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哥直接往預定酒樓去,車行到一半我接到醫院小護士的電話。電話那邊小護士很着急,像是發生了什麼急事,我和李哥商量着,最終我去看劉鑫,李哥則帶着我的U盤去見柯正舟。
我到醫院時,大老遠已看見小護士站在門口,焦急地來回踱步,臉蛋紅撲撲的。
我急問:“是不是劉鑫出什麼事了?他怎麼了?”
小護士一臉焦急,小跑着在前邊帶路,說:“不是,是病人家屬……”
我急切道:“阿姨?她怎麼了?”
小護士說:“不是阿姨,是劉鑫他哥,他現在推着劉鑫在大廳吵鬧着非要出院。”
我說:“好好的,劉大哥爲什麼非要帶劉鑫出院?”
小護士重重喘口氣,說:“這些天你忙,我也沒打擾你。其實幾天前開始,劉鑫他哥就一直挑我們醫院的不是,說我們對劉鑫照顧不周,又嫌棄我們醫院簡陋,醫術不精明,吵了好幾次要把劉鑫打回家親自照料。我們告訴他說現在劉鑫已有些只覺,留在醫院觀察是最明智的決定,可是他又非說我們在騙他們的錢,今早不知道打哪裡找來三四個人,非要帶劉鑫出院。”
我疑惑,低嚀道:“三四個人?”
小護士點頭:“都是男人。”
說話間已走到小護士說的住院大廳,遠遠地看見一羣花花綠綠的人緊緊簇擁在一起,此起彼伏的吵鬧聲在整個大廳迴響。人羣外圍兩三個手拿塑料棍的保安上串下跳,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我扒開人羣細看,只見劉鑫聳拉着腦袋半躺在輪椅上,雙眼緊閉,雙頰蒼白,劉鑫大哥正和兩位白褂子醫生拉扯,劉鑫母親則在一邊看着落淚。
我忙說:“你們在幹什麼?”
劉鑫大哥回頭看我,臉上原本微怒的表情立馬換成大怒,衝我跑了過來,大喝道:“姓顧的,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一時沒能明白他話中之意,反問:“劉大哥,你這話什麼意思?”
劉鑫大哥仰視着我,狠狠道:“你還好意思問我是什麼意思。我問你,你憑什麼不準劉鑫出院,你是他什麼人?有什麼資格決定他住在哪裡?我告訴你,我纔是劉鑫的大哥,纔是他的親人,我現在就要帶我弟弟出院,你叫這些醫生給我讓開,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輕聲勸解道:“對不起劉大哥,不是我不讓劉鑫出院,只是劉鑫現在的病情有所轉機,醫生也說過了,留在醫院住院觀察更有助於病情的康復……”話還沒說完,被劉鑫大哥打斷:“行了,你別跟我整那些有的沒的,我還不知道嗎?如果住在醫院有用,我弟弟的病早就好了,還用的着每天躺着不見醒?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少給我裝好人。”
我說:“醫院有醫生,還有護理人員照顧劉鑫的起居,他們知道劉鑫身體需要什麼。如果你把他帶回家,你每天得照顧他,其它什麼事都做不了,這樣豈不是耽擱了你時間?何必呢?”
劉鑫大哥冷哼一聲,說:“耽不耽擱是我的事,況且他是我弟弟,照顧他,我理所當然,我願意。在醫院這些醫生護士爲什麼願意照顧他,還不是因爲錢,你有錢給他們,他們就照顧病人,你要是沒錢給他們,就算病死在醫院門口,也沒有人看一眼。”
雖然對劉鑫大哥的話,我有些贊同,但現在關乎劉鑫的生死,我不得不反駁,“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只要有醫德的醫生就不會見死不救。劉大哥,如果是因爲錢的問題,你就別擔心了,劉鑫住院的醫療費我會想辦法的,雲護士,麻煩你把劉鑫推回病房。”小護士本名雲夢川。
雲夢川聽了我的話忙上前想要拉過劉鑫的輪椅,卻被身邊男人一把推開,釀蹌兩步險些跌倒。我有些生氣,往前兩步一把拉過劉鑫的輪椅,直愣愣與面前推雲夢川的男人對視,冷冷說:“把你的手放開!”
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嚇到,手一陣哆嗦,竟然真放手了。
劉鑫大哥更加憤怒,雙手抓緊輪椅把手望他自己方向一拽,劉鑫搖搖晃晃兩下,順力和輪椅一起滑了過去。
劉鑫大哥說:“姓顧的,趁我沒發火之前,趕快把你的手放開。他是我弟弟,他住不住院由我說了算,用不着你這個外人插手。還有,你別以爲我不知道劉鑫這些年在外邊做什麼,掙了多少錢,劉鑫的錢都是留給我爸媽,留給我這個親哥哥的,與你沒有半點關係。”
我努力平下心態,繼續勸解道:“劉大哥,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劉鑫沒錢,你別……”
劉鑫大哥喝住:“住口,你說沒有就沒有嗎?你以爲我是傻瓜是不是,劉鑫有多少錢我心裡清楚得很,你想留住劉鑫,無非就是不想交出劉鑫的錢……”
“好了,別說了!”劉鑫他媽忽然走上前來,擦了擦眼淚,拉住劉鑫大哥的衣袖阻止。
劉鑫大哥喝道:“媽,你別管,走開,我今天倒是要看看,是我這個做哥哥的能決定劉鑫的去留,還是他這個外人能決定。”
劉鑫他媽說:“行了,冉熙也是爲劉鑫好,我們就留下來吧,再觀察幾天。”
劉鑫大哥正在氣頭上,怎肯依,大聲大說:“媽,我叫你走開些,這件事我非要和這個姓顧的說個清楚,要不然他還真把自己當個角色了。”說完大手一揮,想甩開他母親的束縛,不想力道控制得不夠,手臂重重砸到劉鑫母親的額頭,劉鑫母親近六十歲,消瘦的身子骨受不住,‘撲通’摔打在地,額頭正巧撞到牆角花盆盆沿,頓時,鮮紅的血液止不住往外涌。
“阿姨!”
“媽!”住院部的大廳霎時陷入一片混亂!
經過簡單包紮,劉鑫他媽的傷口算是止住了血。經過此番動作,劉鑫大哥也不敢強制帶劉鑫離開,雖說如此,但我不仍放心,一直守在醫院。
傍晚時候想起‘腦殘教’的事,忙給李哥打電話。我原本以爲有特製過的錄音,柯正舟對曹翻天多多少少會增添些懷疑,沒想到李哥在電話裡告訴我說,他們剛進酒樓不到十分鐘,曹翻天便大腹便便地走了進來,還不小心將李哥手中的U盤碰落在地,再狠狠一腳踩了上去,塑料U盤頓時土崩瓦解,沒了利用價值。
和李哥通完電話,天空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珠砸在窗臺上,稀里嘩啦地響。房間裡就剩下我、劉鑫大哥,和昏睡的劉鑫。
劉鑫大哥盯着我問:“傍晚了,還沒吃晚飯,你餓了沒?”
我隨口說:“還沒!”
劉鑫大哥靠近我,一臉賠笑,說:“我餓了。要不這樣吧,冉熙,我對這裡不熟悉,不知道哪裡有賣晚餐的,你出去幫我買一份吧?”
我看一眼窗外越來越大的雨,有些猶豫。
劉鑫大哥說:“冉熙,你別是還在爲下午的事和我生氣吧?你看,現在劉鑫不是好好趟在病牀上嗎,你就別再生氣了。你年輕力壯,出去幫我買一份晚飯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我啊常年在家種地,下田栽秧苗,收水稻,這腿有風溼,一淋雨就痛得厲害,路都走不了。我可是劉鑫他親大哥,要是我也生病了,誰來照顧劉鑫呢,你說是吧?”
我想了想,說:“行,你在這裡等我吧。”
屋外的風雨比我想象中還要大,我撐着傘每走一步都覺得像是走在沼澤地裡,傘面隨時都會被吹翻過去,加上越來越頻繁的腹痛,更加如誰上加霜。好不容易找到家敞亮的餐廳,剛推門進去,我立馬有退出去的衝動。
有句話叫什麼,最不想見到的就越是會見到。餐廳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個女人,碎髮齊肩,黑羣配白色小西服,兩粒米粒大小的珍珠耳墜子,與簡單小巧銀鏈子,略施粉黛,濃眉大眼,皮膚光滑白皙,如果不是因爲記憶裡殘留了那晚不好的印象,我會覺得她是個不錯的女人,值得停駐欣賞片刻,只可惜……
我低頭匆匆從她身旁走過,耳邊傳來她的聲音:“顧先生,我真的有那麼恐怖嗎?”
我回頭,故作驚訝道:“哦,原來是你,你怎麼也在這裡?”
女人說:“感冒了,身體不舒服,所以過來看醫生。”
我說:“現在正是入秋時節,季節交替變更,是最容易感冒的。”
女人擡頭看我,說:“怎麼顧先生很忙嗎?爲何不坐下來一起喝杯茶?”我暗想,她怎麼會知道我的姓?一時不知如何回絕,站在原地,支吾着說不出話來。
女人說:“行了,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坐會。”
我一屁股坐到女人對面的木凳上,說:“也沒什麼忙的,正巧淋了雨,喝點茶再走,不介意吧?”
女人輕笑,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說:“當然!”說着舉起手中茶杯,繼續道:“我叫龔薇,那天晚上的事,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