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醫院。
容老爺子來探望容城墨時,問阿森:“阿森,夫人呢?”
阿森微微皺眉,恭敬回答道:“夫人去倫敦找少夫人了,因爲夫人聯繫不上少夫人。”
“什麼?你說夫人去倫敦特意去找那個丫頭片子了?”
阿森抿脣,低下臉來,面色嚴肅,“是的,董事長。可是,夫人已經去了一天一夜了,她難道沒有和您聯繫嗎?”
容老爺子嘆息一聲,“或許是忙着找那個丫頭吧。”
此時,正說話間,阿森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太太。
阿森一怔,“董事長,是少夫人的電話。”
“接。”
阿森接起,“太太,夫人去找您了,您見到夫人了嗎?”
那頭的肖瀟,聲音微微顫抖着,“阿森……我要和容城墨通話。”
阿森一愣,難道夫人還沒見到太太?否則,太太怎麼好像完全不知道BOSS的情況?
“太太,BOSS……BOSS在兩天前出了車禍,還在昏迷中。”
那頭的肖瀟,心底一驚,腦子裡,翻江倒海的,險些暈過去,她微微張着脣,“你、你……說什麼?”
“太太放心,BOSS現在已經搶救過來,應該會沒事的。只是,太太,你怎麼了?你難道還沒見到夫人嗎?”
肖瀟嚥着唾沫,聲音抖如篩糠,“宋伯母……她、她死了。”
阿森臉色一白,一邊的容老爺子,一見事情不對,拿過阿森手裡的電話,便對電話那頭道:“怎麼回事?”
肖瀟咬脣,“伯父,伯母她……被人殺了。”
“你說什麼?!”
……
宋舒在倫敦遇害,而兇手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兒媳。
這件事,簡直是個天大的醜聞。
哪怕容老爺子再如何討厭肖瀟這個兒媳,也不允許讓肖瀟在英國敗壞容家的名聲,更何況,英國新聞一向傳播很快,並且國外報道肆無忌憚,不管是對容家,還是對容氏,沒有一丁點好處。
容老爺子握着柺杖,步子虛虛往後退了一步,跌坐在座位上,他緩了好久的神,才嘶啞着聲音,道:“阿森,去倫敦警局,把肖瀟給我接回來,還有,夫人的遺體,全部給我帶回來!”
“董事長,這件事發生在倫敦,又關係到夫人和少夫人,現在少夫人攤上命案,我怕倫敦警局那邊不會輕易放人。”
老爺子握了握柺杖,“我會跟那邊打好招呼的,至於到底是怎麼回事,阿舒是不是肖瀟殺的,一切等回了海城再說!就算是肖瀟做的,肖瀟也得帶回來,否則,等城墨醒了,誰也沒法跟他交代!”
阿森頷首,“是,我現在立刻去倫敦,把夫人和少夫人都帶回來。”
……
肖瀟在切爾西區警察局,足足待了四十八小時。
在強烈刺眼的燈光下,她無法閉眼,無法休息,面對那些警察的“嚴刑拷打”,加上她懷孕,身體幾乎處在一個崩潰的境地,若是阿森再晚一點抵達警局,或許肖瀟就已經認命了。
肖瀟臉色慘白無光,她微微翕張着脣瓣,像一個將死之人,連阿森看了都有些駭然。
“太太……你沒事吧?”
肖瀟機械的搖搖頭,沉默至極。
阿森帶人開了容家的私人飛機來的,所以回去的時候,宋舒就躺在水晶棺材裡,肖瀟跪在水晶棺材旁,在長達十幾個小時的路途裡,動也沒動過。
肖瀟的眼淚,無聲滑落,她又哭又笑,像是瘋了一般。
她對着水晶棺材,喃喃自語。
“爲什麼你活着的時候,要跟我作對,死了之後,還是不放過我?我到底哪裡對不住你?你要這樣對我……?”
命運真是捉弄人。
她苦笑着,現在,不管她跟容城墨怎麼解釋,恐怕也無法洗脫她的嫌棄了吧?
證人如山,那樣言之鑿鑿的指證她,宋舒就是她殺的。
她能說什麼?
哪怕她不去坐牢,不用給宋舒償命,可恐怕,往後和容城墨之間,再也回不到當初了吧?
她和他之間,感情空白了這麼多年後,肖瀟掙扎着,擰巴着,好不容易在這個時候,有了一個孩子,肖瀟還以爲,這個孩子會成爲她和容城墨之間的轉機,可是,宋舒卻死了。
而且,種種所有跡象和前兆,都指向宋舒的死,和肖瀟逃不了關係。
連肖瀟自己都覺得,會殺宋舒的,會是自己。
就憑肖瀟和宋舒之間的關係,就完全有理由殺害宋舒。
阿森手裡拿着一條毯子,披在肖瀟單薄的肩頭,他安慰道:“太太,BOSS一定會相信你的。你要照顧好自己,在BOSS醒來前,一定要撐着。”
肖瀟勾了勾脣角,目光空洞無神,“他會信我嗎?”
哪怕容城墨表面上再怎麼討厭宋舒,再怎麼恨宋舒,也不會容忍肖瀟殺了宋舒吧?
這個躺在水晶棺材裡的女人,可是容城墨的親生母親啊。
“BOSS一定會信你的,只要這件事,不是太太所爲,BOSS一定不會冤枉太太的。”
肖瀟含着淚,笑開了眼角,她伸手撫了撫平坦的腹部。
--寶寶,爸爸會信任媽媽嗎?
……
海城,容家。
宋舒的遺體躺在水晶棺材裡,擺放在容家靈堂的正中央。
容老爺子坐在客廳裡,肖瀟則是跪在靈堂中央,像一個罪人一般在贖罪。
李清容和容城天,在一邊自然少不了敗壞肖瀟的品行。
容老爺子心情沉重,呵斥了李清容和容城天,目光又落在跪在靈堂中央的肖瀟身上。
老爺子拄着柺杖,走到肖瀟面前,他一字一句的問:“到底是不是你?”
肖瀟跪在地上,腰板卻筆直,“不管我說是,或者不是,你不是都已經認定是我了嗎?”
“你!”
老爺子吩咐阿森,“阿森!”
“董事長。”
“我讓你叫警局的人,怎麼還沒來?!阿舒不能這麼白白死了!”
阿森皺眉,低頭道:“董事長,少夫人沒有理由會殺害夫人,何況,現在BOSS還沒醒,若是少夫人真的……”
“怎麼,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阿森爲難,一面想替BOSS護着肖瀟,一面又不敢違抗董事長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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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發話:“這件事,暫時保密住,不要驚動任何媒體。這個女人,不過是容家不承認的媳婦兒,不管兇手是不是她,都不會造成容家半點醜聞!她從來就不是容家人!”
“董事長……”
“好了,叫警局的人,把這個女人帶走!”
半個小時後,肖瀟被海城警局的人帶走。
……
海城警局內,氣氛冷凝。
肖瀟在經受了倫敦警局的“嚴刑拷打”後,對海城警局的懼怕,似乎沒有一開始那麼強烈了。
況且,肖瀟進了警局之後,容家那邊不知是誰派來捎話,說這位是容家的少夫人。
一時間,海城警局的警察,也不知該怎麼對待肖瀟。
可既然是容家的少夫人,又爲什麼要送到警局來?
海城警察在沒摸透肖瀟的底子之前,並不敢對她怎麼樣。
肖瀟臉色蒼白如紙,她沒有哭,也沒有恐懼和顫抖,只是平靜的坐在警局裡,無論對方問什麼,她都沒有說一句話。
“肖小姐,哪怕你說人不是你殺的,你好歹也說一句話。”
肖瀟咬牙,一字不發。
審訊室裡,來來回回進出好幾個警察,紛紛對肖瀟沒有辦法,一方面,肖瀟的來頭令這些警察不敢對肖瀟怎麼樣,可另一方面,肖瀟如果真是什麼得寵的容家少夫人,容家又爲什麼會主動聯繫警察,將肖瀟送到這吃人不吐骨頭的警察局呢?
肖瀟在審訊室裡,足足待了二十四小時。
警察輪流審訊。
……
容城墨在手術後,昏迷的第四天,終於醒了。
在他醒來後,第一件事,便是問:“肖瀟呢?!”
阿森站在一邊,看了一眼男人面如白紙的俊臉,抿了抿脣,不敢說話。
“太太人呢?!”
哪怕,容城墨頭上還纏着紗布,可他的氣勢,卻依舊瘮人。
阿森香嚥了口唾沫,“在警局。”
“警局?太太爲什麼會在警局?”
阿森沉默了半晌。
“說話!”
“因爲夫人死了,有人指證是太太殺的。”
容城墨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撐着牀面,他目光冷沉至極,盯着阿森,眼底翻雲覆雨,卻在半晌後,怒斥出兩個字,“荒唐!”
容城墨從病牀上掙扎着起來,阿森立刻去攙扶,“BOSS,你現在剛醒,不能離開醫院……”
“如果我再不去警局,肖瀟恐怕就要被嚴刑逼供承認了!”
……
警局內,忽然一陣腳步匆忙。
審訊室的門,被豁然打開,肖瀟被門口一道亮光刺的眯了眯眼。
外面有年輕的警察,慌慌張張的進來,“沈隊,容、容城墨來了!”
聽到“容城墨”那三個字,肖瀟的心,漏了一拍子。
他……來救她出去了嗎?
容城墨一身長款黑色風衣,襯得毫無血色的臉,更加素白至極。
他雖然剛醒,卻步伐凌厲生風,整個人都被沉冷和陰寒籠罩着。
令人不寒而慄。
“容少,容少。”
一個年輕的警察,跟在容城墨身後,笑臉堆着,跟過來。
“人呢?!”
年輕警察帶着容城墨進了審訊室,“容少這邊請,我們沒對容太太做什麼,只是相安無事的待了一天而已。容少息怒,息怒!”
當容城墨出現在審訊室門口時,肖瀟緩緩擡眸,看眼前被籠罩的陰影。
四目相對,容城墨眼底的除了震怒、驚愕,還有……最深處那一抹絕望的心痛。
他將所有最好的愛,將生命裡最溫暖的時光,都給了眼前這個憔悴不堪的女人。
哪怕,這個女人身上真的揹負着人命,他也要帶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