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戌時時分,暮色早已籠罩在了太原府,而太原府城外的騎兵大營,五千身着黑衣衛軍服的士兵面帶鬼怪面具,騎在戰馬上蕭殺的站立成一個方陣等待出發的命令。
幷州大都督,漢王李恪一身黑色王袍,在蘇定方和郭侍封的護衛下大踏步走上了點將臺,他的身後還跟着另外兩員幷州軍悍將李孟嘗和孫貳朗,兩人同樣的一臉威嚴,目光堅韌而冰冷。
“將士們!”李恪上了點將臺,面對着眼前戴着幷州都督府打造的青面獠牙的鬼怪面具的五千騎兵說道,“貞觀元年冬天,突厥騎兵攻入雲州,宿州兩地,殺我大唐百姓,搶我百姓財務,掠我大唐錢財,我們此行不爲生死,只爲雪恥。”
“殺!殺——殺!”五千鬼面士兵喊聲震天動地。
“好——”李恪吼道,“男兒立志出幽關,不滅胡奴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處處有青山。今天,我們出兵漠北,不殺胡奴,誓不還鄉。”
“黑衣鬼面血戰天下,殺敵報國埋骨沙場。”郭侍封帶頭喊道。
“黑衣鬼面血戰天下,殺敵報國埋骨沙場。”五千鬼面士兵喊道,李恪的話就像興奮劑,激起了他們心中嗜血的血性。
“出發!”李恪大手一揮,五千騎兵有條不紊的出了軍營,直奔幽州的方向,消失在夜幕蒼茫中。
夜很黑很黑,山路不好走,行進的隊伍走的很慢很慢,騎在馬上的李恪顯得有些疲憊,六個夜晚不停的急行軍讓他的身體有些吃不消,到現在他還沒有完全從顛倒的時差中適應過來。
“殿下,你沒事吧?”陳其忽然奏到李恪身邊小聲的問道。
“本王沒事,陳其,現在我們到了什麼地界,快到幽州了吧?”李恪嚮往的問道。
“稟殿下,拂曉前就能夠到達幽州地界。”陳其回答道。
“噢——”李恪沉默不語,沉思了片刻,他突然說道,“你去通傳蘇定方,李孟嘗,孫貳朗和郭侍封四人讓他們過來,就說本王有事要跟他們商議。”
“諾。”陳其領命,消失在新軍的隊伍中。李恪這次出行有三百黑衣衛隨行,還有被稱爲黑衣雙煞的王中長和朱童和六大黑衣太保中的四名貼身護衛,所以他現在雖然在鬼面騎的中軍位置,但他四周都是黑衣衛士,而蘇定方和郭侍封兩人在前面領軍,李孟嘗和孫貳朗在大軍後面殿後,他想要跟衆人商議必須要給他們傳信。
那天晚上在都督府的書房,蘇定方和郭侍封在明白李恪的意圖之後制定了從太原府出發,繞過代州、易州兩地,直接兵出幽州的行軍路線。所以,李恪將四人召集過來的目的是想商議如何出幽州城。眼看現在已經快要到幽州地界,自己既然不想張揚,就不能通過大都督的身份從幽州城出兵漠北,那就只能另擇他地,所以他找幾人就是想商議這個問題。
其實,李恪可以否決蘇定方和郭侍封的行軍路線,因爲他有很容易就能夠出兵漠北而不被人發現的地方,那就是雲州。因爲代州都督和李恪的關係使得李恪能夠相信他不會拒絕自己的要求。只是蘇定方和郭侍封制定的行軍計劃主要爲了李恪的作戰目的服務,李恪只能按照他們制定的方案。而李恪之所以接受了蘇定方和郭侍封的行軍方案主要原因有兩點:第一,從雲州出兵漠北,大軍必須要經過定襄城,而定襄有突厥大軍把守,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帶着五千人從定襄突厥人眼皮子底下經過去搞突襲那顯然的行不通,李恪自己覺得把握不大,特別是他現在手上的鬼面騎還只是一羣沒有經過戰爭洗禮的新兵。第二點,出兵幽州比出兵雲州的好處就是,幽州以北的草原均爲頡利統治,而突厥王帳遠在幽州草原以西三千里之外的陰山,頡利對幽州以北草原的掌控能力比較薄弱,定襄突厥軍事力量對於幽州以北草原的輻射能力有限。所以,蘇定方和郭侍封制定的作戰計劃就是出兵幽州,突襲幽州以北草原散亂的突厥部落,這樣既能搶得戰馬,又能通過不停的在各部落之間穿梭,能夠鍛鍊鬼面騎的機動能力,還有一點就是遠離兩個軍事控制區,鬼面騎在作戰的時候遇到大股突厥騎兵機率會很小。
“殿下——殿下找末將等人所謂何事?”就在李恪思考這次行動的時候,蘇定方、李孟嘗、孫貳朗和郭侍封已經騎馬趕到了他的身邊。
“明天拂曉時分大軍就到幽州地界了,本王不想從幽州城出兵漠北,你們有什麼好的出兵路線嗎?”李恪問道,幽州駐守的將領是左領軍大將軍程知節,是李世民作爲信任的鐵桿親信,李恪可不敢冒這個險跟程咬金說要去漠北搶突厥的戰馬、牛羊和女人。
“此事是臣的疏忽,還望殿下恕罪。”蘇定方突然說道。
“定方何出此言啊?”李恪問道。
“殿下,剛纔末將已經得到了前方斥候的回報,說幽州城附近有一條險峻的山路可以通向城外,末將現在已經派人前去詳細查探,看騎兵是否可以通過。所以,大軍在拂曉前進入幽州地界後要暫且休息一天,等到斥候查探清楚回報具體情報之後,明晚我們才能夠繼續上路,大概明天晚上亥時時分就可以出幽州進入突厥地界了吧!”蘇定方胸有成竹的說道。
“恩。”李恪很滿意蘇定方的回答,特別是滿意蘇定方在沒有得到確定騎兵是否能夠通過山路的前提下對斥候回報的消息的求證讓他很欣賞,爲大將者就該具備事實求是的精神。他對着身邊的四人笑道,“定方果然想的很周到啊,是本王越矩了,此次行動本該由你指揮,本王就不該過問此事。”
“末將謹遵殿下吩咐。”蘇定方不像他人那般虛僞的奉承李恪,答應的很堅定,但意思也很明顯,那就是你既然讓我全權指揮,我絕對不會推辭,更不會喪失作爲主帥該有的絕對權力。
李恪將權力交給了蘇定方,自己也就不再理會行軍當中遇到的事情,倒是顯得很輕鬆。大軍在拂曉前到了幽州地界,蘇定方果斷的下達了休息的命令,申時收到了前方斥候的情報,說山路可以容納一匹馬通過,蘇定方忙將此事稟報給了李恪,李恪聽後很欣喜。
戊時,大軍向幽州附近的大山開拔,經過了兩個時辰的艱難行軍,終於出了幽州踏上了突厥的地界。
漠北,塞外,李恪看着詩人們詩歌當中的美麗勝景的地方,在夜晚的星空下,他怎麼也感覺不到那股子文人的詩情畫意來,夾在鬼面騎的中軍位置騎馬前行他心中有種預感,今晚可能就要遇到突厥人。
終於,他的預感在大軍出幽州一路上向北走了將近兩個時辰丑時時分終於得到了驗證。蘇定方在得到前方斥候回報的情報時下令大軍下馬休息,然後他將消息及時的告訴了李恪,李恪得知前方十里之外有一個人數約有一千的突厥部落的消息時心裡倒顯得輕鬆了很多,他將李孟嘗和孫貳朗也召集到自己中軍開始商議對策。
“殿下,既然突厥人就在眼前,那你就下命令吧!”李孟嘗在經歷李恪一頓痛徹心扉的訓斥之後對突厥人的心態大爲改觀,第一個站出來請求出戰。
“是啊殿下,突厥一千人的部落能戰之人十之有八那也只有八百人,我們五千人足以將他們全部殲滅。”郭侍封很激動,但沒有影響他的思維,他的分析很合理。
“定方,你的意見呢?你可是此次行軍的主帥啊,不能不發表自己的意見吧?”李恪對於八百戰力的突厥部落沒有放在心上,他的人倒是顯得很輕鬆。
“殿下只想要馬匹的話鬼面騎一個衝鋒就足以,不需要大費周折;如果想全殲一個部落,恐怕還需要佈置一番才行,以免在夜戰鬼面騎的時候鬼面騎經驗不足出現漏網之魚。”蘇定方不愧是將帥之才,他的話讓李恪和衆人不由從心中佩服他心思縝密。
安靜,北風呼嘯,能聽見的只有數丈之外士兵的呼吸聲和戰馬的喘息聲,李恪沉默不語,黑夜中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蘇定方、李孟嘗、孫貳朗和郭侍封同樣不再說話,夜色同樣淹沒了他們四人臉上的表情。蘇定方剛纔說的全殲是什麼概念他們知道,那就是男女老少一個不留。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搞突襲,拿突厥人的小部落給鬼面騎練手。可是,幽州以北的草原就算是突厥頡利的軍事控制力再薄弱,只要有一個漏網之魚活着報信,他們就極有可能會遭到突厥騎兵的圍剿。留下活口就等於給敵人留下了自己的線索,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所以,李恪在做決定,同樣的蘇定方、李孟嘗、孫貳朗和郭侍封四人在內心當中也在做決定。
半響,李恪突然嘆息一聲,“全殲!不留活口,屍體一律火化!”下達命令後的他獨自離開了人羣,他的一句話就是一千條人命,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知道自己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該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諾。”蘇定方在李恪離開之後這才答應道,他不像眼前一臉不可思議的李孟嘗、孫貳朗和郭侍封三人,他知道李恪心中所想,他不認爲這樣的決定就表明李恪的冷酷無情。一將成名萬古枯的道理他懂,然後他更加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狠辣,只要你經歷過被刺殺、被追殺、自己女人被利用而搶走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