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剛剛破曉,遙遠的邊際如同魚肚一樣有着一絲絲白色的亮光時,霄若炎頂着一臉的倦容坐了起來,就這樣斜靠着車子,雙眼依然盯着溫家緊閉的大門看。
差不多到了七點的時候,溫寧穿着單薄的絲質緊身裙走了出來,手中拎着一個袋子,想來那應該是給趙嘉悅做的補品吧。
望着她站在公交站臺前承受着寒風的樣子,霄若炎的內心實在受不住這樣的傷痛,伸手打開車門,朝着溫寧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只是,就算是邁開了腳步,霄若炎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這樣呆呆的站在她的面前,什麼話也沒有。
照理說看到霄若炎自己該恨之入骨的,可溫寧並沒有,因爲這一個晚上,她也想清楚了,人家不過是好心要幫自己,又有什麼錯呢?若非這次傷及到了趙嘉悅和孩子,自己還該感謝他的多管閒事。
呵呵,是了,自己本就是一個心思惡毒的人,即便沒有霄若炎,恐怕在現實的刺激下,也會做出離經叛道的事情吧?
長長的吐了口氣,溫寧想要跟霄若炎說話時,卻看到他緊張的轉過了身,手掌有些發抖的摸了摸他有些凌亂的頭髮。
微微眯了眯眼睛,溫寧覺得不只是自己覺得尷尬,其實這個男人心底也是這麼覺得的,只是,現在再去講這個,似乎有些遲了,這輩子,註定自己沒辦法真心的當他是朋友。
當公交車到來後,溫寧丟下霄若炎上了車,而霄若炎呢,在發愣一會後,立刻轉到了身後的車子上,讓人就這樣默默的跟着公交車。
原本還一直盯着公交車不敢放鬆的霄若炎漸漸有些倦意了,雙眼皮時不時的下沉,身體也是如同隨風搖擺的麥穗一樣,左右晃動。
終於,在即將下車的路口,霄若炎還是忍不住倒下去睡着了。
在看到溫寧下車後,幾個陪着霄若炎的護衛想要叫醒霄若炎,但看他那麼憔悴的躺在後座上,幾個人又猶豫了,只能開車這樣慢慢的跟着溫寧,一直到沒辦法開入醫院內部,才停了下來。
一層一層的走上樓,溫寧的心越來越沉,越來越沉。她不知道一會見到趙嘉悅會是什麼樣的情況,也不知道趙嘉悅會怎麼對自己,只是反抗性的不去想這些,堅持逐層逐層的上去。
因爲沒有提前知會許江城,溫寧在顫抖的把手拉開病房的門後,顯然是被裡面的一切震驚了:許江城捧着趙嘉悅的臉深深的吻着,那緊閉的雙眼已然讓她知道,他對嘉悅有多麼多麼的認真,並不只是因爲有憐憫在。
一絲冷風吹了進去,趙嘉悅陡然清醒過來,用力的推開了許江城。在兩人都注意到溫寧的存在後,氣氛顯然一下子降到了零下的溫度。
當溫寧聽到趙嘉悅咬牙切齒的聲音後,溫寧羞愧的攥緊了手裡的東西,慢慢的走上去:“我,我來看看你!”
嘴角勾起一絲陰狠的笑意,趙嘉悅顯然是對溫寧這種關心深表懷疑:看我?我看你是來
看看我有沒有死,能不能讓你稱心如意的跟江城在一起吧。
視線慢慢的轉移到她手中的袋子上,趙嘉悅緩緩的開口:“這是什麼?”
“這是我給你燉的鴿子湯,希望你好好的補補身體,你還會有孩子的。”
“我不要!”
憤怒的打翻溫寧的湯煲,趙嘉悅一把拔掉了手上的針管,哭着嚷着撲到了許江城的懷裡,連聲呵斥溫寧害死孩子還不夠,還要來毒死她的性命。
“我沒有,真的沒有!”
慌張的咬住嘴脣,溫寧顫抖的撿起還有一半的鴿子湯,提醒許江城若是不放心,完全可以在醫院裡檢查個清楚。
“夠了!”
許江城抱着趙嘉悅重新躺在了病牀上,轉身走到了溫寧的身邊,目光如炬的盯着她的臉:“我有沒有說不讓你來?有沒有!”
無法應對許江城的責備,溫寧嚇得落淚,身體不自覺的哆嗦起來。
看她這副樣子,許江城冷哼了一聲,突然伸手拿過了她手裡還剩下一半的鴿子湯,在溫寧詫異的眼神裡將它一點點的往下倒。
“燙!”
沒有在乎溫寧疼的咬牙的樣子,許江城只是把鴿子湯繼續往下倒,一直到裡面的湯汁全部進入溫寧的衣領裡面才扔掉了燙煲的盒子:“不是冷嗎?現在應該熱乎了吧?”
溫寧委屈的落淚,可是在一秒,她換來的並不是許江城的同情,而是他遞過來的絕情的一巴掌。
身體就這樣跌倒在地上,溫寧覺得自己渾身都痛,什麼話此刻都是多餘的。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許江城的恨,可以感覺到趙嘉悅的恨,在他們面前,自己做什麼都是錯的。
而原本還在擔心許江城會狠不下心對付溫寧的趙嘉悅在看到這樣的局面後,嘴角勾起了一絲得意的微笑:溫寧,原來你也會有今天啊。
翻身跳下地,趙嘉悅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把水果刀,一步步朝着溫寧走了過去:“江城,我可以懲罰她嗎?”
聽到趙嘉悅詢問自己的意見,許江城慢慢的開口:“當然可以了!”
溫寧的身體一震,沒有想過許江城會這樣爽快的答應趙嘉悅:你就這樣的恨我?恨到即便知道別人會毀了我也在所不惜?
沒有太長的時間去怨恨許江城,溫寧的頭髮被趙嘉悅一把拽住,那陰冷的氣息讓溫寧渾身有些不寒而慄:“你,想做什麼?”
“做任何事情都彌補不了我的傷痛。溫寧,雖然我知道剜去你的雙眼不一定能補償我孩子的性命,可是,做錯事情,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明晃晃的刀子高舉的那一刻,溫寧沒有看見許江城的任何反應。也是在那一刻,溫寧的心死了,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躺着,準備再次承受失明的痛苦。
只是,讓她沒有料到的是,自己沒有感受到剜眼之痛,而是感覺到臉上有一些溫熱的東西劃過。
慢慢的睜開雙眼,她看到的是霄若炎的左臂爲自
己擋下了這一刀,鮮血就這樣落在了她的臉上。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溫寧完全沒有想到身爲前任男友的許江城沒有來幫自己,可是一個綁架過自己的男人,卻用自己的手臂擋住了這一切。
一把將趙嘉悅刺入自己手臂的刀扔到了一邊,霄若炎也沒有功夫跟他們廢話,直接把呆坐在地上的溫寧抱了起來:“回家!”
“砰!”
看着那被關上的病房門,許江城的眼底掠過了一絲複雜的情緒:他,也是你的幫手?
雖然自己的胳膊上流血不止,但霄若炎卻不以爲意,因爲如果他剛纔沒有睡着,現在溫寧就不會險些遭遇那麼可怕的事情。
當自己被霄若炎丟到車裡後,溫寧纔看清了霄若炎手臂上的傷有多嚴重。
不過,好在他的手下都有隨時準備醫藥箱,所以在他一上車後,馬上就得到了最周到的處理。
原以爲在清理傷口時霄若炎會很痛,但在他的臉上,溫寧除了看到冷漠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情緒。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溫寧想不透他爲什麼要幫自己,那個傷看起來就很嚴重不是嗎?
其實,雖然事情是他下令做的,但以他的身份,完全不用爲了這個事情負責,畢竟他也只是幫自己辦的。
可是,他沒有逃避,而是用自己的方式面對了這一切。
所有人都好像怕這個少年,但所有人好像都敬這個少年,他身上的迷實在是太多了,多的讓溫寧害怕。
不過,在兩人之間,似乎已經不再只有害怕這一樣東西了,溫寧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忘記了他曾經給自己的羞辱。換句話說,也許,從前那些作法,不單單是羞辱,也是一種迫使自己成長的方式。
“以後別去了!”
霄若炎只是淡淡的丟下這一句話,便再度閉上了眼。
看着車子並不是朝回家的路走去,溫寧張嘴要說話,卻被霄若炎冰涼的指尖給點在了嘴脣上:“我病了,需要女僕的照顧!”
病了?
溫寧有些好笑的撇嘴:你身邊明明有那麼多可以照顧你的人,卻爲什麼要找我這個毛手毛腳的女人呢?你這不是在變相的保護我嗎?
雖然心底知道他的想法,可溫寧也聰明的沒有點破這一點,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
而且,論情論理,自己都不能就這樣丟下霄若炎不管不顧,畢竟,他是真的爲了自己受了大罪。
想到許江城和趙嘉悅那種表現,溫寧也確實沒有勇氣再去面對:算了,就讓事情先擱置一段時間,等他們氣消退一些我再去吧,現在這種時候,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感覺到溫寧在給自己按摩受傷的手臂,霄若炎原本浮躁的心情才稍微平靜了些許:蠢女人,你是第一個讓我做了笨蛋的人,不過,我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有這種殊榮了,因爲,這是隻屬於你一個人的!
(本章完)