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樂篤定了孫晗跟她口中的那位師哥是有點不可告人的小秘密的，孫晗幾次試圖解釋一下，卻發現不管自己怎麼解釋都有越描越黑的嫌疑，無奈只好由着唐樂去幻想，好在，他也沒把事情想得太離譜。
而且，自從孫晗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坦白了他是自己初戀的事情之後，唐樂的好心情就擺在臉上，就算是坐在沙發上休息都好像是在笑着的。
孫晗一邊慶幸自家這個傻白甜的老公大人，保持着這麼一顆只向着自己的紅心真是好啊，轉念又爲自己擔心的那些問題惆悵。
如果自己擔心的事兒被唐宇一句話給坐實，那她就真的只剩下去死一個選擇了。
去死啊，是真的去死喲。
想到這裡的孫晗猛然間面如死灰，歪倒在沙發上，嘆了長長的一大口氣。
換好衣服的唐樂見她那副意志萎靡的狀態，以爲她還在爲那個什麼師兄的抄襲事件糾結，微微笑着過去，捏捏她的臉蛋說：“多大點兒事兒啊你就這麼惆悵，說不定是你那個師兄臨摹我爸的作品呢，再不濟，就是我爸抄了，你就直接問他就行了。”
“老爺子這麼大歲數了，就算不給你面子，也得給他兒媳婦點面子是不？”
唐樂笑得像朵花，之前那個忐忑不安的傢伙已經消失不見，現在的他完全就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好像巴不得馬上見到自己十幾年不曾見的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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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晗內心就跟個攪着帕子滿眼含淚的受氣小媳婦似的，現在是左右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只能囧着一張臉賠笑。
不過，她這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在唐少眼裡，不過是師兄事件的後續反應，所以壓根沒往心裡去。
兩人手拉手出門之後，孫晗的心情纔不那麼糾結了。
深知糾結無用，就只能坦然面對，況且，很多事兒，本就不能逃避啊！
與其在更壞的事情發生之前，不如挺起胸膛去面對真相。
進美術館之前，孫晗驀地拽住唐樂。
“親愛的？”唐樂賊笑着朝她抖了抖眉，想用表情告訴她，現在再打退堂鼓已經沒用了，再說了，他對什麼師兄不師兄的，也那麼大的好奇心。
她已經是自己媳婦了，還有什麼能超越這件事麼？
孫晗無視唐樂眼神中的得瑟，那目光堅定又複雜的眼神，像電視劇中表演生離死別的鏡頭，似乎再往前邁一步，就是咫尺天涯。
她的表情讓周圍的嘈雜都瞬間息止了，天上地下，好像就剩了她和唐樂的對峙。
唐樂下意識的感覺有些不對，挑起的嘴角逐漸耷拉下來，眼中也多了幾分疑惑，“小晗？”
“唐樂，你有沒有聽說過那麼一句話，就是說，這輩子的情侶都是上輩子走失的兄妹。”孫晗說得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但臉上的表情卻十分鄭重。
唐樂茫茫然搖頭。
“其實，我就是在想，如果上輩子的情侶把緣分用盡了，是不是這輩子就會變成兄妹啊？”孫晗微微皺眉，讓人瞧不出情緒，聽不出名堂。
亦不知她是被這裡面的哪個字觸痛了神經，竟然紅了眼眶。
唐樂有些慌了，捧着孫晗的臉有些不知所措，“寶貝兒，你這是怎麼了？你有什麼話直接跟我說，別跟讓我猜啊。”
他覺得以後說什麼都不能讓孫晗再去看什麼腦殘小說了，好好一個學理工科出身的姑娘，從來都把作家當大騙子看的姑娘，現在怎麼玩起這種風|花雪月來了？
他雖然自認爲是個足夠浪漫的男人，但對付這種沒頭沒腦的問題還是很有壓力啊。
孫晗傻愣愣的看着唐樂的眼睛。
他的眼睛因爲眼底的關切和擔心變得越發閃耀明亮，好像一汪清透見底的潭水，心裡藏了什麼都瞞不住。
孫晗喜歡這樣的唐樂，像個孩子。
她揚臂抱住他，撒嬌似的在他懷裡輕輕蹭着，“沒什麼，就是忽然覺得這在一起的情侶要是忽然發現兩人是兄妹，那得多荒唐啊。”
唐樂拍着她的後背哭笑不得，“沒事兒啊，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分，你就別瞎操心了。”
“也是。”孫晗吸吸鼻子，揚起頭時，已經笑得沒心沒肺了。
她這時候，真希望自己是個沒心沒肺的傻子啊！
美術館跟昨天一樣，依然有不少人在裡面看畫，也有提出購買意向的顧客，正在跟工作人員交涉。
因爲昨天孫晗莫名的暴走事件，工作人員對孫晗和唐樂兩個人都有印象，看他們的目光多少有些奇怪。
唐樂假裝什麼都沒瞧出來，直接跟那工作人員說自己是夏爾先生的朋友，希望她能幫忙聯繫一下。
工作人員顯然是有些疑惑的，但她還是幫忙撥通了電話。
唐樂和孫晗一直在旁邊等着，對方放下電話後，表情馬上跟之前不一樣了，“夏爾先生說他馬上就到，希望兩位能稍等。”
她領兩人到了美術館裡面的休息區，沒多久，又去衝了兩杯咖啡送過來。
這時，孫晗才真真切切感到了唐樂的緊張，他臉上沒有了出門時那種自在的笑容，就算對上她的目光時也會笑一下，但那種侷促和勉強顯而易見。
孫晗如果不說話，他就一個人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孫晗摸出手機來打遊戲打發時間。
她現在不敢讓自己閒下來，那副名爲初戀的油畫，顯然是這次畫展的主題，甚至讓她覺得所有畫中的景色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不能讓自己跟唐樂一樣，陷進自己的胡思亂想中，她不能在見到唐宇之前先瘋掉。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孫晗玩得正酣的時候，忽然看見唐樂站了起來，她驀地擡頭，見到了唐宇。
他戴着黑框眼鏡，嘴角掛着淡淡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好像根本沒笑，藏藍色的襯衫、白色風衣和灰白黑相間的格子長褲搭配在一起，顯得優雅而美好。
年逾五十的唐宇跟照片中年輕時候的樣子，沒有太大改變，歲月似乎並沒有給這個男人帶來任何樣貌上的改變。
孫晗也跟着站了起來，倍感緊張。
唐宇將黏在唐樂身上的目光移到孫晗的臉上，並淡淡笑了下，似乎這才從莫名的深思中抽離出來。
見到兒子，他也很緊張，只是不知道怎麼表達纔好，唐樂的到來太過意外，他在電話中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甚至來不及求證這件事的真僞，就急匆匆從課堂上出來了。
不管今天在這的是不是他兒子，他對不能有一分一秒的耽擱，
因爲他已經錯過一次了。
“坐吧。”唐宇有些不自在的笑了，招呼着兩人坐下。
“見到我……很意外吧？”唐樂尷尬的笑了笑，憋了半晌就吐出這麼一句話來，結果還因爲嗓子發啞，卡住了半句，顯得更加尷尬。
“嗯，沒想到你會來看我。”唐宇笑，沉默片刻，忽然滿眼熱切的問：“你們晚上住哪，要不要去家裡坐坐？”
唐樂有些意外，“我們的酒店在美術館附近，去你家……方便嗎？”
他跟媽媽離婚那麼多年，照理說早就該有自己的家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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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我一個人住，那咱們回家吧，正好中午在家裡吃飯，邊吃邊聊。”唐宇說着起身，臉上眼底盡是歡欣雀躍。
唐樂卻因着他那句一個人住，心裡舒服了不少，他歪頭看向孫晗，“怎麼樣？”
“好啊。”孫晗眯了眯眼，心裡卻像被澆了滾燙的辣椒油，灼得疼進了四肢百骸。
她想到了很多小時候的事兒。
記憶裡，媽媽一直是一個人撫養她。她不僅沒有爸爸，也沒有什麼別的親人，爺爺奶奶姥姥姥爺這些，她從來都沒見過。
媽媽說她是孤兒，孫晗的姥姥姥爺早就去世了，等她爸爸過來接她的時候就能見到爺爺奶奶了。
那時候孫晗才知道，沒有了爸爸，連爺爺奶奶的愛也是沒有的。
每次她晚上睡不着對着天空發呆的時候都希望星星能將她的事兒告訴給爸爸，希望知道她存在的爸爸能接她走，可惜啊，媽媽離開的時候寧遠唐纔出現。
可那個爸爸，跟別人家的爸爸也是不一樣的。
孫晗收住思緒，看着巴黎街道沿途的風光，只覺得心酸。
“唐叔叔，我能問你個問題嗎？”她咬咬下脣，不想再忍耐。
唐樂的神經線一緊，想到孫晗的問題不禁有些擔心，對於一個藝術家，抄襲這種事太過敏感，雖然他之前說得義正言辭，到這種時候還是心裡撲通撲通打鼓，不由得握住了孫晗的手。
孫晗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轉頭朝他笑了下，讓他安心。
“當然可以，只要我知道，我就告訴你。”唐宇笑呵呵的回答。
“那副名爲《初戀》的油畫，畫得是您的初戀嗎？”孫晗問完低下了頭。
她有點害怕，又有點期待。
“咳咳……”唐宇想到兒子在這，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從後視鏡裡看了唐樂一眼，才溫吞着說：“對。”
唐樂當然知道他在顧忌什麼，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想着這件事似乎對孫晗來說挺重要的，很豁達的說：“沒事兒，誰還沒個初戀啊。”
唐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她是我在認識你媽之前喜歡上的人。”
“那你們後來……爲什麼沒有在一起？”孫晗依舊低着頭。
她緊緊攥着拳頭，喉嚨裡燃了一把火，讓她說每個字都倍感煎熬，胸腔裡被肆無忌憚的情緒堵滿，憤怒的毒幾乎剝奪了她的理智，讓她下一秒就想要揪住唐宇的領子，讓他說明白所有的事。
“年輕吧……”唐宇含糊的答了一句，似乎也被過往牽住了情緒，很遺憾的嘆了口氣，“年輕總是容易錯過。”
多麼無懈可擊的答案啊！孫晗冷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