!兩路全部執行朝廷新政,與民休養生息。”
“凡參與叛亂之禁軍,全部處決,一個不留!”
羣臣高呼:“天子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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