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晗在外面的凳子上坐着，感覺時間像被人托住了後腿，往前走得無比艱澀，每次看手機都發現沒過去多長時間。
當她再一次低頭的時候，唐樂果斷把她的手機搶走，“別看了，耐心等着吧。”
“可是，都這麼久了，怎麼一個出來的都沒有？電視上那些不都是會有個護士出來一趟說說裡面的情況嗎？”孫晗緊皺着眉頭，死死揪着唐樂的胳膊。
唐樂幾不可見的咧了下嘴，不想讓孫晗知道她現在這個揪胳膊的動作讓他十分“銷|魂”。
“你還是盼着別有人出來吧，你看電視劇裡那些橋段，哪次出來帶的能是好消息？”唐樂輕輕撫着她的頭，“沒事兒啊，有文斌在裡面呢，他可是把你從死神手裡搶回來的人，這種時候你得相信他。”
孫晗乜斜着眼睛昂頭瞄他，“你就欺負我沒文化吧，這次的手術，又不是耿文斌主刀，跟他的技術有個毛線關係？”
“他的技術好，才能找到好技術的大夫來主刀唄，那小子可比你和我都緊張，你就不要這麼擔心了。”
孫晗一想也是，反正自己的擔心也不能化成正能量傳遞給張愛，但她還是不能讓自己淡定下來。
眼見着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手術室的燈還紅彤彤的亮着，裡面仍舊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唐樂起身要去給她買飯，但孫晗真心是一點胃口都沒有，什麼都不想吃。
唐樂無奈，也只好繼續跟她在這坐着。
一直到下午，手術室的燈才熄滅，孫晗一下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就見護士推着張愛快步走了出來。
她的臉慘白慘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看得孫晗心裡咯噔一下。
隨後，耿文斌也從手術室裡走了出來，摘掉口罩，喘口氣道：“手術還算成功，裡面還在繼續，張愛已經沒事了，等麻藥的勁兒過去就會醒了，大概，還要等一個小時左右吧。”
他說完又急匆匆戴上口罩，轉身進了手術室。
孫晗已經等不及，瞄見護士推車的影兒，拔腿追了過去。
夏紫薰的手術又持續進行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結束，聽耿文斌說是很成功。
孫晗一直趴在張愛的牀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睡着了。
這一天，除了在板凳上坐着就是在走廊裡來回踱步，明明也沒做什麼很費神的事兒，跟着到張愛的病房之後，她卻說什麼都睜不開眼了。
叫醒她的是耿文斌，她揚頭看了他一眼，一時間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我看了下時間，她也差不多醒了，你跟樂樂去吃點飯，我在這等着吧。”耿文斌壓着聲音說。
孫晗怔愣片刻，還是站了起來，“雖然我答應那丫頭她一睜開眼看見的肯定會是我，但我覺得她應該更希望能看見你。”
她朝耿文斌微笑了下，“但是你一定要一直守在這才行。”
“知道了。”耿文斌也笑了下，“放心。”
孫晗這才轉身跟着唐樂出了醫院，但她的心情卻一點都不輕鬆，說真的，今天發生的事兒，不對，是最近發生的事兒都讓人感覺像是一
場夢，好像努力睜開眼之後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唐樂聽完卻十分的不開心，“你總算答應當我的女朋友了，怎麼能說這一切都是夢呢？”
孫晗努努脣，“誒，你家的武則天之後都沒有找過你麻煩嗎？”
“她能找我什麼麻煩？”唐樂想了想，搖頭，“她也就是找你麻煩唄，這個葉聞曦還真是膽子大，竟然敢收留你。”
“喂喂！”孫晗不滿的瞪他，“請注意你的用詞好嗎？什麼叫收留我，他那明明是被我的才華吸引了。”
“我也被你的才華吸引了，而且我比他被吸引的早吧？連個先來後到都沒有，真是沒天理。”唐樂一扁嘴，十分不滿。
孫晗翻他一眼，“你個大男人賣什麼萌？”
“我這哪裡是在賣萌，本少爺是不用賣就很萌！”唐樂捏着她的臉，理直氣壯的說。
“喂喂，你萌就萌，幹嘛蹂躪我的臉。”
“我就喜歡唄。”
外面的空氣比醫院裡不知道好上多少倍，孫晗傻笑着往前跑，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躲開唐樂伸過來抓自己的鹹豬手。
*
張愛覺得頭腦昏沉，感覺到眼皮上光，掙扎了一下，才緩緩睜開了。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第一反應就是：啊，還活着。
之後，她就十分遺憾的發現自己身邊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孫晗那丫頭沒有實現她的諾言也就算了，怎麼連個看着自己的護士都沒有？
張愛左右動了動脖子，確定自己身邊真的是一個人都沒有，喉嚨幹得要冒出火來了，好難受，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在身邊！
她趕緊閉上了眼，不想讓自己在這個死循環裡掙扎了，這感覺真是淒涼，難道把她的腎摘了就沒有價值了，所以身邊連個標配都不放？不對，就算耿文斌會這麼想，孫晗也不會啊，那丫頭去哪了？
還是……
她死了？
張愛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又一次驀地睜開眼。
刺目的燈光一下將她拉回到現實，她傻愣愣地看着朝自己微笑的耿文斌，好半晌，才驚疑不定的問：“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一直都在這。”耿文斌笑着抽紙巾幫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你是不是做夢了？纔剛見你閉着眼睛轉了好幾次頭，叫了你幾聲，也沒見你醒。”
啊，原來是夢啊。
張愛心裡猛地鬆了口氣，她就說嘛，就算耿文斌不在，孫晗那丫頭也不該不在的嘛。
等等……
張愛又一次瞪大了眼，“怎麼會是你在這？孫晗呢？”她的聲音十分沙啞，說得快了，最後幾個字幾乎吞進了嗓子裡沒有說出來。
耿文斌反應了一下，才問：“怎麼睜開眼就看見我不好？”
“我覺得現在纔是在做夢啊。”張愛囁喏着嘴脣，“能給我點水喝不？渴死了。”
“當然不能。”耿文斌說着起身用棉籤沾着幫她溼了溼嘴脣，“你現在多渴多餓都得忍着，不過，看這時間，得到明天了。”
張愛挑挑眉，“你不會一直在這照顧我
吧？”
耿文斌遲疑了一下說：“當然可以，你爲我做了這麼大的犧牲，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張愛想了下，有些泄氣的說：“怎麼感覺這麼不對勁兒呢？”
“怎麼樣，要不要我叫孫晗過來？她應該是故意沒回來。”
“別啊，我難得跟你單獨相處，我還想跟你在一起時間長一點呢。”張愛說完直喘氣。
麻醉的勁兒並沒有完全過去，她現在除了嘴能說話，脖子能動一動，連手指頭都不怎麼靈活。
她想到自己的肚子剛被人家開了口，拿出過個器官，然後又若無其事的縫上了，就覺得膽戰心驚。
“我現在上稱稱一稱是不是要比以前輕啊？”張愛的語速很慢，說着話就在不停喘氣，可她還是在努力笑着，好像巴不得趁這個時間跟耿文斌說得多一些，再多一些。
耿文斌輕輕捏捏她的鼻子，笑道：“等你好了，自己去稱一下就行了，不過，現在呢，還是少說點話，趕緊閉上眼，好好休息，你的身體太虛弱，不能總說話。”
張愛眼神定定的看着他，倏爾，移開目光，有些不自在的說：“你以後還是不要對我做這種小動作了，我會心動。”
不僅僅是心動，她的心會抽到一起，像中了毒一樣，然後這種感覺會傳遞到四肢百骸，讓她的整個人都陷入一種莫名其妙的緊張和癡醉。
她已經不想讓自己在耿文斌的面前變成白癡了，就這一次，已經用光了她所有的氣力。
“對不起。”耿文斌忽然有些無所適從。
“那個……”張愛有些吞吐，“你不去照顧一下夏紫薰嗎？”
“不用，會有護士照顧她，再說，她見不見到我，其實沒什麼差別。”耿文斌說到後面的時候明顯自嘲的笑了。
張愛撇撇嘴，“明明互相喜歡到不行，卻還要在那演戲，你們這些人啊，我真是不懂。”
忽然，孫晗推開門，探頭進來，“那個，我現在回來，是不是太早了？”
她倚在門口，笑眯眯的看着張愛，似乎並沒打算馬上走進來。
她的確想在外面多轉悠會兒來着，但她又實在擔心張愛的情況，所以她扛不住了。
現在見她醒過來了，臉上的表情又還不錯，孫晗又忍不住想讓她知道自己其實也很擔心她的心情。
張愛瞄瞄她，很不屑的說：“原來你還沒回家啊？”
“要不……小的這就告退，明天一早來看您？”
“算啦，看你這麼誠心的份兒上，進來跟本宮坐坐吧。”
“遵命！”孫晗說完馬上綻放着滿臉燦爛的笑，屁顛屁顛的走了過去。
說真的，她現在真想抱抱這丫頭，當然，這件事是不被允許的。
而此時，早已醒過來的夏紫薰正在看着天花板發呆，說真的，她是有那麼點失望的，因爲一睜眼，只有個相熟的小護士在旁邊看着。
她嘆口氣，正要睡覺的時候，忽然門被推開了。
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但，她還是感覺到了他的氣息，這麼多年，實在是在太熟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