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瀟被容城墨從門口抱回了臥室裡,臥室裡沒開燈,肖瀟雙手抱着男人的脖子,直到男人將她放在牀邊坐下,她的身子也依舊貼着他的,小手圈着他的脖子沒鬆開一分。
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菸草氣息,是剛纔他才門外抽菸染上的。
肖瀟在黑暗中,一雙水漉漉的大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問:“阿墨,你家裡的事情,真的不能跟我說說嗎?”
他媽媽都找到倫敦來了,她還在門後聽見了一些,他母親央着他讓他回海城跟他父親道歉的事情。
他是不是和家裡鬧了很大的矛盾,才決定連過年都不打算回家?
容城墨的眸子幽邃不見底,彷彿一團墨汁氤氳,他眼底波瀾不驚,大手攬着她的腰肢,目光執着而專注的凝視着她道:“你在哪裡,哪裡就是家。”
他打小便沒有任何歸宿感,和宋舒過着顛沛流離的日子,那些日子彷彿流浪,可連流浪漢都不如,至少流浪漢可以隨心所欲的去任何地方乞討,可是他不能,他要時時刻刻保持着意識,躲避開李清容派來的追殺。
肖瀟抿了抿小嘴,將小臉靠進他懷裡,低聲喃喃道:“不管你和你家裡發生了什麼,我都會站在你這邊。你和你媽媽之間的談話,我只聽見了一點點,如果你真的不想說,我就不問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擱在她腰間的那隻大手便驀然一緊,肖瀟擡眸注視着他,他眼底晦暗不明,彷彿有一團火在炙熱燃燒着。
可他的目光,那麼清寒,眼底的那團火,像是在寒風中的一團烈火一般。
肖瀟心疼的伸手,輕輕碰了碰他被打過的臉,“還疼嗎?”
容城墨勾脣,笑意苦澀,只不過是一巴掌而已,怎麼會疼?
“不疼。”
肖瀟目光裡難掩心疼,擡起小臉,湊上去,對着那傷口,輕輕吹了吹。
怎麼可能會不疼?
就算臉上不疼,那心裡呢?
“呼呼。吹吹就不疼了,我小時候手破了,NaiNai就抓着我的手,這樣幫我吹幾下。”
他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深邃了,裡面像是一個不見底的漩渦,將她席捲進去。
“肖瀟,別離開我。”
肖瀟在他懷裡點點頭,他這是第二次,這麼鄭重的對她說這句話。
肖瀟揪了揪他胸膛的襯衫料子,糯糯開口道:“不早了,快上來睡覺吧,明早……你是不是還要跟你媽媽談一談?”
“嗯。”
容城墨幾不可聞的應了一聲,隨即脫了鞋,摟着肖瀟一同上了柔軟的牀。
肖瀟在他懷裡,忍不住打了個瑟縮,他在外面的時間太長,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懷裡都是冷意。
容城墨扣着她的小手,卻沒有因此而鬆開她,薄脣只抵着她的耳畔,閉了閉眼,啞聲開口道:“算命的說,我這一生註定孤苦薄涼。”
肖瀟微微側頭,柔軟溫暖的目光注視着他,小手捧着他的俊臉道:“那他肯定是個神棍,瞎胡扯的,不是還有我陪着你嗎?你怎麼孤苦薄涼?”
容城墨薄涼的脣角,微微扯了扯,似乎有一絲欣慰,握着她蔥白的小手,在脣邊吻了吻,“是啊,他肯定沒算到,我會遇見你。”
肖瀟伸手抱了抱他的腰身,在他懷裡閉上眼睛,“阿墨,睡吧,我一直在呢。”
容城墨的大手,終究在她小腦袋上,輕輕撫了撫。
……
第二天一早,肖瀟很早便起牀了,做了豐盛的早餐。
容城墨昨晚睡的晚,醒來時,明顯的睡眠不足,他摁了摁太陽Xue,起身去浴室洗漱。
這才發現,浴室裡擺好了洗漱用品,連牙膏都擠好了等着他。
肖瀟知道他心情不好,這小小的細節裡,不難看出她在討好哄他。
容城墨勾脣,心情有些好轉。
這小女人,倒是頭一回會哄他開心。
容城墨洗漱好後,出了臥室,肖瀟剛做好早餐。
肖瀟端着三明治從廚房出來,“起來了呀?”
容城墨微微點頭,頎長挺拔的身子,走到她身邊,順理成章的將她手中的盤子取過來,“起這麼早不困?”
昨晚,她在車上睡了會兒,回到家也沒睡多久,就被他和宋舒的說話聲給吵醒了,今天一大早就起來給他做早餐,不累?
肖瀟搖搖頭,跟過去,坐下來用餐,“我這些日子睡的挺好,不會困。”
她咬了口三明治,又用眼角餘光偷偷瞄了他幾眼,似乎在打量着他的神色,想找個聊聊昨天事情的機會。
容城墨雖然沒看她一眼,卻微微皺了眉頭,聲音聽不出情緒的道:“想問什麼?”
肖瀟將嘴巴里的食物嚥下去,這才慢慢開口問道:“你待會吃完早餐,是不是要去見你媽媽了?”
“嗯。”
肖瀟咬了下小嘴,詢問道:“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或許,她可以去幫着他們之間調解調解?
就算不能幫着調解,那至少她待在他身邊,她好歹有個心裡有個數,免得到時候他和他母親發生了什麼,她都完全不知情。
好歹,她也是他的女朋友啊。
“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肖瀟想了一堆,卻被容城墨這不冷不熱的八個字,給打了回去。
肖瀟輕輕“哦”了一聲,也沒敢再多說什麼,畢竟她也不是他的妻子。
只是,他這麼不願意帶她見他母親,難道是還沒認定她嗎?
都說,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雖然現在見公婆可能真的有點早,可他母親都親自來倫敦了,他難道不需要把她帶上,見見他母親嗎?
容城墨沉默了半晌,復又擡頭,目光深邃的看了她一眼,“不要胡思亂想,你不需要她的認可,你需要的,只是我的認可。”
她那點小心思,他一下子就看穿了。
見他這麼冰冷冷的口氣,好像是真的不喜歡她去見他母親。
“那你要是有什麼事情,記得給我打電話,我是你女朋友,你有難過的事情,跟我傾訴傾訴是理所當然的。”
他總是喜歡把所有事情往心裡悶着,也不向任何人傾訴,這樣時間久了,人會抑鬱,會生病的。
“好。”
……
容城墨出門後,肖瀟一直在家等着。
直到快中午的時候,肖瀟看了一眼牆上掛着的鐘,快要到做飯時間了。
不知道容城墨回不回來吃飯。
肖瀟看了眼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撥出了一個電話給容城墨。
……
那頭,咖啡廳內。
宋舒和容城墨面對面坐着,不像是母子,倒像是仇家。
彼此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容城墨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肖瀟的來電。
他沒有立刻去接,宋舒看了一眼他擱在桌上的手機,不明情緒的問:“是肖瀟的電話?”
他沒有回答,而是接聽了。
肖瀟問他中午要不要回家吃飯,他答應了。
撂下手機後,容城墨只冷聲道:“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先回去了。”
“不管最後結果是什麼,我既然來了倫敦,你難道就不請我這個當母親的去你家坐坐?見見你那個把你迷得連前程都不要的女朋友?”
容城墨眉心深擰,深寒的像是要滴出冰水來,“正好肖瀟也想見見你,一起過來吃飯吧。”
不管如何,只要他在肖瀟身邊,宋舒也不敢對肖瀟說什麼。
何況,肖瀟早晨那個樣子,的確是想見見他母親。
……
容城墨回來的時候,肖瀟正在廚房做飯。
聽到開門聲音,肖瀟在廚房裡沒出來,直接說了句:“回來啦?”
直到容城墨和宋舒進了屋子,肖瀟一轉頭,便看見容城墨身後跟進來的宋舒,握着廚具的手,微微一怔。
一時間,手忙腳亂起來。
她兩隻手,也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往圍裙上擦了擦,結巴的喊了一聲宋舒:“伯、伯母。”
宋舒淡淡應了一聲,“嗯。”
容城墨進了家門後,脫了大衣,只穿了一件襯衫,便走進廚房,長臂撐在她身子兩側,沒有因爲宋舒的存在而變得拘謹,一如往常親密的圈住她,讓嬌小的她站在他懷裡。
肖瀟臉頰發燙,小手輕輕推了下他,聲音壓的極低,“你媽在呢。”
“不管她。”容城墨看了一眼邊上的蔬菜,道,“你去一邊待着,這裡交給我。”
肖瀟擡起小臉,水眸看了他一眼,“今天……還是我來做吧。”
畢竟,他母親都來家裡做客了,這種情況下,她洗乾淨了手在一邊看着他做飯,他媽媽會不會對她有什麼不好的想法?
容城墨見懷裡的小女人無比鄭重的樣子,丟了一句,“你去泡杯茶給她。”
肖瀟眉開眼笑,立刻得令,從他懷裡鑽出去,屁顛屁顛的去泡茶了。
有哪個兒媳,不想巴結未來婆婆的?
肖瀟泡好了茶,端到客廳,恭恭敬敬的,像個小學生一般,“伯母,喝茶。”
宋舒淡眼掃了她一眼,喝了一口她端過來的茶,道:“不用這麼拘謹,我又不是老虎,不會吃了你。”
肖瀟尷尬的笑笑,將茶几上的果盤和堅果往宋舒面前放了放,“伯母,可能飯還要等一會兒,你先吃點兒水果吧。”
宋舒挑眉,看着肖瀟問:“你們平時在家,都是誰做飯?”
肖瀟一時愣住,“呃……”
廚房裡的容城墨,忽然喊了一聲,“肖瀟,過來幫我切菜。”
肖瀟如蒙大赦,“伯母,我去幫阿墨切菜。您慢用。”
肖瀟進了廚房後,坐在客廳的宋舒,咀嚼着“阿墨”這個稱呼。
連她這個做母親的都沒叫自己兒子那麼親密的稱呼過,這個不着調的女朋友,倒是叫的比她這個當***還要親密。
阿墨,阿墨……好像只有肖瀟一個人這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