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張愛每天都跟打了雞血似的，滿滿的都是激情，原來她口中滿是艱辛的生活，似乎也沒那麼多不如意了，時時刻刻都能看見那丫頭哼歌傻笑的樣子。
而那天之後的寧雪霏卻多少有些沉重起來，說什麼幹什麼都有點心不在焉，煮個麪條都能把鍋給豬兒糊了，趕上張愛心情好，轉頭就買了個新的回來，也沒怎麼計較。
這兩姐妹，自然都是不對勁兒的，只是暫時都沒覺出對方的不對勁兒。
幾天後，唐樂給張愛打電話過來，問他們兩個有沒有時間。
張愛把旺旺上的客戶丟給寧雪霏處理，直接激動的站了起來，“你要請我們吃飯啊？”
她那個雙眼放光的樣子，就好像一直在等着唐樂打這個電話，盼望着，盼望着，手機響了。
唐樂呵呵笑了笑，“好啊，你們想吃什麼？”
“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耿文斌去不去。”張愛心急火燎的說完之後，一下緊緊閉上嘴，大眼睛一嘰咕一嘰咕的，臉也跟着漲紅起來。
這一句暴露了心事的話，讓她一瞬間有些惶恐不安，忘了接下來該說些什麼了。
電話那邊的唐樂顯然也被張愛這句直白中的各種意思震撼到了，沉默了片刻才說：“我等會兒給耿文斌打個電話，但是，他最近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忙。”
“啊……”張愛一半靈魂出竅，飄蕩在空中，“我就是那麼隨口一說，耿文斌那種大忙人，沒時間也很正常，那個……”她說着說着忽然間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乾巴巴的眨了半天的眼睛，才又問：“要不要我把電話給孫晗？”
在不遠處的凳子上扭頭望着她的寧雪霏，本來一直處於看熱鬧的狀態，張愛那一臉焦灼無措的樣子讓她忽然間意識到些關鍵性的問題，但張愛這一句話卻又讓她滿眼的興致頓時被緊張擠壓得消失不見。
寧雪霏一瞪眼，雙手交疊在胸前比劃了一個大大的叉子，撥浪鼓似的使勁兒跟張愛搖頭，不過對方並沒有把她的動作放在眼裡。
張愛十分乾脆的把手機塞到她的手上，就急匆匆去了洗手間，至於寧雪霏爲什麼這麼牴觸唐樂的電話，她已經沒有心情去想了。
寧雪霏拿着手上的手機，如同捧着燙手山芋，好久都只是在手心裡捧着，並沒有做出任何接聽的動作。
唐樂聽着電話那邊安靜了好半晌，試探着問了一句，“喂？”
寧雪霏蹙起眉頭，這纔不情不願的把手機放到耳朵邊，“嗯。”
“最近有沒有什麼想吃的？”唐樂沉默了片刻，才稍顯試探地問。
“隨便吧，你……”寧雪霏想問問身份的事兒辦好了沒，想到他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就把問題又吞回去了，“你什麼時候請客？”
“張愛好像很想見耿文斌啊，回頭我問問他，咱們都遷就一下他的時間吧。”
“嗯。”寧雪霏吭哧了這一聲之後又沒話了，手指無聊地擺弄水筆。
“你最近還好吧？吃得怎麼樣？”唐樂不想這麼快掛斷電話。
“挺好
的，我……在忙，那先掛了。”寧雪霏見張愛從洗手間，有些慌張的掛斷了電話。
張愛的臉上有些潮，似乎是剛剛洗過。
“喲，什麼情況？”寧雪霏趴在椅子背上，奸詐得挑着眉梢，“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張愛一驚，纔剛穩定下來的臉色，又開始變得不自在，“什麼？”
“說，你那天晚上，到底跟耿文斌去哪了？你們該不會是……啊？”寧雪霏拉長着調子，饒有興致的昂了昂下巴，活像個在調戲賣唱小丫頭的浪|蕩公子哥。
張愛眸光閃爍，臉蛋騰騰騰開始變紅。
“哎呀，你不用多想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種地方。”
“喲呵，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就你那齷齪的腦袋，除了速八漢庭如家七天什麼的，還能有什麼？”張愛翻個白眼。
“你們要是沒去這種地方，你爲什麼不想跟我說？”寧雪霏緊盯着她不放。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了？”張愛有些扛不住了，只能耍無賴，“趕緊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單子，看看旺旺上有沒有客人找。”
“我辦事你放心，保證不會給你耽誤了生日。”寧雪霏繼續用那種含情脈脈的小眼神瞄着她，好像寧雪霏不說出點什麼有料的東西來，她的小眼神就會一直含情脈脈下去一樣。
張愛跟她玩了半天大眼瞪小眼的遊戲，才無奈的說：“好啦好啦，你也讓我心裡留一點美好的記憶行不？我長這麼大，還沒談過一次正經八百的戀愛呢，我……暫時保密行不？”
寧雪霏看着她認真的樣子，忽然就笑不出來了，表情稍顯嚴肅的說：“傻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不能告訴我的事兒啊？行，我不問，但是……”
她有些擔心的看着張愛那張嬌羞難當的大臉，硬生生把“你不要一廂情願傷了心”的話給嚥了回去。
雖然不管怎麼想，張愛都不像是會跟耿文斌那樣的男人在一起的女人，但……這種事哪有那麼多理由和邏輯可言？說不定真的就是王八看綠豆，對了眼兒呢。
“但是什麼？”她這一拉長聲音，卻讓張愛有些不踏實了。
到底是相識多年的姐妹，她看着寧雪霏支支吾吾的樣子，就知道她心裡的想法了。
她稍微有些不滿的噘起嘴說：“你是不是覺得耿文斌根本不會看上我，想讓我量力而行？”
一下被她揭穿的寧雪霏稍顯侷促的咧了咧嘴，“張愛，我不是覺得你不好，只是……只是耿文斌太好了，所以……”
“哎呀，咱們倆在一塊你還解釋這麼多幹嘛？我都明白，你放心，我心裡有根。”張愛拍拍她的肩膀，佯裝無所謂的哼着小曲兒，轉身去配貨，眼底卻分明閃過一絲淡淡的憂傷。
她知道自己長得不好看，性格也太過大大咧咧了，而且從小到大都跟寧雪霏這個美女混在一起，根本就像是個天生的陪襯，來凸顯她的美麗大方一樣。
可是，她從來都沒有自卑過，看着那麼多的男同學給寧雪霏遞情書送東西，她也從來都沒有
嫉妒過，甚至，爲自己能分享她收到的那些好吃的而沾沾自喜。
但不知道爲什麼，看着寧雪霏眼中那種擔心關切的神情，她忽然覺得有股子悲涼感，從心底最敏感的地方，滑了過去。
寧雪霏瞧着她的背影，抿了抿下脣，沒有說話。
忽然，張愛頭也沒回，聲音低沉的問：“你爲什麼不答應唐樂？”
寧雪霏一下僵住，隨後，傻呵呵的笑了，“我現在可是個連身份都沒有的人，答應他，也……不可能走到結婚那一步。”
其實，她跟張愛是一樣的，都要時刻提醒自己保持冷靜纔不會陷進愛情的沼澤被吞噬。
“你們，我是說，你和唐樂，那天晚上什麼都沒發生嗎？”張愛的話有些溫吞。
讓人聽不出她是一直想問但是憋到了今天，還是纔想起來問一下。
“嗯，我那天……喝得有點暈了，差點就會發生什麼了，但是什麼都沒發生。”寧雪霏有些遲疑，但還是把當時的事兒都說了出來。
什麼都沒發生。
她好像如釋重負了一般，長長的舒了口氣，“真是萬幸。”
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她還要努力僞裝將那些記憶都擦掉或者蓋上，現在，就省了那個無聊的步驟了。
張愛的肩膀好像微微動了動，但是她什麼都沒說。
寧雪霏也沒再問她關於耿文斌的事兒。
就算是親密無間的朋友，也會有些想留在心裡的秘密，她都懂，只是真的怕張愛會受傷而已。
*
唐樂跟耿文斌覈對了時間之後，將吃飯的時間訂在了週六的晚上，週日正好耿文斌休息，可以喝點小酒助助興。
唐樂和耿文斌都不是什麼愛喝酒的人，但想到晚上可能遇見的嚴峻形勢，還是覺得找點東西壯膽。
那天傍晚，耿文斌下班之後去了張愛家接她們，一路上，張愛都和從前一樣大喇喇的找各種奇怪的話題，跟耿文斌胡扯。
自從唐樂那通電話之後，唐樂和耿文斌的名字就沒在她們兩姐妹的話題中出現過。
寧雪霏坐在後座上微微皺眉，總覺得這丫頭好像是在用這種方式掩飾着什麼。
但她又何嘗不是呢？想到等會兒就要見到唐樂，她的心也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他們到的時候，唐樂已經差不多把菜都準備好了，就差一個湯還在鍋裡燉着。
張愛進門，就先把唐樂滾花邊的圍裙上上下下的寒磣了一遍，那感覺就像是在數落一個認識了幾十年的老朋友一般毫無顧忌。
唐樂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也十分玩笑的回敬了幾句，可是，寧雪霏知道，這丫頭不正常，從見到耿文斌的那一刻開始，她的不正常就在放大。
“行了，你啊，就不用在我的圍裙上做文章了。”唐樂把圍裙摘了，眼神匆匆在寧雪霏身上掃過，“趕緊準備吃飯吧。”
寧雪霏一怔。
沒錯，他纔剛只是從自己身上掃了一眼，並沒有落定，簡單的說，這小子竟然沒拿正眼看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