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果真還是朱曉明的老婆:“啊?是你?”
蘇小玉挺立在她面前,不卑不亢地說,“朱曉明在家嗎?”
朱曉明老婆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後面的洪新暉問:“這位是?”
蘇小玉響亮地說:“他是我,男朋友。”
“你男朋友?”朱曉明老婆上上下下打量了洪新暉一眼,打開門說,“請進吧。”
他們走進去,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蘇小玉環視着這個比原來更大更新裝潢得更豪華的房子,心裡想,他們真的很有錢,買這麼大的房子,還有這高檔的裝潢,全新的傢俱,要多少錢啊?
沒想到,今天,朱曉明老婆的態度出奇地好,臉上掛着友善的微笑,還給他們一人泡了一杯茶,然後在他們左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靜靜地看着他們,等待他們開口說話。
這就是法律的力量,蘇小玉想,也許新暉一起來,也起了點作用。
“朱曉明真不是個東西。”更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還沒開口說話,朱曉明老婆就拉下臉罵了起來:“在外面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還不敢承認,還一直騙我。這樣的男人,真是太窩囊,太可恨了。”
這樣一罵,反而弄得他們愣愣的,不知如何開口說話了。蘇小玉眼睛掃來掃去,不見屋裡有朱曉明的身影,禁不住問:“他,不在家?”
朱曉明老婆哧地淡笑一聲,不屑地說:“哼,他還敢回家?我也不允許這樣的男人,再進我的家門。”
蘇小玉心頭一跳,感到情況不妙。但不知她還會說出怎樣意外的話來,便呆呆地看着她。
朱曉明老婆又滿臉鄙夷地說:“以前,我真以爲,是你們想敲詐我們的錢財。你知道,事情敗露後,他是怎樣跟我說的嗎?他說,他是在一個髮廊裡認識你的,只跟你發生了兩三次關係,根本沒有什麼孩子。那次你在門外哭訴後,我也懷疑,多次責問他,可他就是不承認。好,這次打官司,他做賊心虛,不敢去做親子鑑定,狐狸尾巴終於暴露了。”
他們還是隻靜靜地聽着她說,一路上想好的話,一句也沒機會說。
“那天,劉法官到我們家裡來,催他去做親子鑑定,他還嘴硬。可第二天,他沒敢去做,也沒敢回家,一直躲在外面。”朱曉明老婆繼續喋喋不休,“實在是忍無可忍啊。平時,我對他多麼好啊,耐着性子養他,還處處維護他的名聲。可沒有想到,這個靠女人吃飯的騙子,賭棍,卻在外面做出這種對不起我的事來,我還能再原諒他嗎?不能,再也不能了。所以,我現在已經向法院起訴,要求與他離婚。”
“什麼?”蘇小玉與洪新暉幾乎同時驚叫起來,“你要與他,離婚?”
朱曉明老婆站起來,去臥室裡拿出一份起訴書,遞給蘇小玉看。蘇小玉屏住呼吸看起來,心抽緊了:這錢,看來真的難要了。起訴上列數了朱曉明許多罪狀,然後要求把他掃地出門,兒子歸她。他變成了窮光蛋,我還能要得到他錢嗎?
朱曉明老婆見蘇小玉看得臉色發紫,更加喜形於色地說:“你們的判決書,我也看到了。但現在,你要等我們的官司打完,才能處理,就看法院怎麼判了。”
蘇小玉看完,把起訴書遞給洪新暉看。洪新暉看完起訴書,對朱曉明老婆說:“按照我們國家的法律,你們的婚後財產,應該是平分的。”
朱曉明老婆胸有成竹地說:“可是,他跟我立過字據,還有借條和承諾。這房產呢?是我兒子的,那邊的公司,又是我的,他沒有一分錢的份,還倒欠我一百多萬呢。婚前,他就騙了我上百萬。這些證據,我會到法庭上出示的。”
洪新暉驚愕地望着她,滿肚子的話一句也說不出話來了。他想了很多可能出現的情況,就是沒有想到這一點。蘇小玉更是做夢也沒有想到,等着她的,竟然是這樣一種結果。
朱曉明老婆開朗地說:“這官司,反正與你們不搭架,結果怎樣,一切由法院判決。是他的錢財,我決不會多要他一分錢。不是他的錢財,他也休想拿走一分。”然後笑眯眯地看着蘇小玉說,“以後要撫養費,你就不要到我這裡來,而應該到他那裡去要。”
蘇小玉覺得身子飄了起來,身上一點力量也沒有,更沒了跟她爭辯的興趣。洪新暉則強打起精神說:“按理說,沒有正式離婚前,你們都有履行法院判決書的義務。”
朱曉明老婆咄咄逼人地反問:“我憑什麼,履行這個義務?”
洪新暉一時語塞。蘇小玉翻着眼睛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充分的理由駁倒她,坐在那裡不吱聲。朱曉明老婆瞧着她,意味深長地說:“你現在,又有了男朋友,否則,倒是正好,可以跟他……”
“哧,還跟這個騙子?”蘇小玉不屑地撇着嘴角,看了洪新暉一眼說,“現在,要是讓我看到他,不抓破他的臉,我就不姓蘇。”
洪新暉知道今天不管說什麼話都沒用了,就對蘇小玉說:“我們回去吧,等他們判決書下來後,再來找他。”悶悶不樂地與蘇小玉走了出來。
一到樓下,蘇小玉就氣憤地說:“是不是他們串通好,用假離婚騙我啊?”
“不象是假離婚。”洪新暉判斷着說,“這也假不了,時間長了,總會知道的。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去法院找一下劉法官,看能不能,在他們離婚前申請執行。這樣,也許可以把第一筆補償款執行到手。”
“那我們,馬上去。”蘇小玉來了精神。洪新暉說:“你先給劉法官打個電話,看他在不在?”
蘇小玉拿出手機給劉法官打電話:“劉法官,你下午在法院嗎?是這樣的,我們去問朱曉明要錢,沒想到他老婆要跟他離婚,正在起訴。所以我想,能不能現在就申請執行?不行,爲什麼?這,那他要是被掃地出門,不就要不到錢了嗎?不會的?那,好吧。”
“怎麼這樣難啊?”掛了電話,蘇小玉懊喪地跺着腳說,“劉法官說,現在就是申請執行,也要等他們打完官司,才能查封屬於他的財產。那要是他,真被掃地出門,不就永遠要不到他錢了嗎?連這起訴費,也白丟了。”
洪新暉說:“我說沒有那麼簡單的,你還不相信。走吧,先回去再說。等他們判決結果出來後,我們再去跟朱曉明交涉。”
跟來的時候截然相反,蘇小玉情緒低落,一路無話。上了一輛739路車,她坐在車窗邊,漫無目的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也是一句話也不說。
這天下午,蘇小玉下班後象往常一樣,乘92路車回家。92路車平時一直很擁擠,尤其是光大會展中心附近幾個站頭上,人特別多,上車總是象打仗。有時,她扭曲着身子擠在人羣中,簡直就是活受罪。有個別男人還故意在她身邊動來動去,做些下流的小動作,厭惡死了,卻又不能喊出聲來。
人多擁擠,小偷也特別猖獗。在漕寶路行駛的公交車上,經常有人被偷掉手機和錢包。所以她平時就是再吃力,也要學上海小姐的樣子,總是將一隻手警惕地按住肩上的揹包。
今天還好,這輛92路車人不多,她上去後,居然還眼快手疾地搶到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她坐到位置上,舒了一口氣,看着窗外慢慢後退的街景想,什麼時候問朱曉明要到錢,在單位附近租一套房子,與新暉住到一起,就不用天天這樣擠公交車了。
公交車在四號橋站頭上停下來,一羣人象一陣旋風般捲過來,爭先恐後地涌上車來。人羣中,一個穿一身牛仔服的小青年,在靈活地動着,故意用身子拼命地擠着別人,眼睛卻緊緊盯着前面一個女孩背後的坤包,右手用一件夾克衫遮住,悄悄往包口移去。
蘇小玉心頭一跳:有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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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眼細緻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啊?是小黃?老黃不是說,他去找媽媽了嗎?怎麼在這裡做小偷?
這時,那個女孩警惕地用右手按住包口,擠上車去。小黃沒有得逞,就退出人羣,轉身尋找新的目標去了。
蘇小玉直到看不清他的身影,才轉回頭來。這個小黃,絕對是塊壞料,真的沒救了,幸虧我那時跟他們果斷地分開,否則就完了。
下了車,她沿着那條帶子一樣的水泥路往裡走去,心裡翻騰開了:要不要去告訴老黃?去跟他說,他會不會誤解我?還是叫新暉一起去吧,讓他們從此都打消這個念頭。我蘇小玉已經名花有主,你們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這樣想着,她就順道拐到洪新暉的住處來。洪新暉正好在樓下的水龍頭上洗菜,蘇小玉走到他背後說:“你準備,燒晚飯了?”
洪新暉見是她,親切地說:“我買了一條扁魚,你就在這裡吃晚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