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一年之約,胡喜媚暫時就算是在宮裡安頓下來了。李承幻對外發布的理由是,胡喜媚是他的朋友,而且現在孤身一人在京城。朋友有難,他提供些方便也是應該的,反正宮裡那麼多房子。
可是,對她的存在表示好奇的人還是有的,比如興慶宮的人,對李承幻這一決定表示不樂意的人也是有的,比如孫如海。也許除了李承幻和胡小夭之外,就再沒有人會欣然接受的了,因爲她在這個象徵着天下權力最中心的位置裡顯得是多麼特殊。
好在胡喜媚一向不愛理會這些事,因此她吃喝玩耍睡照樣一件不誤。宮裡的人將她伺候得很好,大到住的寢宮,小到腳趾甲兒,一樣一樣料理得妥妥貼貼,根本不勞她操心。
——看起來,我大哥雖然是高高在上的一國天子,可是卻的確將她照顧得很好……
——不!這深宮後院就像個鳥籠,皇上這麼對小媚兒太不公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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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歡和杜吟鬆、姬流光三人在跨進御花園的時候,正好就見到了躺在紫荊花樹下被宮女們喂着吃葡萄的胡喜媚,紫花飄落的草地上,胡喜媚半眯着眼睛,雙手枕在腦後,臉上是舒服得可以擰得出水來的表情。三人不由停下來呆了呆。
“小紅,你會做詩嗎?”胡喜媚挑着眉問旁邊的宮女。小紅剝着手裡的葡萄皮,老實地說:“不會。奴婢從小沒讀多少書。”“是嗎?”胡喜媚撩開了一點眼皮,“那我做幾首詩給你聽!”小紅高興地拍手道:“好啊好啊!”
“你聽好了!”胡喜媚清了清嗓子,念道:“牀前明月光,一地白花霜,舉頭是明月,低頭——”
“白花霜?!”
“低頭——”胡喜媚正念得興起,忽聽有人打岔,心裡很不爽,擰着眉毛坐起來:“低頭——姬流光?!啊……你怎麼來了?”
到底是帥哥作用大。一句話就拯救了一堆名詩。李承歡與杜吟鬆苦笑對視了一眼。胡喜媚看着姬流光。連葡萄也不吃了。立即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屁股。
“怪不得早上喜鵲叫。原來是大帥哥要進宮來了!”胡喜媚像沒見着另外兩人似地。笑嘻嘻地站在姬流光面前三步處。
姬流光搖了搖紙扇。笑道:“胡姑娘身邊地美男子不少吧?姬某可不敢當!”
“敢當地敢當地!”胡喜媚擺擺手。“你就是天下最帥地帥哥!沒有人比你更帥了!”
“咳咳——”李承歡咳嗽了兩聲。胡喜媚這纔看見了他們。當下眼睛也笑彎了。跑上去道:“啊。你們兩個也來了?”
杜吟鬆抿着嘴說:“小媚兒剛纔那話。難道是說除了流光以外。咱們兩個就醜陋不堪麼?”
“沒有啊,你們也帥!”胡喜媚道,“只不過我看了你多麼多年,都看得沒感覺了!——還是姬流光更有感覺些!嘻嘻。”
“小媚兒!”杜吟鬆的臉都皺到一塊兒去了。
胡喜媚偏頭望着他,想了想,忽然很認真地拉着他說:“我有一件事想了很久了,也猶豫了好久……還是決定告訴你。”
“什麼事?”
“關於杜若蘭的下落。她在餘沐陽家。”
“什麼?!”
胡喜媚抿了抿嘴,說道:“本來我是答應了別人,不把這個事給說出來的,可是現在,我又帶不了她回江南,餘沐陽那個什麼夫人,手段好像也挺厲害……”
“蘭兒!”杜吟鬆還沒有聽完,臉色就刷地白了,“她——小媚兒,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當然!我跟聶小秋親自去探聽過的哩!”胡喜媚有些得意地說,“說起那天晚上,可真是刺激……”
“胡姑娘,你說杜小姐在餘府,爲什麼你不早告訴我們呢?還有,爲什麼沐陽一直都沒有提起過這件事?”姬流光及時把話頭給拉了回來。
胡喜媚一聽,便擡手指着遠處長廊下走過來的人影說:“那是因爲我答應了他,知道了杜若蘭的下落也不能告訴別人啊!”
大家順着她的手指一看,那廊下走來的人玉樹臨風富貴逼人,穿着玄黃龍袍頭戴垂綾通天冠,簡直就跟條呼風喚雨的玉龍似的,當下失聲:“皇上?!”
“對啊,就是他!”胡喜媚不容置疑地。
漸漸走近來的李承幻顯然剛剛下朝,本來一大早就說好讓胡喜媚在這裡等他,然後一起去秋鹿齋喝茶的,一見園子裡突然多了這麼多帥哥,而且還一塊大眼瞪小眼地齊齊瞅着他,便不由納了悶。
“你們幹嘛呢這是?朕臉上長花了?”
“呃……”三人面面相覷過後,還是先由李承歡開了口,“皇兄……早朝辛苦了!”李承幻擺了擺手,“嗯,還行。——哎,你們都站這裡幹嘛?”
“他們在……”胡喜媚剛出聲,就被姬流光捂住了嘴。胡喜媚很討厭人家老是不讓她說話,但因爲捂她嘴的姬流光,那也就算了。姬流光悄悄向她使了個眼色,“別讓他下不了臺……”而後就將她放開了。
“胡喜媚,”李承幻皺了皺眉,“你什麼時候跟流光這麼要好了?”胡喜媚笑開了懷,說:“我這麼可愛的人,誰見了我都會喜歡的!”
李承幻撇了嘴,姬流光卻笑出了聲。
“走吧!既然都來了,就一同去秋鹿齋,那滿園子的楓葉都紅了,好看得很呢!”李承幻朝衆人一點頭,率先踏上了臺階。
秋鹿齋是皇宮裡有秋意的一處地方,地方不大,只有精緻玲瓏的幾間屋子。平時不住人,只有皇上太后想清靜的時候來這裡住住。此時在園裡寬闊的露臺上已經擺好了一張桌子,一圍茶具,連胡牀和錦榻都搬出來了,宮女們正垂手立於兩旁,等候着衆人就坐。
胡喜媚坐在杜吟鬆與姬流光之間,李承幻坐在對面。杜吟鬆心裡還在掛念着杜若蘭的事,顯得心事重重。李承歡瞧出來了,便說:“皇兄,這景緻極好,不如再叫些人進來賞賞酒,聊聊天如何?”
李承幻望了望這偌大的園子,點了點頭說:“你說叫誰吧?讓孫如海傳話下去。”“把洛曦和揚絮他們都叫進來,還有沐陽,我都很久沒見他了!看他們誰在府裡,全都叫進來!”李承歡看了看杜吟鬆,這樣說道。
孫如海得令,趕緊吩咐太監們請人去了這個不用多說,再看看這一桌子人喝着茶吃着點心賞着秋景,別提多有情調了!只是胡喜媚吃着吃着,臉色卻又不那麼開心起來。
“怎麼了?”身邊的姬流光問。她搖搖頭,無精打采地說:“我想起聶小秋了!進宮十多天了,他也不知想我了沒?連個信兒也沒有。”
對面的李承幻聽見了朝這邊望了一眼,但是光喝酒,沒有說話。
這邊廂她自顧自地說着,那邊廂杜吟鬆卻驚詫起來,“小媚兒,你什麼時候——也開始關心人了?”
“我——”
胡喜媚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了一句就說不出話來了。是哦,她什麼時候學會關心人了呢?……“我們是朋友……”想了一會兒後,她虛弱的說。
“可是我們大家都是你的朋友啊!”杜吟鬆忽然有些難過,“我還跟你在一起相處過七八年,我一直把你當……當義妹,我從沒見你關心過我的什麼,可是現在,你卻對一個才認識了半年的人連東西也吃不下……”
“我……沒有,”胡喜媚有些慌神地站起來,“我哪有!我只是擔心他的病……”
“別解釋了!”對面的李承幻也涼涼地插進話來,“你的話根本就不可信。你對聶小秋這麼特別,早就超出了你的正常行爲!”
“你胡說!”胡喜媚豎眉道,“我們是哥們兒!”
“誰說哥們兒不可以成親?”
“那——”胡喜媚被噎住了。……難道,聶小秋對她來說,真的是特別的?她捂了捂自己的胸口,聶小秋的面容馬上浮現在眼前,——難道,她真的不知不覺喜歡上他了?難道這就是愛情?
“好了,小媚兒,坐下來吧!”李承歡看着她糾結的雙眉,拉了拉她的袖子。胡喜媚坐下,低頭想了想,又看了看旁邊的姬流光,“你娶妻了沒有?”姬流光搖搖頭,含笑說道:“還沒有。”“聶小秋說一男一女互相看上眼了就是愛情,你這麼帥,可曾有女孩子看上你沒有?”
“這個……”姬流光挑了挑眉,“你想知道什麼呢?”
“我想知道——”
“皇上,風將軍和餘大人他們都來了!”正說着呢,就見孫如海笑眯眯地引進來幾個人,一看,可不正是剛纔說的那幾位麼?!一見風揚絮,胡喜媚也顧不上說話了,趕緊站起來迎了上去:“關老爺!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