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河因爲兄弟情義站了出來,與葉重樓一起,阻攔王東林。
而在場的大多數人,他們此時更多的是在意自己的安危,而宮牆下方激戰正酣,三千靈紋兵勢不可擋,他們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去幫助勢單力薄的王東林。
王東林也許逃得了,也許逃不了,但他們是逃不了的。
他們也不會站出來對付王東林,一是他們本就不具備這樣的實力,二者則是今日的葉重樓即便加上吳河,在氣勢上還是要輸給王東林很多的。
葉重樓多年前身後重傷,現在即便恢復,但是依然沒有達到當年的巔峰期。
在場之人都清楚的是,吳河能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他靠着戰場上積攢的功績一步步爬上來的,他是一名謀將,而不是武將。他多年來精研兵法,卻荒於武道,此時的修爲甚至不如葉重樓。
而王東林,卻在與葉重樓那一戰勝利之後,多年來一直穩居朝歌第一劍客的名頭。
孰強孰弱,可見一斑。
有太多的劍道武者,都因爲世事紛擾,錯過了最珍貴的少年成長時期之後,很難靜下心來只鑽研武道。他們謀權、謀利、謀身前生後事,因爲那比武道更看得見、抓得着、也更實惠。
武道太艱深了,僅僅是從氣海境到地宮境的門檻,就足以讓很多武者望而卻步,朝歌城的第二劍客秦白,也足足在那個門檻停留了數年,前一段時間才真正突破。
而更多的人,卻是放棄了,他們已經有了足夠的實力去獲取自己所希冀的東西,是以便不在苦苦追求,沒有了最初那般熾熱的心。
以偏概全雖然不大好,但是這的確是衛國這樣的邊陲小國中大部分人的心態,在這片蒼茫的大陸上,沒有幾個人,真正想過要去征服一切。即便曾有過這樣的雄心,但也在庸碌的俗世中被消磨殆盡,無力爲繼了。
所以此時的王東林在朝歌城的那羣人眼裡,已經足夠強了,足夠強大到可以憑藉一人之力,改變一個國家的局勢。
誰都清楚,若是葉重樓和吳河今日攔不住王東林,衛央被他帶了出去,那麼日後,衛國將出現兩個衛王。
所以此時此刻,他們都將目光放在葉重樓和王東林的身上,他們想知道,衛國今後的局勢,會不會因爲他們而改變。
王東林面帶嘲諷地看着吳河,輕聲哼道:“吳將軍,動刀動槍可不是帶兵打仗,你這麼不自量力,我真好奇你以前的勝仗都是怎麼打贏的。”
吳河冷笑道:“帶兵打仗靠的是大局觀,是計謀,但是剷除妖孽,憑藉的是兄弟義氣!”
便再此時,一道炫白森冷的弧光,宛若流星一般倏然向王東林的頭顱擊去。
王東林沒料到有此一着,當即腦袋微微傾斜,長劍注滿真力,幾乎是貼着面頰將那弧光擊飛出去。
饒是這樣,他的眼角下方存於的位置,還是留下了一道猩紅的劍痕。
他目光陰冷,盯着那個突然從宮牆後面跳出來的少年。
此時那道炫白弧光,已經化作一團森寒的光芒,在那少年的掌心處停立。
那少年自然是葉衝。
此時不僅是王東林,所有人都已經注意到了,葉衝掌心上凝立的那團陰寒的光芒,與葉重樓先前被王東林擋下的那團熾烈光芒有些類似。
所有人都知道葉重樓曾經倚仗絕世利器出入楚國軍帳,刺殺楚軍大將於無形。
而現在,他們都猜出了那團光芒中包裹的應該就是他的利器。
而且,不僅葉重樓有,他的兒子葉衝也有這麼一件利器。
“小雜種,是你!”王東林伸手擦了擦自己眼角下的血跡,神情陰鶩。
葉衝同樣冷眼盯着他,道:“我本來是要等一會兒再出來的,只不過怕你死得太早,沒機會親自動手,所以不得不現身了。”
他原本的計劃是等王東林離開這裡之後,自己悄悄尾隨,然後出其不意刺殺對方。這樣可以增加成功的機率。
畢竟他此時對上王東林還沒有十足的把握。
而葉重樓是想要把王東林拖在這裡,只要待宮牆下的戰亂平息,那麼王東林最多隻是獨自逃跑,想要再多帶一個人,就很難實現了。
他們父子二人,有着不同的計劃,但同樣都賭上了自己。
葉衝此時身體在宮牆上悄然一挪,掌心牽引着月玄劍遙遙地指着王東林的眉心,陰森寒冷的氣息在他身體周圍流轉,與葉重樓身上的熾烈狂暴截然不同。
王東林的雙眼一眯,隨即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氣海境九重天,葉衝,我真好奇你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如此迅速地突破了。嘿,看來你那個廢物老爹的話沒說錯,要是我今日走了,過個幾年,或許我就要害怕你了。”
說把他話音一轉,“現在正好,你送上門來了,那麼我就在離開之前,了結你這個後患!”
“好大的口氣!”
見到葉衝此時顯露的境界和氣度的葉重樓語氣中難免高昂了幾分,當即一步踏出,口中狂嘯一聲,原本於他胸前繚繞的熾烈光團突然爆射出無數光芒,像是剎那間怒放的烈焰鮮花。
但見葉重樓雙手向前,虛做了一個“推”的動作,那團盛放的烈焰便轟然向王東林襲去。
聲勢驚人,整個宮牆似乎都在此刻倏然一震。
宮牆上有些王侯公卿,認出當年葉重樓還未入沈家軍,就曾經憑藉此招式在朝歌城一舉成名,當時傳言葉重樓所使的劍技叫做末路狂花!
那團熾烈的光團中心,便是葉重樓的那柄日玄劍!
此時王東林已然迎上了日玄劍,迎上了那團末路狂花!
王東林的身影在宮牆上托出一道道殘影,人中只看到他手中的長劍在那“狂花”之中一團拖曳出的一道道流光,耳邊不停響起爆豆般的聲響。
那是真氣相撞發出的爆響。
緊接着只見王東林的身形一退,那團“狂花”倏都變成無數火光,爆散到周圍的空氣中,然後湮滅。
而王東林的身形再一次調轉,手持長劍,筆直地向葉重樓刺去。
二人相距丈餘距離,而王東林橫掠到他的身前,似乎僅僅只是眨眼間的事情。
與此同時,吳河手舉長刀,掀起一道巨大的氣浪,向王東林的後背劈斬而去!
葉衝同樣施展驚龍變,身形似乎眨眼間在空中接連騰躍幾次,在他之前,月玄劍已然嗡嗡作響,劃出一道寒白的光線,刺向王東林太陽穴的位置。
王東林獰笑一聲,在劍尖即將碰到葉重樓之時身體突然打了個轉,翻身一躍,擡劍便向距離葉重樓最近的吳河劈去。
嘭!
一招之合,吳河手中的長刀頓時斷做兩截,同時吳河的臉色也瞬間化作蒼白,虎口迸裂,血流不止。
而王東林在一劍反劈的同時,借力在空中打了一個轉,同時避開了葉衝的月玄劍,和緊跟而來的葉重樓的日玄劍的攻擊。
他多年前與葉重樓有過一戰,知道他那柄短劍有些詭異之處,只不過並未曾深究過,而此時看到葉衝也擁有類似兵刃,怎能不心生警惕?
他剛纔那一劍,並不是爲了刺向葉重樓,他只是想先重創吳河這個礙手礙腳的傢伙。
他當然不會這麼快就把葉重樓殺死,他要好好和這對父子玩,他要讓葉重樓親眼看到他的兒子被自己殺死。
然後他將會再一次廢掉葉重樓。
不讓他死,而讓他在痛苦中再度淪爲廢物,上一次沒能徹底廢掉他,這一次難道還不行?
他要讓葉重樓下半輩子都生活在廢物的沉淪和喪子之痛之中。
這纔是他想要的結果,因爲無論是此時氣海九重天的葉衝,還是氣海八重天的葉重樓,都不能讓王東林生出多少忌憚。
在他心裡,只有越過氣海境這道門檻,真正到達地宮境之後,纔會明白氣海境與地宮境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而這之間的差距,並不是靠兩把飛來飛去的短劍就能抹平的!
是的,他並不清楚地知道,那兩柄短劍分別叫做日玄和月玄。他只認爲那不過是兩件奇巧的暗器,可以來去無蹤,隱藏於無形。
不僅僅是他,在場的衆人也都是如此認爲的。因爲從始至終,葉重樓和葉衝都沒有刻意隱藏那兩柄短劍,而是光明正大地將其懸立於掌心、胸前。
他們下意識地以爲,那短劍平日裡是被藏於袖中,可以通過某種秘法操控。畢竟是屬於刺客的暗器,有些微奇怪之處,也可以理解。
他們並不知道,這兩柄劍還可以藏納于丹田之中,無需分力操控,完全靠心念指揮,並且還能淬鍊真氣,催生劍意。
否則的話,衛央此時就不會一臉陰毒地期盼着下一幕能看到葉家父子被他的師父斬殺於劍下,董文淵、樑國丈等人就不會一臉擔心,沈卿兒就不會緊緊抓着他父親的衣袖不鬆手。
王東林也不會還頗爲得意地譏笑一聲,然後飄然舉劍刺向葉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