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完了新軍的問題,李靖在大帳中看了一會書,等到天色幾近傍晚時分,他來到了李恪的大帳。李恪正在帳中看書,就見親衛稟報說李恪在他的營門外,李恪急忙出了大帳,將李靖迎到了自己的大帳。李恪很喜歡安靜,所以他命令鷹衛不管什麼人,只要想見他必須先要稟報,所以,即便是李靖這樣軍神級的人物,鷹衛都不買賬,都要讓李靖在帳外等候。
“大總管光臨,本王有所不知,怠慢之處還請海涵!”李恪客氣的說道。
“殿下嚴重了軍營就要有軍營的規矩,即便老夫是大總管也不例外,這點殿下做的很好啊!”李靖對將自己攔在李恪帳外等候的事情倒不放在心上爽朗的說道。
“還是大總管能夠容人啊!”李恪一語雙關的說道,不過李靖也沒有理會李恪話中的含義,笑道,“殿下過獎了,老夫今天來殿下的寢帳只是想討杯水喝,不知道殿下可曾款待啊!”
“大總管能夠光臨逼帳,真是本王的榮幸!”李恪擡頭對身邊的王中長說道,“命人備菜,備酒,我要跟大總管痛飲幾杯!
“諾——”王中長道。
李靖看了一眼離開大帳的王中長,又想到了陳其,蘇定方和郭侍封,再加上定襄城的劉仁軌,他心裡也不由的佩服李恪的識人之能,這些都是有自己是特色,要麼是勇將,要麼是帥才,李恪身邊可謂才帥雲集啊!所以,李靖感慨道,“殿下身邊可謂將才雲集啊!”
“大總管過獎了!”李恪淡淡的笑道,他心裡也暗自喜道,不過他對李靖的褒獎不在意,要是讓李靖知道數年之後大唐的名將薛仁貴和王方翼都是自己的部下,都對自己忠心耿耿,那李靖會怎麼想呢?
蘇定方、劉仁軌、薛仁貴和王方翼,這四人可以大唐的高宗年間真正的名將啊!
“殿下,你對今天的事情怎麼看?”李靖問道。
“今天是事?”李恪反問道,他知道李靖問他的是關於新軍戰力低下的問題。
“將領問題吧!”李恪含糊的答道。
“殿下沒有說真話!”李靖笑道。
而這個時候王中長已經將吃食端了進來,都是鷹衛捕到是有些肉食,但鷹衛秉承了李恪一貫的作風,對於燒烤也很拿手,所以肉食雖然簡單,但色香味俱全。
“大總管——請!”李恪道,他不是不想說,而且覺得這個問題李靖心裡清楚,他沒必要在說出來,這可是涉及到侯君集,他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牽扯上侯君集。想到了侯君集,李恪突然想起了那個清純脫俗的女子候若依。
“哎——”李恪喝了一口酒,微微的嘆息了一聲。
“殿下心情不好啊!”李靖笑道,他越來越喜歡李恪了,李恪不像其他軍中將領那樣對他敬畏有加,不敢跟他開懷的說話,反而他喜歡跟自己說,而且還會爲了一些戰術跟自己爭吵,這纔是李靖最爲欣賞的一點。
而且,李靖是人,他不是神,他不想高高在上,讓所有人都敬畏他。他也需要交流,交心的朋友。
也許,這個世上李世民最瞭解他,但李世民是軍,李靖的臣,君臣之間永遠都會隔着一層取不到的東西,那就是地位。
而李恪就不一樣,他敢於直言,敢於爭論,他也對自己很尊敬。所以,他纔會再自己面前不留餘地的暴露出自己的有點和缺點,他這纔是將自己當做真正的朋友。
所以,儘管李恪不到二十,李靖也到了不惑之年。
但是,在李靖看來,他一生的知己唯有漢王李恪。
雖然,這個年輕人不瞭解自己,但他絕對能懂自己。
“侯君集訓練出來的軍隊戰鬥能力絕對沒的說,但今天新軍跟突厥一戰暴露出的問題,依然還是將帥的問題。”李恪冷靜的分析道,“侯君集編練新軍有四年的時間,從新軍人員的甄選,從軍營的組建,從戰馬的選取等等,以及訓練的各個方面都傾盡了他的所有心血。”
李恪說道這裡,看了一眼李靖,見李靖聽的很仔細,他便開口繼續說道,“可以說,整個新軍都烙上了侯君集的影子,不管是平時的訓練,還是戰時的作戰,這支新居都是標準的侯君集式的新軍,侯君集成了這支新軍的支柱,成了這支軍隊的靈魂。而這次新軍北征突厥,侯君集沒有參與,新軍就等於缺少了脊樑,軍隊沒有了靈魂,纔會導致今天跟突厥一戰時所暴露的一系列的問題。”
李恪一口氣將自己的話說完,舉杯將自己杯中的酒飲完,這才認真的看着李靖,看他的反應。
“殿下的見解很獨到,老夫也是這麼認爲!”李靖滿意的點點頭,隨即他又搖搖頭,嘆息道,“只是這樣的軍隊不是朝廷需要的軍隊啊!”
確實,李恪的分析很有道理,當年侯君集能夠幫助太子李承乾施行謀反大計,他儀仗的就是當年李世民讓他訓練新軍,他在新軍建立的權威,這使得這支參加完北征突厥的大軍能夠服從他的意志,甘願成爲他手裡的一股勢力。
但李靖的話也對,朝廷需要的不是這樣的軍隊,不需要成爲半死人性質的軍隊的存在。所以,李靖這麼說也是提醒李恪,讓他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絕對不能步侯君集的路。李靖也發現了黑衣衛跟他想象的不一樣,這支黑黑甲的騎兵絕對可以說是大唐最爲精銳的軍隊,是大唐獨一無二的存在。但讓他擔心的這支軍隊同時也是李恪的禁衛軍,以李靖的觀察,這支軍隊絕對屬於李恪一個人,即便是李世民親臨,沒有李恪的話,李靖也不認爲李世民指揮的動他們。
特別是讓李靖吃驚的李恪身邊一直雪藏的重騎營,這支軍隊可以說的朝廷編練新軍時投入最大的一支軍隊,包括戰馬和盔甲,長槊和硬弓。但是,現在這支五千人的重騎營換上了黑衣黑甲,儼然成了李恪的死人軍隊,對李恪的忠誠度高於一切,短短的四年時間,李恪能將這支屬於朝廷的騎兵變成自己的私軍,而且還是死忠的那種,李靖都很吃驚他的統兵能力。李靖也在心裡想,這要是給李恪一個機會,用不了十年的時間,大唐最爲精銳的軍隊可能就成了李恪一個人的軍隊了吧!
所以,李靖纔會借侯君集的列子跟李恪說出那樣一句話。
李恪自然明白李靖心中所想,只是他不是侯君集,他是李恪,他是漢王李恪,他不會犯侯君集那樣的錯誤。而他也不會放棄權力,特別的軍權。大唐十二衛大軍他不會染指,李世民的新軍他更加不會觸動,安排郭侍封只是爲了能夠鍛鍊他的統兵和指揮能力。在他的理念之中,兵不在多而在精,他只需要十萬精騎就行,只要他有了十萬精銳,即便今後李世民駕崩,李治繼位爲帝,長孫無忌能夠獨攬大權,他都有反擊的能力。
所以,李恪淡淡的一笑道,“大總管的好意恪明白,多謝大總管的提醒!”
“恩——”李靖很滿意李恪的悟性,他這麼含糊其辭的話李恪都能聽的懂,難怪小小年紀能夠得到李世民的賞識,能夠小小年紀就能跟長孫無忌鬥個旗鼓相當,“殿下能明白就好啊!”
“請——”李恪舉杯道,對李靖的提醒他確實很感激,這說明李靖沒有當自己是外人,李靖的好言提醒說明了他很看重自己。
“殿下請——”李靖也舉杯道。
兩人都是一飲而盡。
李靖很久不飲酒了,不是說他不喝酒,只是找不到飲酒的理由,也就是沒人能夠配得上跟他飲酒,李世民算是一個,但李世民的皇帝,他是臣子,他們之間地位的懸殊不是那種可以對坐飲酒的人。所以,李恪的出現讓李靖好似遇到了知己。
所以,李靖纔會跟李恪痛飲。
當李靖離開李恪的寢帳的時候,李恪靜靜的注視着這位離開的老人,心裡感慨萬千。
李靖是大唐的軍神,他是當之無愧的軍神。
大唐之所以能夠有今天這樣的一片天下,可以說有一半地域都是他打下來的。
可是,就是這樣一位老人,這樣一位軍神,大唐軍隊的基石,他的晚年過的開心嗎?他不開心!
因爲什麼呢?
政治,權利!
李恪清楚的能感受到李恪對政治的反感。
但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大家這麼做還不是爲了生存嗎?
李恪覺得他自己也無能爲力!他極力的想讓自己登上權力的最高峰,不也是爲了生存嗎?
所以說,李恪覺得很多時候的軍人都是悲哀的,他們所參與的戰爭,他們所流的血,其實只是在爲了政治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