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的來到水池邊,沫沫看着池中水裡自己的倒影沉默了許久,突然整個人跳了進去,任憑那冰涼的水沖洗着自己的臉。
淅淅瀝瀝的水聲讓原本浮躁的沫沫平靜了下來,手掌輕輕的擦掉了眼睛上的水滴:他們之間要怎麼鬥是他們的事情,關我什麼事?我爲什麼要生氣?我爲什麼要在他們之間左右爲難?
“大小姐,您,您這是幹什麼啊!”
幾個女傭看見沫沫自己站在水裡的時候,心慌的上去想要拉開她,卻反被沫沫給推倒在了地上。
伸手將水池關閉閥門的開關給擰斷,沫沫讓更大的水流衝着自己的身體,雙手就這樣張開,那愜意的模樣,彷彿她此刻並不是在受罪,而是在得到解脫一般。
因爲沫沫身份的特殊,所有的女傭不敢亂動她分毫,立刻上樓去喊冰飲決。
只是,即便是冰飲決親自來了,也沒辦法讓沫沫停止這樣折磨自己的舉動。
無可奈何的看着女兒面帶微笑的站在水中,冰飲決只覺得自己的心又一次被撕扯開來。他這一輩子從未有過疼痛的時候,一次是妻子難產,還有一次,便是現在女兒如此折磨自己了。
“咳咳咳!”
聽到沫沫拼命的咳嗽起來,冰飲決的臉色,變化不定,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朝着沫沫跪了下來。
“老爺!”
縱然是寵愛沫沫,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未曾見過冰飲決表現出這樣的舉動。這輩子,他們只看見過冰飲決讓那些背叛者下跪,可是,像這樣跪在女兒的面前,他們卻是頭一次看見,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應付這個局面。
長嘆了口氣,冰飲決一點點的爬到沫沫的跟前,那早已帶上一絲蒼老感的容顏上此刻又多了一絲的絕望:“爸求你,不要傷害自己,好不好?”
“好乾淨,好乾淨啊!”
沫沫仿若沒有聽到冰飲決的話一樣,繼續用冷水衝着自己的身體,那嘴角的笑意是越來越濃了:只有在這兒,我纔是最乾淨的,沒有一點的雜質,不需要帶上僞善的面具去面對那些人那些事。康焱是何人?修哲又是何人?這些人不過是我人生中的浮雲,稍縱即逝。我需要做的,只是把握住我的生命而已。
“把姑爺給我叫來!”
冰飲決一拳打在地上,嘴脣被咬出深深的齒痕:康焱,我饒不了你這個小子,絕對不饒你!
還在瘋狂的打着冰修哲的康焱聽到下人傳來的意思後,一時間有些不甘:只要打死冰修哲,冰家人欠我的血海深仇就算是了結了一樁。可是,若是沫沫的身體出了狀況,我這輩子都不會好過的。
拳頭就這樣半放半舉,康焱也沒有出去看沫沫,就這樣站在半死不活的冰修哲面前,不管耳邊有多少人叫喚,都不願意聽進去。
“不好了,小姐暈倒了。”
當又一次的尖叫響起時,康焱怒吼着打了牆壁一拳,發瘋一樣的衝了出去。
看到冰飲決抱着渾身溼透的沫沫上樓時,他整個人像被電擊打過一樣的沉痛:你這是何苦呢?
一大堆的女僕在冰飲決的命令下迅速的圍繞在一起,帶着她進了浴室更換了乾淨的衣服,然後小心的把她放在了牀鋪上。
康焱使勁的擠開人羣,想要進去看沫沫時,臉上卻捱了一記重拳。
身體栽倒在了地上,康焱吃痛的哼了一聲,在還沒有站起來之前,手指又被冰飲決狠狠的碾壓着。
沒有讓自己再出聲,康焱強忍着巨大的痛楚低着頭,就是不肯跟冰飲決道歉。
跟我耍橫?
微微眯了眯眼睛,冰飲決扯住了康焱的頭髮,將他的腦袋朝着牆壁上狠狠的撞了兩下,然後將他丟到了沫沫的房間裡,囑咐下人不許給他看病,也不許他出去,就只能讓他守在沫沫的身邊。
鮮血,順着額頭緩緩的落下,康焱的胸口一陣悶悶的,躺在地上使勁的咳嗽着,左手的手指因爲被碾壓過重,已經顫抖個不停,連女僕端來的水杯也拿不穩。
視線雖然有些模糊,可康焱還是憑着感覺爬到了沫沫的身邊,艱難的站起身靠在了她的枕畔。
顫抖的伸手,撩了撩沫沫的髮絲,康焱的眼淚還是滴落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
縱然有過,千百種報復的計劃,可是,每一次涉及到沫沫,康焱就是萬分的不捨。這次,好不容易能在不對沫沫出手的情況下對付冰飲決,沫沫卻又一次打破了自己的設想,爲了這個從前相依爲命的男人,她選擇了把痛苦留給自己。
好想問一問沫沫,若是她的心底還有修哲,那她爲何又要接受這段婚姻。可是,話到嘴邊,康焱又覺得可笑,只能嚥了回去:這本來就是一場假婚約,她嫁給我是爲了讓我來刺激冰修哲,讓他吃醋不是嗎?至於冰飲決,他不過是要一個傀儡一樣的男人,一輩子照顧他的女兒。
忽然間,他感覺到自己的腹部傳來了一絲絲的涼意。
微微蹙眉,康焱纔剛坐起身,匕首已然刺入了他的皮膚之中。
望着生病的沫沫,握着匕首刺着自己,康焱覺得心底很是痛苦:“爲什麼你要這樣?”
“你不該對他動手!”
呵呵,那個他,就是冰修哲吧。
康焱無力的倒在身後的軟枕上,緩緩的閉上眼:“想要殺我就動手吧!”
感覺到刺入自己身體的匕首在逐漸用力,康焱笑的更大聲了:真是可笑啊,我所付出的愛情換來的居然是死亡。呵呵,早知道會這樣,我應該不要去愛上這個魔女的,如今,我不但沒有報仇,還要命喪於此,真是可悲!
鮮紅的血液順着匕首流淌下來,沫沫就這樣一眼不眨的看着那汩汩鮮血滴落下來。
直到康焱失去了意識,她才抽出了匕首,讓人給康焱包紮了一下傷口。
翻身跳下地,沫沫輕撇了一眼倒在牀鋪上的康焱,內心是百感交集:若不是念在你對我還有幾分
心思,我今日必然不會輕饒了你!
當女兒拖着病體來找自己的時候,冰飲決已然知道她想說什麼,一早就讓人把冰修哲給拖了出來。
伸手扶住冰修哲,冰沫沫提醒父親從此往後不能再動他分毫。
冰飲決沒有任何考慮,對着女兒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因爲擔心自己前去會被錢柔他們誤會,冰沫沫單獨讓自己的司機開車把冰修哲送到葛家的公寓,然後馬上離開。
安頓好了冰修哲的事情,沫沫一個人上了樓,看着康焱腹部剛裹好的紗布又一次溢出鮮血,她的心口忍不住還是疼了起來。
其實,剛纔她是打算下死手,給康焱致命一擊的。只不過,想到他那日爲了家人痛哭流涕的樣子,她猶豫了。
不是說她這樣就是一個好人,只不過是沫沫覺得應該在這個時候把欠這個男人的一切還給他,這樣,往後兩個人就可以互不相干的過日子了。
伸手把一朵朵玫瑰花瓣折下,沫沫打開了窗戶,抓起一把花瓣就扔了出去。
看着那花瓣隨風四處飄蕩,她的眼神微微一滯:什麼時候我也可以像你們一樣,徹底的飛出去尋找自己的天空呢?
沫沫要殺我,沫沫她,要殺我。
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康焱慢慢睜開了眼睛,看到站在窗口的那抹身影后,他自嘲的笑了笑:接下去,我又該扮演什麼角色呢?是好丈夫,還是好戲子?或者說是傀儡?
支撐着自己坐起來,康焱推開了身邊的女僕,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沫沫的身邊:“我~”
“傷好了嗎?”
冷漠的瞥了他一眼,沫沫不給他分辨的機會,再度開口:“好了就去工作,沒好就繼續躺着,我們冰家從不養廢物!”
心口一陣發寒,康焱清楚的看到了沫沫對自己的排斥。看來,是他操之過急了,那個冰修哲,即便是毀容了,在沫沫心底的位置也還是不可動搖的,這一次,自己毀掉的,是沫沫剛剛建立起來的安全感。
看着沫沫搬着被子走出去,康焱痛苦的回到了牀鋪上,蜷縮在了被子裡:是我活該,是我活該啊!
靜坐在客房裡,沫沫想着康焱臉上的那抹無助,手指不由得掐住了自己的胳膊:你又想同情他了麼?你沒看到修哲哥哥被他折磨的快死掉了嗎?冰沫沫,他不過是個傀儡,你怎麼可以動心呢?
煩躁的站起身,沫沫拿起了手機,想要把裡面和康焱的合影刪掉。
可是,當她的手指點在刪除鍵上時,卻又多了一絲猶豫。那些照片只怕是這輩子最率真的一次了,以後,再也拍不出這樣的效果了,至少,在彼此有着心結時,不可能再有。
撤銷了刪除的按鈕,沫沫再度把手機放在了手裡:就讓這些東西暫時留着吧,若是到了真的有刪除的那一天,我會親自去了結跟他之間的恩恩怨怨,到那時候,手機也將跟隨着過往一同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