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少梅沒想到她來這一招,一下蔫吧了,妥協道,“算了算了,還是讓媽幫我帶孩子吧!”
可楚俏沒想就此作罷,倚在門口,一字一頓說道,“嫂子既然要算賬,那我倒想問問了,廳屋摔壞了盆栽和碗碟,凳子也有一個磕壞了角,這咋算?”
“這也不能全賴我呀!”劉少梅這才曉得後悔,“那女人不也摔壞了嗎?”
楚俏就知她想抵賴,“不管怎麼着,你也該賠一半的錢吧?”
“我可沒錢。”劉少梅決定耍賴到底。
楚俏別過臉去,素淨的臉上滿是鄙夷,“那成,到時我跟大哥要。”
“你——”劉少梅氣絕,想着索性到時一味裝傻,腳一跺,氣憤地往西屋走去。
楚俏把桌布晾起來,也懶得搭理她,關上門就往小店走去。
她想着這事怎麼也是在自家發生,於是和林沁茹打了招呼,端了一碗綠豆湯送到孫攀家裡。
說了一會兒話,她也不願回家對着劉少梅那張苦大仇深的臉,乾脆留在小店裡陪朱麗說話。
這會兒正提及林沁茹,她卻是坐在那兒心不在焉,眼裡滿是落寞。
“沁茹……”楚俏推了推她的胳膊。
林沁茹恍然擡頭,似乎下意識一樣,伸手就去舀綠豆湯,惹得朱麗捂嘴大笑,“我說弟妹,你這是悟到啥人生大道理了?”
林沁茹一見眼前空無一人,這才紅了臉,一時手足無措。
楚俏見她這兩日似乎總是發呆,靜得沒一點兒聲,很不對勁,她不由湊近來,“不舒服麼?”
林沁茹牽強一笑,“沒,我好着呢。只是……”
她輕逸咬脣,“景然最近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對我客客氣氣,很疏遠。”
朱麗瞅着她緊鎖的眉頭。聽老許說,這幾日肖副隊也總是找着各種說頭往外跑,似乎不願着家。
她心裡不由一嘆,這對怕是難成。
一個男人倘若心不在,再怎麼努力也是無濟於事。
林沁茹爲人謙和,性子溫軟,也聰明,怕只怕到時傷身又傷心。
楚俏也覺察出這一對似乎平靜得可怕,就是繼饒那樣包容她的人,他偶爾還跟她撒嬌,而她有時氣惱也會抓着他的手臂咬他,可這畢竟是人家夫妻兩個人的事兒,箇中滋味也只當事人知道。
她本想試探性一問,卻被朱麗拉着手,默不作聲地朝她搖頭。
楚俏會意。沒有出言,聽着朱麗安慰她道,“夫妻相處也是門學問,不過最重要的還是看男人的心在不在女人身上,要是心沒了,守着個身子有啥用?”
林沁茹聽她一語道破,只覺朱麗看人的眼光不是一般的高,情商也是一頂一的好。
她內心彷徨,正是需要人指引,連忙抓住朱麗的手,眼角哀慼,“嫂子,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朱麗一嘆,“那就看你心裡真正想要的是什麼,而他能不能給你。路總是要自己走,旁人也說不得什麼。”
林沁茹細細咀嚼着她的話,忽而悵然一笑,“怕也只怕,落花流水空歡喜一場。”
楚俏見她嘴角一點點彎下去,安撫地拍了一下她的肩頭,“要不你回去歇會兒吧,這兒有我守着就成。”
“你家裡不是來了客人麼?”楚俏已經守了一上午,林沁茹不好再讓她守着。
想到劉少梅,楚俏真想翻白眼,順道把她一來就和劉友蘭打架的事說了。
朱麗表示聞所未聞,“你那個大嫂也真是夠夠的了,我勸你還是趁早趕她回家吧,不然,指不定還鬧出什麼事來呢。”
楚俏知她是真心爲她考慮,點頭道。“嗯,我已經託家裡人通知大哥了。”
林沁茹見她眉頭緊蹙,不由搖頭失笑,“看來還真是各家有各家的愁。”
“咱們女人成了家,總是要平衡各方面的,男人要是護着你,倒也不難,”朱麗的八面玲瓏也不是一朝一夕練成的,想起以前在在婆家的那些個糟心事,恍若過眼雲煙,不過也沒幾件真正記得住,“楚俏弟妹倒是越發上道了。”
楚俏把最後一碗綠豆湯舀出來,日頭也快落山了。
她後背溼透,伸了個懶腰,這才覺得筋骨活絡些。於是拎起錢囊,拖着疲倦的身子往家裡走去。
她把桶放下,拍了拍手裡殷實的錢囊,心滿意足地笑了,辛苦一天總算是值得。
她敲響對門,沒一會兒林沁茹踩着拖鞋開門,就見楚俏背後立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不由愣住。
劉少梅在家裡左等右等也不見楚俏回來,不由着急,生怕她躲別人家,不給她做飯。
她正急得顧不上臉面,想下樓去找人,正巧聽見外頭傳來動靜,慌忙開門。
林沁茹緩了一會兒,纔想起來她該是楚俏口裡的大嫂,一下對她橫生了幾分冷意。
她打開門,忽略掉劉少梅,笑着對楚俏說道,“進來吧。”
楚俏才踏了一步,就聽背後傳來劉少梅的聲音,“楚俏,飯還沒做呢。”
她累死累活,回來還得管個閒人的飯,楚俏累得沒心思搭理她,“我和弟妹把今兒的賬清完了再回去。”
偏偏劉少梅一聽清賬,一下來了興趣,也跟着擠進來,“我幫你瞅瞅。”
林沁茹也不好趕人,可聽她那話怎麼都覺得刺耳,不悅道,“嫂子是擔心我會坑了楚俏?”
劉少梅面上的笑一下凝住,見楚俏和林沁茹雙雙怒瞪着她,她只好摸着?子說道,“怎麼會?我不會怕算漏了麼?”
“我好歹也是個大學生,楚俏也念過高中,嫂子讀過幾年書?”也不怪林沁茹拿學歷壓人,只是這人也忒不識進退了。
劉少梅把一樓的劉友蘭得罪了,生怕再把對門的軍嫂也鬧僵,只好退步,“那我就不進去了,我就在門口等着。”
楚俏也覺她煩人得很,把門一關,兩耳清靜。
門一關上,劉少梅就急慌慌地貼上去。
楚俏和林沁茹清點了錢,扣去楚俏買的材料,還有煤氣的錢,倒也不難算。
林沁茹對這點錢倒還不放在眼裡,接過她遞來的那一半,想着下午還是楚俏守的時間長,只是從裡頭抽出一張整票,把剩下的遞給她,“今天你出力多,這些錢你拿着。”
楚俏推辭,“不用,今晚繼饒集訓,明兒回來定是一身髒,我要回來照顧他,上午你幫我守着吧?”
林沁茹想着景然也不在家,於是把錢抽回來,點頭應允。“嗯,陳營長最近表現突出,說明上級重視他,這是好事。”
楚俏笑笑,正要把錢揣兜裡,就見門忽然開了。
兩人??往門口望去,只見劉少梅趔趄着衝進來,看樣子怕是在偷聽。
偏她還死不承認,賠着笑道,“楚俏,我瞧着阿愚蔫蔫的,肯定是在屋裡頭悶壞了,要不你帶着他出去轉轉吧?”
還真是人間極品。
楚俏默不作聲地把錢揣兜裡,而劉少梅的眼睛都直了,瞧着她手上都有張一元錢的鈔票。加上那一疊散票,她估摸着也有兩塊了。
她一天就掙這麼多?
劉少梅簡直眼都直了,根本沒想到賣個綠豆湯還那麼掙錢!
楚俏也不想當着林沁茹的面和她吵,起身瞧也不瞧她一眼,直接越過她回了屋。
當着外人的面,楚俏給她甩冷臉,劉少梅臉上分外不好看,扯出笑來對林沁茹道了一句,“我這個弟妹就那死性,你別介意。”
林沁茹只當沒聽見。
楚俏回了屋,見劉少梅亦趨亦步地跟着,恨不能把門甩上,不過她硬生生忍着,就等着大哥來抽死她!
楚俏才懶得甩她,丟下話道,“阿愚泰半是喝了太涼的綠豆粥,胃裡不舒服。你叫我帶他出去轉也沒用,還有,我很累,晚飯就不做了。”
劉少梅一聽急了,“那我、那你吃啥?”
楚俏冷笑,猛然回身,鬢角黏着碎髮,笑盈盈道,“中午的炒肉本來是兩餐的菜,你一個人幹完了,你說還吃啥?”
“哪裡是我一個人吃完的?”劉少梅不滿道。
楚俏見她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虎子一抓頂多也就是三四塊肉,剩下的不是你吃完了,難道阿愚能跟你搶?”
劉少梅心緒地摸了摸?子,“你也沒說你說兩餐的菜。”
“是啊,我還沒說話,你咋就吃上了呢?”楚俏憤然,“碗櫃裡還有一紮青菜,兩個西紅柿,米缸裡還有三顆雞蛋,我很累,你自個兒看着做吧。”
“我沒用過那竈臺。”劉少梅這回事真沒轍了,心想她一天掙了那麼多,卻是拿幾顆雞蛋敷衍她,真是小氣。
楚俏不由展顏一笑,眼裡透着鄙夷,“嫂子不是說廚房是你的天下麼?怎麼連個竈臺都不會用?”
也別怪楚俏嘲笑她,而是當初她進門時,因不會燒菜不知被她譏諷了多少次,這回只不過是還回去罷了!
劉少梅吃癟,“你教我打一下火,剩下的我來弄。”
楚俏進竈房打了火,怕她再把竈房給禍害了,忍不住開口提醒她,“大嫂,你要是再把這兒給砸了,你也別怪我跟二叔告狀。”
劉少梅畢竟理虧,摘着青菜,不耐煩說道,“行了,你當我是刺頭專搞破壞?”
這可難說!
楚俏真是累了,進了臥房裙子也沒脫,直接躺在牀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楚俏吃了晚飯。把泡好的綠豆倒進鍋裡,細火慢慢熬着,等熬完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她洗了澡回屋倒頭就睡,她也不知睡了多久,還是被劉少梅搖醒的,她語氣焦急,“楚俏,阿愚吐了,頭也燙得厲害,八成是發燒了。”
楚俏一個激靈,見外頭天色已經黑了,沒好氣說道,“我都說了冰鎮綠豆湯寒氣重,小孩子受不住,你偏不聽,還一個勁地給他灌。”
劉少梅瞧着兒子病蔫蔫的模樣,心在滴血,心裡恨死自己了,“我錯了,現在天都黑了,你說咋辦?”
“趕緊去醫務室呀,還能怎麼辦?”楚俏真是快要被她打敗了,丟下話就去找手電筒。
一折騰又到了半宿,楚俏倒頭就睡,連出操的哨聲都沒聽見,等醒來時,日頭已經升得老高了。
她惦記着一夜未歸的男人,趕緊起身準備去燒水,一到廳屋。缺見一個賊眉?眼的男人四處翻看。
楚俏一下警覺,慌忙喝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在我家亂翻?”
那男人身上蹭了不少灰塵,瞧着那流裡流氣的樣兒就知不是什麼好人。
劉少梅聽到動靜,揹着阿愚從竈房裡出來,手裡還攥着鍋鏟,連忙拉住她,“俏俏,這是我弟劉少軍。”
劉少軍沒想到大姐婆家的弟妹生得貌美如花,盯着她根本沒法移開,附和道,“對,上次是你打電話來,叫我一塊去見三少的吧?怪我那會兒去外頭跑貨了。”
說着他還自以爲瀟灑地甩了甩那坨及肩的捲髮。
他竟還有臉提起,楚俏連正眼都沒多瞧,清眸透着冷意,直接懟劉少梅,“大嫂,誰讓你叫他來的?”
劉少梅沒想她竟如此不給面子,臉上無光,“少軍從外地回來,恰好曉得我在城裡,就來看看我。他也知上次對不住你,特意給你捎帶了兩盒雪花膏呢。”
“還有煙,”劉少軍一笑,露出他的大黃牙來,指了指他手上的那盒紅雙喜。
劉少軍在他們鎮上的風評就不好,那兩個雪花膏來路不明,怕也是他淘來撩妹用,而那盒煙就更離譜了。繼饒從來不抽菸。
楚俏不爲所動,“我看你還是快走吧,部隊可不是隨便進出的地方,尤其不許來歷不明的人造訪。”
“咋是來路不明呢?”劉少梅不幹了,摘下圍裙,“少軍可是我弟。”
“大嫂,昨晚我可提醒你了,別帶不三不四的人進來。你用的可是繼饒的名義,部隊裡要是短了什麼東西,頭一個懷疑的就是你。”楚俏從沒想到她無腦到這地步,氣憤交加,“這事兒我們夫妻可沒同意,要是追究起責任來,不光是繼饒,站崗的士兵和你都有責任!”
劉少梅卻不以爲然,“說來說去,你不過是嫌棄少軍以前犯過錯誤。你要是把我弟弟趕走,那我也不住了,我看到時候回了家,公公婆婆會不會磕磣死你!”
楚俏還巴不得她走呢,一下沒了話。
劉少梅沒想法她半句挽留都沒有,氣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
而劉少軍本來也沒打算在這兒久待,語氣很衝,“姐,走就走,你在陳家受了委屈,跑到這兒來無非就是還想給姐夫一次機會,可陳家人根本不在意你,咱又何必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呢?”
說着他作勢就要把劉少梅拉走,可他在城裡也沒個住處。頂多也只是把她帶回鄉下的家裡罷了。
楚俏仍舊沒聲,好整以暇地盯着那姐弟倆。
劉少梅可不想回家被母親埋汰,可話已說出口,想留下也只能拿阿愚當藉口。
於是,她摸了摸阿愚的額頭,驚叫一聲,“哎呀,怎麼還這麼燙?”
劉少梅既然把阿愚帶過來,說明她還是在意孩子的,楚俏還是沒做聲。
劉少梅這個不走也得走了,把阿愚往劉少軍懷裡一塞,撇着嘴說道,“我去收拾東西。”
西屋裡也沒啥東西,楚俏也懶理她,想着繼饒待會兒回來肯定飢腸轆轆。於是她轉身進了竈房。
一進門,她瞧着竈臺上那蒸得滿滿一籠的白麪饅頭,一下咋舌了。
劉少梅也真是半點也不心疼呀。
楚俏平時雖也買不少的肉,但也是怕男人營養跟不上,旁的她能省則省。
她藏在米缸旁邊的那一袋白麪,本想屯着,要是有貴客來,她也不至於沒點拿得出手的主食,沒想到劉少梅一頓飯就給倒光了。
本來她還覺得把人趕走有點兒殘忍,可現在她真是半點愧疚都沒有了。
楚俏前後想了一圈,這麼多白麪饅頭,只怕吃兩三天也吃不完,而劉少軍沒半點聲響就來了,看樣子劉少梅早預料到她弟弟回來,才一早起來蒸了一大籠的饅頭。
還想帶走,門都沒有!
反正主臥已經鎖死了,楚俏決定就在竈房裡蹲着,於是她故意把火調小一點,又往鍋底加了一勺生水,沒一個鐘指定熟不了。
於是她放心地去洗漱,又放心地去部隊外割了半斤肉和一斤青菜回來,可沒預備劉家姐弟的菜。
楚俏昨晚熬了綠豆粥,半夜又帶着阿愚去醫務室打點滴,肚子餓得不輕,她想着家裡的饅頭還沒蒸熟,於是跑到小店喝了一碗綠豆沙。
她和朱麗聊了幾句,就見外頭一批一批的士兵行色匆匆地來回奔走,不由心疑,“難道又有演習了?”
朱麗搖頭,涉及丈夫的公事她也不敢多問。只道,“聽說是禁閉室旁邊的檔案室丟了文件,老許一早就被人叫去了,回來臉色很難看。”
楚俏秀眉一蹙,“那繼饒他們回來了沒有?”
“回來是回來了,”朱麗想着他也是夠嗆,“一回來就被老許叫去徹查此事了。他主意多,做事也幹淨利索,老許信得過他。”
楚俏倒也沒怪許隊不體恤人,想着興許文件極爲重要,點頭道,“那我得快點回家給繼饒做飯,就不和嫂子多說了。”
一去一回也有十多分鐘,楚俏回到家,見劉少梅居然還在收拾。她心知肚明,卻也沒挑破。
於是她又優哉遊哉地進竈房去,饅頭既然蒸上了,她也不用再煮米飯,只是把肉切好,又泡上兩抓木耳,她回來就喝了一碗綠豆湯,肚子也不餓,燒個菜半點也不着急,慢慢把泡好的木耳剃乾淨,又緩緩地把每根青菜都洗了兩邊,這纔開火炒菜。
楚俏動作不疾不徐,可急死了西屋的劉少梅。
趁着楚俏出去,她就鑽進竈房瞧了一下,原本沸騰的水忽然沒半點聲響。可急壞了她。
這會兒楚俏回來了,她更不敢往竈房去了,可眼睛卻是一直盯着。
“行了姐,”劉少軍哪裡不知她那點小心思,只是他也不差錢了,於是湊近了賊兮兮說道,“人家既然不歡迎咱們,咱走就是了,我帶你進城吃大餐去。”
劉少梅哼哼,“得了吧你,你身上要是有錢,咋還來找我?”
“很快就有了,”劉少軍被她揭短,卻也是厚臉皮了,沒有半點不自在。只道,“幹完這一票,你弟我呀,兩三年都不用愁沒錢。”
劉少梅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專業坑姐的弟弟鬧事也不是一出兩出了,心裡發毛,“你又幹了啥?”
“這你別管,”劉少軍到底不敢多說,撓着頭說道,“反正跟你沒關係。”
“咋跟我沒關係?你要是又鬧事,爸媽沒錢,還不得找我哭窮?”劉少梅也沒少教訓他,可他真是被爸媽寵壞了,什麼都覺不痛不癢,“你非得鬧得進監獄才安生是不是?”
“哪有那麼嚴重?”劉少軍聽高利貸的兄弟說了,萬一被發現了,也定多罰點錢,反正有人替他墊,他怕個啥?
姐弟倆正嘰嘰歪歪,大門忽然就從外頭被鑰匙打開。
陳繼饒陰沉着一張俊臉,身上沾滿泥土,卻絲毫也沒有影響到他面上的冷意,而他的身後還帶着五六個人高馬大的士兵,身上都扛着槍。
劉少軍一下愣住了,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劉少梅倒像是大海里抓到浮木一樣,抱着阿愚跑到他面前,面色哀慼,“繼饒你回來得正好,楚俏她竟然要趕我走,你來評評理,哪有嫂子頭一回上門才住了一夜就被趕的?”
男人卻是充耳不聞,森冷的深眸死死盯着劉少軍,溼漉漉的軍靴踏在地板上,踏出的每一步都擲地有聲。
他一向不漏山不漏水,劉少梅揣摩不透他的心思,吃不准他會是個什麼態度,但最起碼她的姿態要擺好。
於是她又上前一步,拼命擠出幾滴眼淚,“你大哥不把我當回事,爸媽也是撒手不管,繼饒你幫我說說他們吧?”
陳繼饒這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礙於她還抱着阿愚,伸出的大手一用力,一下把她推到一邊去。
而後深邃的眸子仍是盯着越發後退的劉少軍,撇着腦袋問近旁的一個士兵,“是他麼?”
那士兵遲疑了一會兒,而後猛然點頭,“營長,是他,我認得他身上穿着的牛仔褲。”
男人臉色深沉得駭人,大手一揮,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搜!”
幾個士兵會意,兩三下把劉少軍按住,劉少軍泥鰍一樣想溜走,卻架不住人家是軍人出身,被死死按着根本動彈不得。
楚俏聽到動靜,從竈房裡走出來,見那架勢不由愣住了,緊緊捏着手裡的鍋鏟,一雙清眸滿是驚駭,“繼饒,怎麼了?”
陳繼饒在面對她時,森冷的俊臉纔有了一絲暖意,輕聲道,“俏俏你先回臥房去。”
待會兒說不準會太血腥,他怕嚇着她。
他話音一落,只見搜身的士兵正步行禮,“報告營長,沒有搜到。”
一切發生得太快,沒見過什麼大場面的劉少梅發愣,這會兒才緩過神來,見自家弟弟被人按住,不由帶着哭腔問,“你們這是要幹啥?我家軍兒可沒幹什麼壞事!”
劉少軍胳膊被壓得生疼,根本不敢亂動,忍痛道,“就是,你們一進來二話不說就抓人,是軍人還是土匪?”
楚俏一下聯想到檔案室文件被盜一事,剛纔她在竈房還聽劉少軍神叨叨地念着很快就有錢了。
她立刻指證他道,“繼饒,他胡說,我剛纔聽見他說幹完一票就不愁錢了,你快仔細搜搜。”
男人一扭頭,見自家媳婦睜着一雙晶亮的美眸,薄脣微張,絲毫不似開玩笑的模樣,況且他從來也信她。
他冰冷的眸子掃過劉少梅,眼裡一下有了別的計較,於是側眉對近旁的士兵說道,“你去西屋搜一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