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聽到父親不同意她和柳敬原的事情,頓時傻掉了,問:“爲什麼?父親,爲什麼啊?”
徐志傑說:“孩子啊,按說這個柳公子是最好的人選了。據你所說,人物俊秀,聰明有才能,家庭也簡單富裕,父母慈祥。這是每個做父母的都喜歡的女婿人選。尤其難得的是他是真心喜歡你,不計較你有我這樣的父親,不計較你母親是和離的。但是我還是不同意。因爲,他的朋友是四皇子。”
這下子明珠更奇怪了:“一般的不是都喜歡有權貴朋友的嗎?”
徐志傑笑了:“明珠啊,你想說我就說,我不生氣。什麼一般的,就是我。是的我以前喜歡攀附權貴,爲了攀附權貴,我甚至讓你的兩個姐姐去給嚴松柏做妾。但是,我現在不這樣想了。因爲我拿兒女作爲工具,所以我遭了報應,你的哥哥姐姐們一個都沒有來看過我,幫過我。我不記恨他們,因爲我本來對她們也沒有存好心,只是拿她們當我向上爬的工具。但是你不一樣。我這一輩子最愧對的就是你了。你小時候我都沒有對你好過,後來和你母親和離之後更是直接把你扔給你母親了事。甚至把你的姓氏都從徐家清除了。害的你現在只能姓胡。但是你一點都沒有記恨我,在我最艱難的時候,還是你來救我。這幾年更是不辭辛苦,每個月都來看望我,給我吃的,喝的,給我書看。可是我現在無法再回報你了,我已經是個階下囚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以後能嫁個好人家,過上幸福平安,平靜的生活。”
這番話把明珠說的止住了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徐志傑接着說:“可是,我怕這個柳公子不能給你這樣幸福平靜的生活。因爲他的朋友是四皇子,四皇子已經開始作爲陳家的棋子去奪嫡了。他跟着四皇子,必然也參與到奪嫡之中。不,他現在已經參與到奪嫡之中了。要不怎麼會跟着來賑災呢。女兒啊,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事情就是奪嫡了。”
這些明珠還真的不懂,目瞪口呆。徐志傑說:“女兒啊,你想想,要是四皇子成功了,那他就是下一個皇帝了,他身邊的人就有從龍之功,自然封疆拜相,成就功名富貴。若是他失敗了呢?無論他的哪一個兄弟當了皇帝。都會防備他。陷害他。殺他身邊的從屬,甚至爲了斬草除根,將他身邊的朋友夷九族都是正常事啊。”
一番話,把明珠說的臉色發白。她一個姑娘家哪裡能明白這些啊。徐志傑接着說:“就算是他輔佐四皇子成功了。就一定會過的好嗎?你知道你外祖父爲什麼被貶嗎?因爲現在的皇帝是靠着李家的力量做上龍椅的。李家自然就水漲船高了,可是皇帝開始妒忌李家的權勢了,打擊李家,這種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你外祖父看不清楚啊,書生意氣發作,居然幫助李家說話,自然是被皇帝貶到西北了,潑天的傢俬。顯赫的權勢一朝就化爲烏有,甚至連累了我們家。你說這可怕不可怕?”
一說起外祖父的事情,明珠的臉色更是發白了。從小,她母親就和她說,她們在徐家的日子之所以這麼艱難都是因爲外祖父垮臺了的原因。她本來是嫡女。是應該享受的,可是卻過着丫鬟都不如的生活,她的命運就因此而改變,都是因爲她外祖父家裡敗了,她母親不在被父親看重的原因。現在她的外祖父又官復原職,她也跟着在京城住過一段時間,享受過那種富貴,所以體會尤其深刻。
外祖父還不是參與奪嫡,只是被奪嫡風波的尾聲掃了一下就這樣了,那作爲四皇子心腹的柳敬原呢?豈不是等於把身家性命,甚至是家族的性命都賭上去了嗎?還有,她一直認爲這世界上最聰明的人是陳家的義父陳遠恆,義母白氏,還有文蕙妹妹。他們不是也參與到奪嫡之中去了嗎?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是多麼危險的事情嗎?
不行,得趕緊回去,把這個事情和文蕙說說,也許她年紀小,不懂得這奪嫡的風險,要趕緊把父親這番話告訴文蕙。
徐志傑看到女兒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女兒是在考慮陳家的安危,還以爲女兒是捨不得柳敬原,想想也是,少年情種,這些都是他曾經經歷過的,就說:“這個是我的一個意見,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把這個事情和你母親多商量一下。你母親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知書達理,又出身官宦世家,你要多聽她的。”
明珠心不在焉的答應了一下,問了一下徐志傑還需要什麼就匆匆走了。
回到刺史府,明珠趕緊去找文蕙,剛好,文蕙正在白氏的房裡跟着一起商量怎麼管理新買到的田產店鋪呢。她們一早就知道明珠是去監獄看望父親的。此刻看見明珠火急火燎的趕進來,很奇怪。
明珠一進來,看到屋裡還有管事在,就說:“義母,我事情說,能不能讓管事們先回去?”
白氏雖然奇怪,但是還是對管事們說:“你們先下去吧,我和姑娘再合計合計,再叫你們過來。”
管事們忙下去了。看到屋裡沒有了人,明珠才說:“義母,你們知道幫助四皇子是參與奪嫡嗎?這很危險的,是不是?”
白氏和文蕙對望一眼,然後白氏讓文蕙把門關上,對明珠說:“這話是從哪裡來?”
明珠忙一五一十的把徐志傑的話說了一遍。白氏這才放下心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笑眯眯的說:“你父親現在還真是變了啊。可見,這人心是肉長的,這麼多年來,你不計較以前的仇怨,對他這麼好,可見是沒有白對他好啊。”
明珠想到今天父親流露出的濃濃的愛女情深,點點頭說:“是啊,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感覺到父親是這麼愛我。”
白氏說:“你父親說的沒有錯,我們幫助四皇子就是參與奪嫡。現在我們都已經參與到奪嫡之中了。很抱歉,把你和你母親也扯進來了。你和你母親救助三個州的百姓,這就是在參與奪嫡了。”
明珠說:“義母,這沒什麼,哪怕知道奪嫡是危險的,我和我母親也不會放着三個州的災民不管的。我母親就是這樣的,只要是病患,哪怕是她的仇人,她都救的。”
文蕙想想也是。胡氏還真是有這麼偉大的情懷的,也就是這一點讓所有的人佩服。文蕙說:“奪嫡的風險我們懂得。但是我們還是參與進來,因爲我們也有我們的夢想。爲了我們的夢想,哪怕是明知道危險的,也要去做。就像你和胡姨一樣。”
明珠皺着眉頭,心裡彷彿有些明白。白氏說:“你也不是外人,就和你說了吧。我們是陳家的人不錯,我們可是陳家庶出的旁支,在家族裡我們的地位連大管家都不如。在京城裡我們被欺壓,受氣,若是不想法子,說不定哪一天就被害死在那個大宅門裡。爲了我們自己,爲了給子女我們只有去爭了,爭,還能有一個生路,不爭那只有死路一條。”
明珠皺着眉頭說:“義母,我們現在手裡有生意,有錢,還怕什麼呢?大不了不當官,在田間做一個富家翁不好嗎?”
白氏笑着說:“明珠啊,你知道嗎?沒有權勢,有錢才更可怕。你想想這大楚朝得有多少官員衙役,如果沒有權勢,隨便一個衙役都能破一個富家翁的門啊。”
明珠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她在醫院裡這麼多年,還親手打理藥坊的生意,接觸的人很多,自然也聽過一些,百姓被貪官惡吏們欺壓的事情,此刻想想,越來越覺得義母說的話有道理。眉頭漸漸的就放緩了,心裡開始思量起來。
文蕙說:“既然我們改變不了這些,就只能去努力爭取更大的權勢,來保護我們,保護我們的家產,保護跟隨我們的人。”
這樣一說,明珠也想到了她的家裡,想到了自從成了她家的佃戶,田莊裡的百姓過的明顯比以前好了,每次去田莊那些百姓都由衷的感謝她。還有她家裡的管家,她的丫鬟,還有他們醫院的大夫,僕役,因爲她家,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若是她現在退出了,只是作爲一個富家翁,那她自己的家產都保不住,更別說保護這些人了。
想到這裡,明珠說:“我明白了,我贊成參與奪嫡,我覺得皇帝讓四皇子當一定比別人要好一些,起碼他還有爲百姓着想的心。”
白氏點點頭說:“朝廷大事我們婦道人家就不參與了,我們現在就管好我們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我們每天有多少事情呢,又要管理產業,又要管理下人,還要應酬,哪裡有功夫管這些啊。這些大事,我們左右不了,只能過我們力所能及的事情了。正好你過來了,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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