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冷風過去,烈火再度舔過,這些玄鐵又一次變軟了。
敖臧雖然已經在旁等候了半晌,卻一直沒有出手。而木實大概因爲是樹體的緣故,神識並不強,所以也沒有發覺他的存在,兩人相安無事。
他的計劃就是木頭不出手,他也不出手。因爲他深知青木長生功的修煉者極爲難殺。如今這人體內氣血澎湃,法力洶涌,就算將他砍成碎片恐怕也能完美復活。
與其費勁瞎折騰,不如等着這傢伙在這烈火中不斷修復自身把法力消耗得差不多,再給他一個徹底的了斷。
當然敖臧的這個計劃也有個前提,那就是懸天棘輪不能真被砍斷了。他打算在懸天棘輪真被砍到無法修復的狀態之前那一瞬間出手。
在這火雲襖的火海中他有着巨大的優勢。火雲襖是有着靈性的仙器,能識別他是自己人,而讓他在火中安然無損。
所以他動用了一個水隱術法,自身被一“滴”能折射光線的“詭水”包裹着。上下左右都只能看到一片略有扭曲的透明區域,其中一無所有。自己的氣息也被掩蓋了。
他就在那靜靜地等着木實此人將法力耗盡到極限。到時候怎麼炮製對方的屍體他都想好了。
這可是罕見的畸龍和人類的雜交體。是他研究畸龍之身和人類術法如何結合的絕好的試驗品。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忽然之間頭頂有瀑布飛流直下,大水沖刷,將包裹他的那一滴“詭水”沖刷得一乾二淨,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這並非僅僅是沖走,而是在這強大水流的大力之下斷絕這滴詭水的與他神識聯繫,從此他便再也找不回他這件重要的隱身法寶了。
他狼狽不堪的身形立刻便顯露了出來。
木頭忽然眼珠一轉瞥了他一眼,似乎才發現這裡居然有一個人,略有驚訝。然而他心思全在砍懸天棘輪上,所以立刻又將眼睛轉回去了。
“可笑,竟然無視了老夫!”
敖臧心中不由得大怒,手中一道犀利的金光顯現了出來。
他其實並不善於金遁術法,但他手中這枚“金剛簪”是東海一名專門修煉金遁術法的大能蛻化前所留,內含錘鍊萬年、強勁無比的金遁之氣,堪比一頭金行真靈。
若是此物投出去能正中木實樹體的樹核,雖然不一定能穿透,也必定能將木實樹體的復生之力壓制到極限。那時他一爪取下對方的頭顱,必定可以建功。
偏偏那一道水流飛瀑剛剛過去,緊接着又有一道鋒銳無匹、寒徹入骨的劍光當頭射到了。
敖臧此時無論是躲避還是另外施法都已經來不及。無奈之下,他只得把手中的“金剛簪”給丟了出去,抵擋那道劍光。
金白兩道厲芒在空中相遇,爆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幾乎讓四周的烈火黯然失色。
敖臧心中在滴血。那空中飛射來的只不過是一道劍氣,根本無所謂損毀。他丟出去的可是法寶。這麼慘烈地一撞,真不知道要耗費多少代價才能修復了。
更要命的是木實依然在那絲毫無損,而他頭頂的劍氣卻還在如暴雨般落下。他連忙收回受損極重的金剛簪,挪移開了這片區域,傳音道:
“老夫乃東海傳功長老敖臧,來者何人?”
一名冰顏傲骨,穿着素淡白色襦裙的絕世女子,頭頂上懸浮着一柄米黃色竹傘,手持長劍,身周寒風盤繞,在火海中飄然而下。
她盯了一眼敖臧,又看了一眼正在砍懸天棘輪的木頭,確定了這兩者都不是她正在尋找的勾誅。
木頭一直在幹活沒有理她,她這冷傲的性格更不會主動搭理。倒是老龍敖臧問了一聲,她冰寒的雙眸便再度投了過去,冷冷吐出幾個字:
“滾開,別礙事!”
說完身形一飄,隨着在火焰中亂飛的寒風消失不見了。
換了平時,敖臧這麼被人訓斥,當然不可能就這麼算了。但這個時候他重任在身不能更多樹敵,只能先把目標放在木實身上,忍氣吞聲就這樣讓這女修走了。
南晚辭瞬間就隨着勾誅一同落了下來。但這個地方戰局比高空的鬥法場更復雜了。
空中旋轉的懸天棘輪、火雲襖騰起的火焰、無處不在的正在燃燒着的禁制,無一不在混淆她的視覺和神覺。
所以她察覺到有人存在,就毫不猶豫地一劍刺了過去。等發現並不是勾誅,她便收手繼續去尋人了。
而高空中的鬥法場圍坐的衆人都有些面面相覷。明明大家都圍坐好了看論道,結果纔開始打人就不見了?
理論上,論道雙方是不可以離開衆人圍坐的論道場的。誰主動離開或者是被打到了場外,誰便是輸了。
但這種論道場在高空的情況誰也不知道如何定義範圍。因爲這裡既沒有屋頂,也沒有地面。
如果僅僅以他們圍坐的這個圈而論,勾誅其實並未出圈。上至凌霄九重,下旨十八層地獄,只要還在他們圍繞的這個圓柱形內,就無法說他們去到了場外。
何無極雖然臉色明顯難看,但他只是彈指輕點了一下。空蕩的論道場頓時有一片靈光渲染開來,映出了南晚辭的身影與她附近的情形,讓衆人可以繼續觀看。
至於勾誅哪裡去了就沒有人知道了。
南晚辭知道勾誅並沒有飛遁跑遠。那巨量的水現在已經化整爲零,變成了無數道水流。所以在翠玉峰上空、火雲襖的烈焰中有無數水流正在亂竄。
南晚辭展開金丹三花的神識,如同日光照耀四周,搜尋着勾誅的藏身之處。她的三花金丹有一個缺口,猶如初生的晨日中能看到一個明顯的黑子。
這是她頂着嚴重的傷勢在北冥冰窟中成就三花所付出的代價,是一個有着永久缺陷的三花。如果不設法補齊,她是終身元嬰無望的。
但這個缺陷自身也爲她指明瞭方向。因爲這個缺陷是被留身碑所傷,所以缺陷也總是隱隱指向留身碑的方向。她就是這樣一路走來的。
此時她的神覺忽然有所觸動,目光投過去的同時,她的手中長劍上的光芒也有若有若無地閃爍了一下。
就在百步之外的烈火中如風般穿梭而過的一道水流中,一個清晰的身影在她的目光中顯現了出來。
在她手中劍光閃爍的同時,整道水流便瞬間凍結並碎裂成了無數芝麻大小的冰沫,然後飛濺而開。那個玄袍人影也隨之崩滅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